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喬安尖酸刻薄的諷刺,語調酸溜溜的。李仲宣也不理會喬安的譏嘲,“夜深人靜了,我送姑娘迴去吧。”李仲宣起身。


    喬安也準備走了,但卻指了指窗口,“我自己走,您留步!”


    喬安才打開後麵的窗,就看到不遠處一群尼姑握著燈籠走了過來,大家你來我往。


    “糟糕,夜遊神來了,我走不了了。”


    原來,月冰煙遭遇了偷襲後,心有不甘,找個了借口定要將沈橋給揪出來,此刻正在趁熱打鐵到處尋找呢,一群人很快到了李仲宣的屋子,“大爺請開門,因我們寺廟裏一個師妹被人殺害了,師父要到處找一找,為公子爺您的安全,恕我們冒昧了。”


    “進來吧。”李仲宣道。


    幾個尼姑從外麵走了進來,人一進來就看到李仲宣在沐浴,打頭的那個尼姑臉上立即有了紅潮,“哎呦”了一聲羞答答的轉身就走,第二個和第三個女孩並排站著,兩人捂住了眼,但卻透過手指頭在看李仲宣。


    她們這些女子在月黑樓內哪裏見過如李仲宣一般的男子,此刻看到李仲宣,不禁想多看一下。


    “哎呦,施主您快穿上衣裳啊,您讓我們很難為情呢。”幾個尼姑紅了臉,李仲宣已笑了笑,“諸位不是要抓刺客嗎?進來吧。”眾人哪裏敢進去。


    過了許久,一個女子硬著頭皮進入了屋子,其餘幾個尼姑卻到隔壁去了,這屋子不怎麽大,能躲避的地方不外乎廊柱後,木床下。


    這女子將每個地方都找了,發覺並沒有線索,畢竟感覺奇怪。


    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視線忽而落在了木桶上,這個點兒李仲宣怎麽就想起來沐浴了呢,且還用冷水?那尼姑想到這裏,莞爾一笑。


    “施主,您可沒包藏她吧?那人可壞極了,一旦對你下手,我們通天寺在劫難逃,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那尼姑一麵說,一麵靠近了李仲宣。


    李仲宣一笑,看了看水上的柔波,又看了看對麵的尼姑,眼微微一閃,“這位比丘尼是要和我鴛鴦浴嗎?”


    “你!真是豈有此理,這裏是佛門淨地,你怎麽能口出狂言?”


    “我難道還要入鄉隨俗和你們一起遵守什麽清規戒律嗎?哈哈哈,你既也說了這是佛門淨地,你就要非禮勿視啊,比丘尼。”李仲宣冷笑,那尼姑也笑了,“但貧尼是奉命過來查刺客的,貧尼懷疑那刺客就在你這浴桶之內。”


    “真是異想天開,這浴桶內會有人?”李仲宣還在笑,那尼姑的手已放在了水麵上,此刻明燕到了,“慧能,你做什麽呢?”


    “明燕姐姐來得好,我奉命過來抓刺客,如今正在尋呢。”明燕要阻撓,但已來不及,那姑子伸手在手中撫摸了一圈,發覺並沒有人,頓時羞窘的頰側起了一層人麵桃花,李仲宣笑:“果然是不禿不毒,轉毒轉禿,轉禿轉毒呢,嘖嘖嘖。”


    那尼姑氣煞,轉身離開了,從屋子出來,幾個人聊起來,大家都征詢明燕的意見,明燕準備各處找一找,“不在後院就一定在前麵了,走吧。”


    明燕帶了那一群人離開,等明燕去了,沈喬安從天而降,剛剛看到尼姑到來,喬安已故技重施如法炮製,繼續還上了屋頂。那群人離開,沈喬安才下來。


    李仲宣看眾人去了,放了喬安離開,沈喬安迴到隔壁,老夫人也沒休息,看她迴來,立即問情況,喬安將解救女孩等事說了,老夫人點點頭叮囑她小心謹慎。


    第二日晚,喬安在後院看到了明燕,也不知她做什麽去了,看起來很悲傷,喬安現下和明燕已算是刎頸之交了,她追在明燕背後,眼錯不離的盯著明燕,“做什麽去了?你這陽奉陰違的日子可真混的風生水起。”


    “沈姐姐何必挖苦我,如若我能打敗她,我會這樣魚目混珠嗎?在她身邊的每時每刻都讓我惡心極了,但我沒辦法。”看得出,明燕是真討厭月冰煙,看明燕這模樣,喬安微微點了點頭,又道:“你到後山去做什麽?”


    “看我姐姐和妹妹。”


    “姐妹?”喬安一笑,“你讓她們也入夥,幫一幫我們,泥多佛大嘛。”喬安帶著調侃的意味瞅了瞅明燕,明燕冷漠一笑,拉住了喬安的手,這動作淩厲極了,要不是沈喬安知道明燕的為人,這一刻幾乎要誤會明燕準備攻擊她了。


    “做啥?”喬安問。


    明燕一笑,“你去說服她們,走吧。”喬安隻感覺奇怪,但料憑自己那口才說服倆妞兒一定也易如反掌,點點頭跟在了明燕背後,不在後山,在一個略遠的地方,兩人到那地方後,已是黃昏了。


    紅彤彤的太陽火辣辣的照射在山頭,猶如紅油漆潑灑在了山頭一般,明燕抿著嘴唇,神情冷漠,到前麵一個地方,明燕指了指兩座墳。


    “左邊是我姐姐,右邊是我妹妹,她們都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妹,去年也就是這時候她們失蹤不見了的,我找了好幾天才找到了她們的屍體,月冰煙告訴我,她們兩人私自下山被什麽人暗害了,但我後來才發現,我這倆姐妹都是臘月出生的。”


    “我一開始也因為她們是被其餘人殺害的,但見屍體顏色不對,埋葬了一段時間,這墳墓兩邊的植被都死光了。”明燕說著說著,聲音顫抖了起來,她的情緒一直很激動。


    “發現了,是月冰煙撒謊了,實際上真正殺害你姐妹的不是其餘人,恰就是月冰煙,對嗎?”


