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微辰並沒有反駁淩斐對他天生的血脈的這種無理指責,隻是皺起了眉看著淩斐背上一小塊銀灰色的毛髮染上的鮮血——那是他剛剛摔倒在地上的時候被自己的血蹭到的。


    淩斐其實也隻是吃了個大虧,隨口吐槽一句,並沒有真正怪罪齊微辰的意思。更何況,齊微辰這種機器一樣的人身上居然能有一些「擔憂」的情感,這讓他稍稍有些感動。


    相比起自己的一些輕微的傷勢,他更關心齊微辰現在的情況——雖然最後因為那未知血脈的不可抗力原因出了點差錯,但自己辛辛苦苦布置了那麽久的陣法好歹也要有點作用不是?


    「先別管我了,齊微辰,」淩斐迫切地問著,「你快試著感受一下你身體裏的獸族血脈,現在你還能感知到它的存在嗎?」


    齊微辰閉了閉眼睛,然後睜開:「似乎沒有了。」


    「那再試著獸化一下,怎麽樣,鱗片還長的迴來嗎?」


    「這恐怕有些困難。」齊微辰道,「事實上我並不能隨意獸化,那種特定的形態一個月隻會出現在我身上一次,一般是在月初的時候。」


    這可有點難辦……淩斐內心暗忖,除非自己的靈力進入他的身體,否則還有什麽法子能檢查成果?可是,剛剛才經歷過一場封印,兩人中無論誰都不適合再做出讓自己的靈力波動甚至紊亂的危險舉動。


    「其實,還有一種辦法。」齊微辰迴憶道,「上次我獸化的時候,並不是月初,而那次獸化的觸發條件,我猜可能是因為受到了生命威脅。」


    齊微辰正想著兩人剛認識時生死相搏的場景,忽然聽得淩斐道了一聲「好」,接下來一陣迅疾而猛烈的風刃就撲麵而來——齊微辰的瞳孔迅速縮小,那風刃的速度快到齊微辰隻來得及向右偏了毫釐的距離,下一秒,鬢角一些髮絲被削斷,被風刃脫著在空中旋轉下落。


    淩斐浮在他麵前的半空中,聲音肆意:「既然不確定,那就再來試試好了!」


    接著,數道風刃又從四麵八方襲來,齊微辰有了反應的機會,身姿靈巧地閃轉騰挪,在狹小的室內躲避著風刃。風刃砸到訓練室的牆壁上時,留下了一道道深刻的痕跡,但是很快經過特殊設計的牆壁就恢復如新。


    平心而論,齊微辰的身法十分靈巧迅捷,能在淩斐的風刃下撐半分鍾以上而沒有被傷到,這對於他目前的身體素質來說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奇蹟。然而,實力的差距是不能掩蓋的——第33秒時,一道淩厲的風刃從側後方向齊微辰的脖頸切去,齊微辰脖子上的皮膚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微微的涼意。


    如果不停下來,那麽自己下一秒鍾就要死去了,齊微辰的意識這麽告訴他自己。身體裏似乎有什麽鼓動著,拚命地、急迫地要出來,但是似乎被什麽東西給屏蔽了,即使再急切也無能為力。


    後脖傳來一陣輕微的鈍痛,一絲鮮血從被割破的皮膚中滲了出來。


    第34秒,風刃堪堪地停留在齊微辰後腦的位置。


    一瞬間,室內仿佛連空氣都靜止不流動了。


    「嗬。」齊微辰聽到腦海裏傳來淩斐的一聲冷笑,打破了異樣的安靜,「不能獸化了……封印還是有點效果的,看來那傢夥暫時出不來了。」


    舔了舔自己的前爪,白色的小獸不帶什麽感情地說:「恭喜你,人類——現在你可以說是一個真正的人類了——不遇到特殊情況,你的獸族血脈不會再出來礙你的事了。」說到這裏,不知是出於對齊微辰竟然嫌棄這麽厲害的血脈而非要留下人類血脈的意難平,又或者是什麽別的心理,淩斐又補充道:「當然,也如同你剛剛看見的景象那樣,以後再遇到生命危險時,你的獸族血脈也不會救下你的一條命了,事已至此,以後別後悔吧。」


    聽了他的話,齊微辰淡淡一笑:「做出的決定,我從不後悔——倒是你,怎麽臉色越來越差了。」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從自己長滿了白色毛髮的臉上觀察到「臉色差」這種東西的,但淩斐卻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勉強地笑了笑,淩斐道:「實際上,是不算太好受。剛剛我的『懼』掉了一階,『怒』掉了兩階。」


    「懼?怒?」齊微辰重複。


    「是啊。」淩斐的聲音有些懶洋洋的,「不然的話,不要多少天我就可以修成人形了。」


    淩斐隨口的一句抱怨似乎觸動了齊微辰腦海裏一根敏感的神經,他狀似不經意地問:「上次……你說你們神獸可以修成人形,條件究竟是什麽。」


    淩斐:「說起來有些複雜。」


    齊微辰:「洗耳恭聽。」


    淩斐看了眼為了表示誠敬,連坐姿都變得端正了些的齊微辰,慢吞吞道:「異獸腓腓一族,生來是情緒之主——這個你之前就知道了。也正因為我們這種天賦,本族修煉的方式也和一般人或者獸類不同。我們修煉,本質上來說,修的是情。」


    情這個字瞬間就可以讓人聯想到許多纏綿悱惻,風花雪月的事,齊微辰似乎更加感興趣了一些。


    隻聽淩斐繼續說道:「情感二字,可用七情六慾來概括。七情乃喜、怒、哀、懼、愛、惡、欲;六欲則是眼、耳、鼻、舌、身、意而引發的對於色、聲、香、味、觸和法的這六塵的欲望。腓腓一族要做的,就是以這七情六慾為材料進行修煉。古地球有一句話叫做『知彼知己,百戰不殆』。是說要對敵人和自身都了解地足夠清楚,才能獲得戰爭的勝利。如果將七情六慾比作敵人的話,那麽腓腓一族要能真正戰勝它乃至掌控它,就必須先自己完全了解七情六慾,切身體會它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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