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


    薑漓玥方才由雲杉攙著下馬車,府門外便有個眼尖的侍從連忙跑進前廳通報去了。


    薑墨如今在朝堂上雖無實權,可任的依舊是勞苦功淺的那些苦差事,因如今暨州、荊州地界不大安分,他平日裏比穆炎更是忙碌幾分。侍從原本準備入內通報,可見端王正議事,連郡主的通傳都沒敢報,直到一眾幕僚門客從他門房中走處後,侍從方才叩門入內。


    聽聞自家千金趁晨間在外頭隔間已候了些時日,薑墨略有動容,出門恰見薑漓玥正從雲杉手裏接過團扇準備去去暑。


    薑漓玥原本正執過團扇的手也是一滯,連忙福身朝他同一旁的薑與休行了個禮:“爹爹,休哥兒。”


    片刻醒過神後,轉瞬她盯著近在咫尺的兩幅俊朗麵孔好半晌才咕噥道:“你們二人忙完了?”


    薑墨挑了挑眉:“怎麽挑這個時分懂得迴來了?”分明從侍從嘴裏得知女兒在穆府過得恣意,可眼下卻佯裝從未聽過任何相關言論的模樣:“進裏邊來,我聽說你來了,已派人去請了你母親。”


    如今薑墨一派肅然的模樣倒真像極了前世,她一邊跟著二人走了進去,另一邊開門見山道:“恰好府裏無事,便想著親自來瞧瞧你們,女兒許久未曾迴家了。”


    薑與休撇撇嘴,尋了方凳落座:“可說實話了?不是在穆府受了委屈才趕著迴來的麽?”


    薑漓玥在穆府中待得極好,此刻自然不會撒謊,當即保持著方才的一個說法:“自然不會,穆家郎君待我極好,休哥兒莫要替我操心了,況且你若認為玥兒識人淺,可爹爹娘親不至於識人淺吧?何況你在朝堂上不也見過穆家郎君了麽?”


    確實是個有才華的。


    薑與休沉吟片刻:“為人兄長隻不過擔心玥妹妹在夫家受了欺淩,你既覺著穆家郎君品行不錯,那自是可信的。”


    “休哥兒果然同從前一般,對了,母親近日如何?我已有許久未曾見她了。”


    薑墨聞言,肅然的麵容有片刻鬆動:“自然是好極了,聽聞你嫁的好夫婿,她心裏也跟著輕鬆多了,跟往常一樣,你無需憂心。”


    話語間林氏已步入了裏屋,見方凳上果然正坐著薑漓玥,麵上一喜,腳下步子更是加快:“玥兒迴來了。”


    薑漓玥本來正想事情出神呢,聽聞身後輕輕一喚,倏地站起了身,確認林氏無恙後眉峰霎時舒展開來,福身低低行了禮,喜笑顏開:“母親,近來可都安好?”


    “一切安好,倒是你這從前不讓我省心的丫頭,得閑了也不愛報信,可讓我憂心極了,不過還好,我上迴瞧著穆家兒郎是越瞧越欣喜。”林氏雙手覆在薑漓玥手上,拉著她重新入座:“是了,別站著講話,坐下來,對了那穆二郎怎麽沒陪你一同來?現下這個時分來,可是用了午膳?”


    薑漓玥搖搖頭,開解道:“郎君近日忙著護送雲南世子出城,怕我待在府裏頭無趣,遂囑咐我親自來府裏一趟,看見父兄同娘親一切安好,玥兒便也安了幾分心。”


    雲杉同白露在幾人話語間已呈上了些許糕點和茶水,趁幾人說話間隙,白露開口道:“王爺王妃,少爺小姐,此刻用午膳尚且早了些,你們先用些糕點,我同雲杉去小膳房裏頭監督監督。”


    薑墨允了後,二人行了個默禮便離開,薑漓玥主動執起茶壺替三人斟了茶:“如今爹爹和休哥兒還同往常一樣忙於朝堂之事麽?我聽聞郎君說近幾日暨州又起了變化,所以才急急派人前去探索實情。”


    原本已舒展開眉峰的薑墨麵色霎時又變得有些諱莫如深:“那邊處於大涼與匈奴國的交界,如今狀況如何尚且未可知,可陛下指派了穆二郎同秦家大公子去,此事怕是有一定難度,不過你暫且無需憂心,往後情況如何定是能順勢而解。”


    許是怕暨州之事太過沉重,薑墨擔心後續難以開解,又連忙打開了另外的話匣子:“對了,雖說是快至夏季,可今年因朝堂政事較多,春獵推遲至今,恰好你在府中閑來無事,可要同我和休哥兒一塊去?”


