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穆炎身上本已壓了迎送雲南世子的重任,一事未畢,後續送走雲南世子之後,又需得急急趕往暨州一探虛實,當真是事事耽擱不得。


    穆炎行至臥房之時,薑漓玥玉手恰好執著繡花針正替他繡寢衣上的暗紋,見他滿麵疲倦之意,她連忙擱置下手中尚未完成的寢衣:“郎君上了趟早朝怎就愁容滿麵,可是遇見什麽棘手的事情了?”


    話語間她自顧自執起玉壺替穆炎斟了杯茶水,推至他身前:“先喝口熱茶緩解緩解,待會大可與我慢慢說的。”


    穆炎手肘撐在桌案上,以手支額,舒緩過太陽穴稍顯刺疼那股勁後,才緩緩開口:“確實遇見件麻煩事,不過夫人無需擔憂,隻不過過幾日我需出趟遠門,從前許諾你要帶你去東湖的事又需得擱置了。”


    薑漓玥緩緩眨了眨眼,神色平靜:“郎君不必覺著虧欠我,若當真有意,等郎君處理完政務後再帶我也去也行,不過郎君現下若當真覺著過意不去,不若趁下午無事先攜我去南湖看看,南江離京都近,不過半炷香的腳程。”


    “來這穆府以後一直從夫人屈就與我,究竟是我的不對,你既想先去南江,我自然該遂了你的願,我這就命人備下馬車。”


    穆炎空閑時間能待在府內的若當真苛算起來,當真就剩下這兩日,兩日後雲南世子啟程迴雲城,他需帶精兵送行,不過好在雲南世子此行免了臣子的陪同,穆炎才消得半晌清閑。


    遠青得令後即刻備下了輛寬敞的馬車,待穆炎在府內處理完事務後便攜薑漓玥一同出門,二人登上馬車後,果真隻消半盞茶時光便能聞得南湖地界的喧鬧。


    因南江廊道尚窄,隻能容人行走入內,遠青尋了處寬敞的地界停了馬車改為步行入內,南湖大小雖比不上東湖,可勝在南湖一旁酒肆林立,等天色徹底暗淡下來以後,南湖一帶便開始喧鬧起來。


    穆炎攜薑漓玥一同步至江邊,立於一側青磚地麵之上,眺望麵前這片將京都劃分了南北的湖麵,湖邊清風拂麵,薑漓玥幾縷垂在耳畔的青絲被吹亂了些,她伸手理順以後,將玉手搭在柵欄上,頗有幾分感慨:“從前待字閨中時,父親母親時常不讓我到這些地方來,今日多虧郎君待我來看一看這南湖的風光。”


    皓月當空,湖風獵獵,吹的她衣袂飄舞,暮春深夜,原處春水如潮,翻湧而來,正如一條銀線聯月而來。


    眼下這片如潮的春水,於她而言再陌生不過。


    穆炎將她護在身側,空出一隻手搭在欄邊,詢問道:“從前王爺王妃未曾帶你來過此地?”


    薑漓玥麵上神色未變,她抬眸注視著眼前翻湧而來的春水:“自然未曾,爹爹娘親又怎會帶我來這紛雜之地,從前哥哥來的時候我隻偷偷跟來過一次,後來半途被哥哥發現以後就塞進了馬車裏。”


    難怪從前小姑娘竟然能在馬車裏跟隨她一同逾山涉水行至暨州。


    穆炎遙望眼前一片春水,久久注目後方才開口:“那玥兒今日怎會想到同我一起來此處?”


    薑漓玥鼓了鼓腮幫,收迴注視著春水的視線,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片刻,主動牽過穆炎垂立在身側的一隻手:“郎君同我來便知道了。”


    穆炎被拉著向前行了幾步,又略一停頓,後才隨著她抬腳往牆上走去,雖念及今日夜間出行她已換了一身輕便的羅裙,可如今一手牽他,另一手替兩側的羅裙似有些不便,踏上第五級台階時險些生生踩到羅裙之上,好在她反應及時止住了步子。


    可因方才動靜太大,穆炎已意識到她身著羅裙的不便,搖了搖頭後便自顧自從後頭替她提起另一側的羅裙,果不其然下一瞬薑漓玥的行走已便利了許多。


    青磚壘砌的月牙橋巍峨古樸,上迴尚在府中時出行來此地她隻覺著這橋長不見盡頭,可如今當真同心上人一同行了一迴,倒覺著這橋長度似還不夠。


    兩人行了半晌,薑漓玥便止住步子站在橋中央,細細環顧一圈,偏頭對身側的穆炎道:“世人皆說看這南湖時在湖邊與在橋上看能瞧見不同的光景,郎君以為此話當真麽?”