    她沒說話,沉默了。許久許久後,明燕解開了自己的錢袋,從裏麵拿出來兩小節的骨頭,喬安一看,那骨頭好像雞骨頭一般骨節分明,但顏色卻黑漆漆的,猶如剛剛從濃墨裏打撈出來。


    她之前和成將軍學習或仵作,一看就知這是人的小拇指骨頭,雖然明燕的行為有點變態,收集了死者的骨頭,但實際上喬安也能理解。


    “這是我姐姐的,這是我妹妹的。”明明這倆骨頭一模一樣,但她卻可分出哪一塊的骨頭是姐姐的,而哪一塊的骨頭又是妹妹的。


    沈喬安看到這裏,不得不佩服。


    “今年三月份,我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將這墳墓打開了,我姐妹早就腐敗了,按正常的降解時間來推理,並不會這麽快,不是嗎?”她語聲低沉,“我後來終於知道了,是月冰煙用我姐妹做了試驗品,萬壽無疆,長生久視,啊!”


    明燕崩潰的喊了一聲,跪在了地上,她趴在了泥土上,用力的抱著那薄薄的土丘,聲嘶力竭的哭起來,喬安想要安慰,但卻不知道說什麽好,依舊還是將兩小節的骨頭丟在了錢袋裏。


    等明燕的情緒逐漸平靜,喬安這才拍一拍她的肩膀,“十歲那一年我娘親去因病去世了,十三歲我就寄人籬下,後來陸陸續續看到不少親眷離開這個師姐。”喬安仿佛在說其餘人的人生,其餘人的話題。


    “那時節我就清楚,人都是要走的,或者這也是命,與其日日悲慟,不如化悲痛為力量,為她們報仇!”喬安用力攥住了明燕的手,明燕點了點頭。


    “沈喬安,我之前找過你們,你們之所以能找到這裏來,也是我留了蛛絲馬跡給你們。”明燕笑了,她早在反月冰煙了,但能力有限,需結駟連騎。然而找盟友是那樣簡單的事情嗎?


    “她們都瘋了,全部都瘋了!”明燕歎息一聲,“為萬壽無疆幾個字,害苦了不少的女孩。”


    “人生來就在為死亡做好了準備,世界上並不存在真正的萬壽無疆。”喬安道:“三皇五帝都死了,更何況我們這些後來居上之人?不瞞你說,中京曆朝曆代的帝王到了暮年總在找什麽海上方,哪裏能延年益壽?”


    “喬安,我情願豁出去性命幫你,你一定要為我姐妹報仇,還有那些被莫名其妙毒害樂的女子。”明燕握住了喬安的手,沈喬安聞聲,同樣用力攥住了明燕的手。


    兩雙手就那樣有力的凝聚在了一起。


    從後山出來,喬安到了關押尼姑的地方,惠安大師看喬安到了,和喬安聊起來,沈喬安道:“今日女王要離開了,一旦依多波曼走了,這裏勢必會亂,我趁亂放你們離開,你們到山下先去避一避,至於通天寺,可能保不住了。”


    “啊,通天寺都保不住了?”惠安大師頓時難過,一把抓住了喬安的手,“沈姑娘,你、你要想一下辦法啊,通天寺是我們賴以生存的地方,是我鳳鳴城內數一數二的寺廟啊,多少年都屹立不倒,怎麽就完蛋了呢?”


    “還說不定呢。”喬安低頭,忽而看到了她手背上的胎記,那胎記和蝴蝶一般,“這?師父,這是刺青還是胎記?”


    “出家人怎麽能做刺青?”惠安大師歎口氣。


    喬安聽到這,大喜過望,“明日中午,你們在後山等我,我給你個大驚喜。”喬安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第二日,依多波曼說什麽都要迴去了,自要率李仲宣一道兒迴去,自到這通天寺後,依多波曼身體就不好,不是“水土不服”就是“偶感風寒”,臨走前女王似花粉過敏了,用紗布遮了半張臉。


    李仲宣送女王離開,女王一行動,那浩浩蕩蕩的軍隊也都去了,一時之間地動山搖走了個一幹二淨,因了依多波曼的離開,寺廟裏的全體尼姑都要送行,這給了喬安拿牌事情的機會。


    此刻沈喬安已帶了老夫人到後麵,一行人翻山越嶺走的很辛苦,到後山,老夫人已累壞了,“不成了,我那乖孫女啊,你現在就是告訴我那月冰煙要殺我的頭我也不走了,不走了啊。”


    老夫人是端莊矜持之人,但此刻走的風中淩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喬安遠眺了一下,看到了遠處的一行人,這一行人才是真正的尼姑呢,惠安大師看到了喬安,也走了過來。


    “沈姑娘,你鬧什麽呢?這位是?”


    “為你介紹一下。”喬安將老夫人介紹給了惠安大師,老夫人點點頭,喬安攥住了老夫人的手,“前段時間安兒誇海口說要幫您找您那失散多年的女兒,如今安兒已找到了,您且看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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