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炎護送夜玄安全歸城後便收拾行裝前往暨州,當下已是行了一日一夜的路了,眼見日已有西沉之意,他招手將遠青喚至身側:“再行一段路前頭就是驛庭了,你現在快馬趕過去先將住處附近的安全落實好。”


    遠青當即領命退下後,穆炎偏頭睨了眼後頭已有疲倦之勢的一行人:“再堅持堅持行一段路便能在驛庭歇下了。”


    眼下山路蜿蜒難行,穆炎此話無異於鼓舞士氣,後頭一行人眸光果然亮了些,連行路時都能提起精神了。


    約莫多行了半盞茶的光景,一行人便已行至驛庭外頭,當即節度使早已聽聞京都派了一行人前往暨州,中途會在驛庭歇下,遠青提前到達時驛庭內已收拾了數間幹淨廂房。


    遠青在驛庭門外等候半晌,見穆炎一行人車馬近在眼前,他幾步跨上前:“公子,廂房已經收拾妥當了,今夜我們確實能趕上在這歇一夜。”


    穆炎點點頭,迅速翻身下馬,一眾人將隨行馬匹安置在馬棚後,便各自輾轉迴廂房歇下,此行人數共十人,穆炎獨自一間房,遠青同向青及新招的兩名府衛一間廂房,其餘剩下無人單獨居在另一間房裏。


    遠青特意囑咐將廂房連在一起,彼時盡管夜深了彼此間也能有照應,因此守在驛庭的節度使將三間廂房安排在了一塊。


    出門在外穆炎大多帶些警惕,歇下時身旁特意在枕下置放了把匕首以防不時之需,遠青同向青待眾人歇下後,在外頭商議著輪流守夜好確保穆炎安全,遠青負責上半夜,向青負責下半夜。


    一夜自是相安無事。


    翌日清晨,向青守在廂房外不斷打著哈欠,強撐著精神睨著眼前經過的人,半晌過後遠青推開隔壁廂房的門,伸直雙臂舒展似地伸了個懶腰,轉眼見向青一副疲倦的模樣,伸手推了推他:“再撐一會,我去給公子拿了吃食後你再去歇會兒。”


    向青睨了眼正努力撥開雲霧的日頭,搖了搖頭:“罷了,你去拿早膳吧,我再這兒守著,用完早膳我們也該趁早趕路了。”


    遠青並未耽擱,迅速取了早膳又折返迴廂房前,見穆炎廂房的門照舊緊闔著,他低聲對向青道:“從前沒見過公子晚起呀,今日裏頭怎麽一點動靜也沒有?”


    確實太過不同尋常,向青耳畔湊近門縫,正打算聽聽裏頭的動靜,下一瞬門便被穆炎從裏頭打開,他神色平和地無聲詢問道:“你們倆嘀嘀咕咕什麽呢?”


    遠青連忙捧著裝了早膳的紅漆盤的早膳呈上前:”公子,我去取了早膳來,你先側個身子,我給你送進去。“


    穆炎側身將二人放進廂房內,隨後又伸手闔上了門,緩步行至桌案前,遠青邊拿著銀針試毒邊對穆炎道:“公子,出門在外的難免吃食有些簡陋,今日就先得委屈你了。”


    待銀針在大大小小的碟碗中各遊走了一遍後,遠青才收迴銀針,穆炎就近拉了張圓凳落座,抬頭睨著二人:“你們兩個昨夜守在我門外?”


    遠青和向青互望了一眼,向青斟酌字詞答道:“我們二人輪流守夜,畢竟這不是在京都內,我們二人若不親自守著難免有些擔心,公子昨夜歇著可好?”


    穆炎撚起其中一塊棗花酥送至嘴邊:“倒也談不上好與不好,出門在外皆是如此,你們二人顧及我的同時也記著要顧及你們自己,不用一味擔心我的。”


    雖說遠青同向青二人身為下屬,可每每真同穆炎交談時,他二人也能感覺穆炎將自己同他們放在同一層上,這種感覺在穆憬或是穆澤的身上從未有過,興許是因為二人自入了丞相府便一直跟在穆炎身側。


    一行人用完早膳後,將昨日暫寄養的馬匹全數領了迴來,複又上了路,京都到暨州一路雖可謂是逾山涉水,困難重重,可好在一路風光明媚,困倦時瞧上幾眼便能重新打起精神。


    行至暨州時已是第二日午時了,暨州節度使原先因邊界胡人偶有意無意的進犯已不自覺愁白了發,此刻見穆炎上門,當即喜笑顏開的迎了上前:“您就是穆公子吧?小的等了許久,可總算是等到您了。”


    穆炎將馬匹歸置到遠青手中讓他安置妥當,方才接上節度使的話頭:“我是穆炎,勞你久等了,上迴我來暨州已對這裏的狀況有了一定的了解,你便趁現在同我說說具體狀況吧,所謂胡人騷擾邊界究竟是個什麽說法?”


