畢竟這個人對他而言,太特別了。


    柳閑也不明白。


    第046章 長揖三次


    這兩日柳閑次次早起, 現在已經困得不成人樣。怕自己睡迴籠覺時謝玉折走動不方便,他便想把鼎固定在他手上,可發現要這樣行動也太考驗謝玉折的臂力了, 於是乎又召出一柄小劍幫他托著。


    謝玉折問:「既然你能用劍托住,為什麽要讓那兩位仙君替你搬上來?」


    柳閑眨眨眼:「好不容易出關一次,當然要讓別人知道了。」


    他轉身迴房:「宗主們都是聰明人, 他們寬宏大度,會容忍我這點小脾氣的,放心,睡了。」


    等柳閑睡了幾個時辰醒來,出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在樹下練劍的謝玉折。


    銀白似刃輝的日光落在謝玉折身上,他左手掛著厚重的鼎,眉心微蹙, 凝視劍尖,劍勢緊湊有力,額間有密密的汗珠未擦,顯然已經練了很久。


    柳閑懶散地倚在門框邊,看著這人習劍。


    主角可真用功,那他這個做師尊的,也不能懈怠。於是他很沒安好心地把幫謝玉折負重的小劍取走, 笑嘻嘻地看謝玉折手上突然一沉,膝蓋因突然增加的重量彎了彎, 卻仍沒往他的方向看,神色更加凝重, 努力揮動沉重的手臂,劍尖破空落痕。


    謝玉折練了多久, 他就看了多久。


    直到實在再沒有力氣拎劍,謝玉折才喘喘氣,看著他問:「師尊,您怎麽來這兒了?」


    柳閑喝了口茶潤潤嗓:「先前不是怪我沒看過你練劍嗎?今天心情好,滿足你一次。」


    這人上次在無為天的時候可委屈了,說是因為國師從來沒看過他練劍,他才能快速認出來那個妖怪不是真的他。


    哎,真冤枉,其實是見過的。做國師的時候,有時他雖然藉口離家,其實卻還在府中某間小屋裏。實在無聊時,他就會偷看小孩的練劍解悶,他的劍術蹩腳又好笑。


    那時他就想,倘若謝玉折的劍術能永遠這麽青澀,他會送他一把好劍,但是,那最好是一柄從來不用出鞘的劍。


    記憶斷斷續續迴巢,他才發現,有些苦果分明就是自己餵到自己嘴裏的,還真是怪不了別人。


    「您覺得我練得怎麽樣?」謝玉折心髒怦怦跳,亮閃閃的眼裏滿是希冀,似乎想從天下第一劍嘴裏聽到鼓勵的詞語。


    柳閑搖了搖頭:「毫無章法。」


    謝玉折的雙眼迅速暗了下去,他捏緊了劍說:「我會努力的。」


    柳閑卻扣起了他的頭,他說:「毫無章法的同時也無匠氣,我可沒說是不好。」


    謝玉折沒人教就能練成這樣,的確有著無人能及的天資。他的劍術自成一派,和從小在仙宗訓練長大的劍修學的不同,能在別人完全意料不到的地方取敵性命。


    柳閑意識到,或許謝玉折根本不用他教,隻要結了靈丹,就能青雲直上了。


    謝玉折的眼睛又亮了起來。柳閑還沒來得及麵色凝重,就又被他迅速的變臉逗笑了,他的眼神一會明一會暗,就像個白熾燈,而開關握在他手裏一樣。


    「過來歇會兒。」


    他坐下拍拍自己身旁的小凳,謝玉折乖乖坐下,將他被放在鼎裏的左手取了出來。隻見謝玉折原本被碎成渣滓的骨頭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修長而有力,宛如新生。


    柳閑把他那雙手翻來覆去地看,驚嘆道:「不愧是方宗主親自煉出來的鼎,效果真好。」


    謝玉折也完全想不到,天底下竟然會有這樣神奇的寶物。


    柳閑起身說:「既然都好了,那就迴去見你爹吧,給他看看,你的手已經醫好了。」


    「……好。」謝玉折再也逃避不了了。


    柳閑原本計劃著先拜見顧長明,再親自從他手裏借來菩薩鼎的。可不趕巧的是,顧長明這旬壓根不在這裏。


    趙元修意倒是在,可他卻不主動來找他敘舊,他也沒把他當迴事兒,反正之後總會見的。


    見不到思念之故人,他留在這山上也無事可做,於是又帶著氣運之子縮地迴去,見謝鎮南了。


    將軍府死了將軍,和雍國卻還沒人發現,一如平常,街上叫賣的叫賣,唱歌的唱歌,連府內都是一派其樂融融,捏著國師送來的入鎮令,興奮地給自己打包行李準備搬家。


    謝家是在疆場上傳承下來的家族,萬事自理自足,不習慣被人服侍;而女主人早已離開,父子倆又常年不在,恢宏的將軍府裏,其實隻有一個老一輩就在的管家,和幾個看家灑掃的僕人。


    謝家人戰死無數,人丁稀少,隻留了謝鎮南這一根殘枝。他待人極親切,沒有半點主人的架子,平日得閑便和他們聚在一起,比起主僕,倒不如說是和樂美滿的一家人。


    他在風雨飄搖中做了半輩子謝家的主心骨,此番歸家,謝家又平安,眾人都高興極了。


    柳閑探頭往府裏看了眼,迴首對謝玉折說:「謝將軍不在這裏。」


    死盯著家人臉上綻放的笑顏,謝玉折眼神失了焦,有一種近乎喧鬧的痛苦吞噬了他的大腦,每一步向前都在撕扯他的心髒,他是個幾乎從沒有感受過父母親情的人。


    「師尊,我們不進去了吧。」他僵硬地伸出手,扯住了柳閑的衣袖。


    在水雲身裏費勁全力裝來的平淡,頃刻間被柳閑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全然擊垮。他輕輕低下頭,眼前逐漸模糊,沉悶道:「我知道他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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