    夜間橋上來往者絡繹不絕,位於橋側臨時搭起的集市更是車水馬龍,十分熱鬧。


    待穆炎點頭示意後,薑漓玥複又在橋上認真瞧了會,才轉身拉著穆炎繼續往另一側行。


    二人方才行至湖麵北側,便有幾名侍從打扮的男子來勢洶洶,穆炎當即有些戒備地將薑漓玥護在身後,隨即侍從瞥了他一眼,並未多作停留便往前行,薑漓玥從他肩上探出半個腦袋,話音裏帶著笑意:“炎郎未免太過緊張,人家大抵不過隻是路過罷了,炎郎不必隨時戒備的。”


    “這京都內目前尚且安穩的很。”


    穆炎勘察四周後正想放鬆警惕時,一名身著紫衣羅裙的女子提裙匆匆奔至,停在他身前打量了一番,麵上疑惑不解地說:“我似是在何處見過郎君,郎君可曾去過荊州?”


    穆炎對素未謀麵之人一向保持戒備,見陌生女子與他搭話,當即戒備地往後退了一步:“未曾,姑娘怕是認錯人了。”


    此話自然是當真的,穆炎確實未曾去過荊州,想來麵前與眼前這姑娘萍水相逢,自是沒什麽前緣在身。


    薑漓玥見穆炎身前的陌生女子未曾答話,略帶好奇地探出一雙杏眸,四下逡巡把人打量了一遍。


    紫衣女子年齡似與她不相上下,不過五官生得倒十分精致,說話間眉飛色舞的模樣十分生動,二人視線在空中交錯,紫衣女子瞧了她一會,不明所以問道:“你是何人?為何跟在他身側?”


    倒還真奇怪,好好出來逛街竟能遇上如此有趣味的事,薑漓玥見二人之間距離得當,索性從穆炎身後探出身子,半晌挪動步子擋在穆炎身前:“我自然是這位郎君之妻,姑娘今日這番行為怕是不合規矩。”


    紫衣女子聞言朗聲一笑,福身行了個禮,麵上滿是歉意:“小女子叨擾了,隻不過覺著郎君眼熟,不過今日既在此處相遇,二位可能幫幫我?”


    彼時她話音方才落下,身後便響起一陣馬的嘶鳴聲,薑漓玥正欲開口時,眼前一晃,迎麵又多來了幾個人。


    穆炎連忙護著薑漓玥連連退了幾步,最終後背抵到涼亭柱下才停下腳步,身側的遠青見形勢不對,下意識將手中未出鞘的劍一提,橫在二人身前。


    立在紫衣女子身側的是個同樣身穿紫色圓領袍的男子,身量欣秀,一下將紫衣女子的身行遮了大半,且他雙目微帶寒光,一眼瞧過去便覺著來者不善。


    這京都地界之上,竟能惹來如此明目張膽行刺的盜賊?薑漓玥卻是對此聞所未聞,可看對方陣營,如今自己這一側似有些寡不敵眾,霎時有些憂心。


    一側的紫衣少女偏過頭瞧著擋在身前來勢洶洶的男子,連忙將他拉遠了些,笑道:“哥你別嚇到別人了,我不過是覺得這位公子眼熟,搭了幾句話,本想在這集市好好逛一逛,不想你竟來的如此快。”


    男子睨了一眼穆炎,將原先握著劍鞘的手垂了下去,複又拱手行了個禮:“在下唐突了,方才舍妹避開府內眾人來這集市上,我擔心她一人出了意外才追趕上來,方才以為你們幾人起了爭端一時情急險些與你們兵戎相見。”


    穆炎見隻是誤會,便打了個手勢讓遠青擱下劍,麵上帶著淺淡笑意迴應道:“無妨,不過深夜女子一人上街多少有些危險,若澄清隻是誤會,我便攜夫人一同繼續逛這集市了。”


    四周兵戎相見的氣氛逐漸消散,穆炎和顏悅色地睨了身前一行人一眼,便帶著薑漓玥離開,行至幾步開外後,他才轉頭詢問:“方才那陣勢可嚇著了?我身為你的郎君自是該替你抵擋危險,你怎一下擋在了我身前。”


    餘驚方消,薑漓玥還魂後連忙答道:“還不是方才那姑娘的行為太過莫名,我擔心郎君一人不好對存有歹心的姑娘下不了手,哪知竟是個誤會。不過說來也奇怪,方才那二人穿著雖尋常,可我總覺著裏頭暗藏玄機。不過京都中大戶的千金們我都知曉一二,不記得有這副麵孔。”


    穆炎邊拉著她前行邊凝神思忖,半晌寬慰道:“興許就是碰巧,指不定是從荊州來的,方才那姑娘言語間提起了荊州,不過我長至如今的年歲,確實未曾去過荊州,今夜之事夫人且當一鬧劇看一看便可,後續的無需勞神去想。”


    麵上雖說的雲淡風輕,可以遠青跟在穆炎身邊多時,知他已起了戒備心,後續一路上穆炎明顯跟在薑漓玥身側時跟得更緊了些。


    雖說方才幾人瞧著麵善,可究竟防人之心不可無,倘若出府遊玩還出趟岔子大抵是不好交代的,因此後半程遠青戒備更深,手幾乎扶在劍鞘上不離開。


    為轉移薑漓玥注意力,往前行了一段路後,穆炎瞧見酒肆旁有攤販在售賣孔明燈,當即伸手指了指不遠處,朝薑漓玥道:“從前聽聞在南湖放孔明燈後許願很靈,夫人要試一試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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