    節度使訕笑一聲,伸出手為穆炎引路,二人緩緩行在前頭,他才開口:“是這樣的,您也知這暨州邊境一向不太安寧,近日大約是因為洪澇剛過,雖說沒了糧食的紛爭,但是如今內部還未重新建立起堅固的防守來,所以才讓胡人覺得有機可乘了。”


    上迴來暨州時穆炎便已將此處的地勢研究了個透徹,尤其是江邊一塊極易讓人趁虛而入的地方,其實暨州兵防算不上弱,可再如何強也隻不過是防守強,若說攻的話自是匈奴國那邊占了上風,暨州這邊隻能加強兵力防守。


    之前防守都是十分森嚴的,可因遭了洪災,一部分兵力被調度去抗災和賑災,當下正是暨州恢複民生的時刻,無論城內何處的防守都自是弱了些。


    行至前堂後,穆炎從向青手中接過羊皮地圖,呈到節度使麵前:“你同我說說,近日引起紛爭的都是哪些地方?我好想些法子止了這紛爭。”


    節度使湊過身子認真瞧了眼地圖,用指尖在上頭圈了好幾處,穆炎順著他的指向一路看過去,終於明白為何胡人頻頻煽動紛爭,匈奴國此刻正是趁著大涼邊界兵力布防微弱之時準備趁虛而入,好打大涼國主一個猝不及防。


    匈奴國主眼下算盤自是滿打滿算敲對一半,薑宬上位後對暨州的兵力布防並未如從前先帝在位時一樣看重,原先匈奴國主還因新帝上位有幾分忌憚,可後來發覺大涼國內並無任何風聲後,才大著膽屢次進犯,準備瞧瞧薑宬到底有何能耐。


    無奈試探多次也未曾得到薑宬任何有力的迴擊,如此行為他自然視作大涼如今大勢已去,邊界更是能任由他們胡人胡作非為。


    節度使在羊皮地圖上圈了幾個重要的地點後,又偏過頭遲疑問道:“我記得你們來之前,上頭吩咐的是讓我接待兩位公子,如今怎麽隻有穆公子來了?”


    當時朝堂之上薑宬確實是命令他同秦應寒一同趕往暨州解決事端,可轉眼真到了出發的時日,秦應寒卻又倏地推脫道感染了風寒不宜出行,麵上更是做足了樣子,薑宬聽了郎中的診斷後,念及他受了風寒不宜出城,便下旨讓穆炎獨自前來,還特意下了道讓他能調度暨州兵力的命令。


    如此一來朝中的流言蜚語也就止了一大半,穆炎凝視羊皮地圖半晌,言簡意賅答道:“秦公子受了風寒,聖上便讓我一人前來,對了,你同我講講這幾日暨州可有任何新的狀況?胡人還常擾邊界麽?”


    “頻率確實是低了些。”節度使斟酌半晌又添了句:“不過最近各國對大涼皆是虎視眈眈,常有小兵來邊界打探虛實,後頭都因為兵防部署有道,他們就沒有再挑起事端。”


    穆炎微微頷首,伸出食指點了點地圖上一處交界的方向:“這裏如今可得加強兵力,無論何時多得保證此處兵力夠強,足以抵達一切外來侵禦,這是如今城內最薄弱的一塊地方。”


    原本交界處本就是核心所在,可因為那塊地臨近河流,當時洪災時難免受了些災,若不及時恢複兵防,很容易一不留神間便落了下風。


    節度使順著他指的方向瞧了過去:“屬下明白,這就吩咐下麵的人去辦,對了穆公子可用過午膳了?”


    穆炎睨著羊皮地圖沉吟半晌:“算了,午膳暫且擱置在一旁,我帶些下屬去瞧瞧這兩處的狀況,若是恰好遇見胡人的話也好商談商談。”


    他所指的其中一處還是上迴他親自前往賑災的地方,如今既又出現胡人侵擾,當地所居又大多屬尋常百姓,他既來了便是一刻不可多耽擱的。


    穆炎交代完節度使相關事宜後,又重新啟程前往上迴城中之地準備一探究竟,遠青將他的馬牽至他身前,待他攀上馬背,一行人行了幾步路開外後,他忍不住問了句:“公子,你說方才那節度使說的話有幾分可信?”


    無論國中何處,各地官員皆有許多不明不白的交涉,如今這暨州節度使穆炎尚未接觸上幾迴,對於方才他所說之話自是半信半疑,不過他方才所指之處確實事關此行的關鍵。


    穆炎思量半晌,坦蕩地搖搖頭:“如今我倒不知該信幾分,無妨,到了他所說的那幾處我們再打探情況。”


    當下對當地狀況不知情的情況下,多說明顯無益,除非當真見了胡人騷擾邊界的狀況,才能借機對此事下定義,在探查真相之前緘默不言是最正確的選擇,緊接下來的一路遠青明顯識相地噤聲,一路快馬揚鞭同穆炎趕往城中。


    一行人雖隻有十人,可貿然出現在城中難免引起百姓的關注,穆炎為了後續調查開展順利,特意尋了處馬棚將馬重新安置,幾人改為步行到城中探聽情況。


    街邊不明真相的群眾對他們快馬揚鞭入城的行為更是議論紛紛,隻不過見他們氣勢洶洶,他們議論時隻是將聲音放地十分低。


    “這一群是什麽人呀?許久未曾見過這樣大的陣勢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聽聞是因為近日胡人常騷擾我們這地界兒,所以朝廷派人前來鎮壓鎮壓。”街邊說書的一位老先生見完麵前的陣勢後才別有深意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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