    薑漓玥對這春獵有印象,在穆府時曾聽穆炎提起過,當時她原本還滿打滿算同他一起參加這春獵,因此那迴學弓箭時十分專心,未曾想中途卻現了變故,如今若是再想一同出行恐也得等至夏獵,再怎麽說也是還得有個把月的光景。


    不過恰逢此間在穆府確實無所事事,倒不如去春獵場上先見上一見,且她素聞春獵向來是不大開殺戮的,據她前世從薑與休那聽來的印象,這三月裏的皇家狩獵與其說是狩獵,倒不如說是接著狩獵的名義一同出行遊玩。


    春季狩獵不利於動物後續繁衍,因此真正大開殺戮的狩獵都擺至後頭幾季,春日也就是大致擺擺儀式,眾人到狩獵場後主要以祭祀、祈福為主,繼而輔之以象征性的圍獵。


    原先薑漓玥本意是留在穆府中安生過上一段日子,可如今薑墨既開口了她又恰好無事,自是沒有推拒的道理,她沉吟片刻,反問一句:“那娘親要一同去嗎?我聽聞春獵一向是不宣揚大肆殺戮的,主要是慶典儀式。”


    從前林氏身子骨尚且硬朗的時候倒是有幾個年頭參加了春獵,可近來因為憂心一雙兒女的前程,身子骨弱了些,原本是並未打算出席此次春獵的,聽聞薑漓玥話音中的好奇,林氏綻開笑:“你希望我去?不過春獵也就是幾日後的事,我還擔心穆家郎君出府遠上暨州,你待在府中憂思。”


    薑漓玥麵上帶了幾分詫異,隨機麵上綻開笑:“怎會?母親多慮了,女兒如今在穆府裏甚好,您無需日日替我憂心的,若真該談上憂心的,是哥哥的婚事,哥哥也有些年歲了,如今怎還未有婚配?”


    林氏聞言笑得樂不可支,朝薑墨使了個別有深意的眼色,又望向倏地被提及當下還有些茫然的薑與休:“倒是玥兒提起了,我近日也憂心呢,休哥兒你說說,究竟是看上了哪家姑娘?”


    突如其來一番詢問真叫薑與休發傻好半晌,等迴過神來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母親同玥妹妹慣會打趣我,這麽要緊的事自是該好好思量,何況京中不還有許多待字閨中的溫婉女子,我如今還是先立業好。”


    林氏覷他一眼,眉梢一挑:“你倒還知道是要緊事,迴迴問你都是這麽個說法,看來當真也是沒個心儀的姑娘,等來年若還是如此,母親便親自替你去尋了。”


    薑漓玥見狀,連忙附和道:“就是就是,休哥兒你該替自己著急著急了,別家的姑娘可沒這麽多心思等呢。”


    薑與休委實覺得原先談論話題壓根與自己無關,不知怎得能扯到自己身上:“好端端的你們聊狩獵的事,怎麽又扯到我身上了?母親既也說了來年再議,那便來年再做考慮。”


    林氏聞言點點他的腦門:“我早知道你這孩子在婚事上不上心,來年隻有我替你物色著了,若是你瞧見當真合適的,不妨帶迴來瞧瞧,我與你父親也不是那種不開明的。”


    這兄妹兩的性子雖有不同,可遇事時處理形勢當真是如出一轍,林氏無論過了幾年都拿他二人沒辦法的。


    薑墨心裏雖也著急,但知薑與休如今正是氣血方剛的年紀,一心擺在正事之上,見他又確是未有所願,沉吟半晌替他開解道:“休哥兒有自己的想法,如今先擱置著,等來年有了合適的姑娘再仔細瞧瞧。”


    幾人糾纏不休好一會終於是談論完了,薑與休暗自鬆了口氣,連忙借以叮囑膳房呈上午膳的借口忙不迭溜出了裏屋。


    薑漓玥見他步履匆忙,霎時樂不可支,轉頭對林氏道:“娘親,我日後得了空替哥哥物色著,你同父親也能少憂心些,不過我聽說哥哥如今是一心擺在政事上,這事可能得耽擱些時日。”


    林氏頗以為意地點點頭,轉瞬又將話題輾轉至她身上:“對了,方才忘記詢問你,你可見過丞相府的老夫人了?”


    上迴去穆府時林氏雖心思全在替薑漓玥做主之上,可也能察覺薑漓玥確實未曾同人踏實見過一麵,此刻想到了才想著詢問一番。


    薑漓玥起初似未料到她會這麽一問,怔愣片刻旋即又是一笑:“您說老夫人,她待我自是不錯的,不過她如今不太出苑門了,我在壽辰之前與她見過兩麵,不過我倒覺得母親說的十分有理,她當真就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子。”


    林氏聽到此處也算是安心大半,瞧瞧朝薑墨遞了個眼色,三人聊到盡興後,薑與休才重新折返,白露同雲杉端著午膳緊隨其後。


    薑與休落座迴原位,林氏睨了人一眼,垂眼理了理裙擺,佯裝不經意地發問:“怎麽去了這樣久?膳房裏方才開始備膳麽?”


    “方才想起有事未處理完,順便去了一趟,讓父親母親久等了,不過膳房今日確實花多了些時辰,這不是念及玥妹妹迴府了麽?”


    他話音方落,便豎掌示意雲杉同白露呈上其中部分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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