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李仲宣,此刻也懶得去打聽。


    喬安想到了什麽似的,忽然坐立難安,迴頭對鬱然道:“鬱然姐姐,你將我今日的畫拿過來給仲宣哥哥看看,徐老兄說我到中京一定會想起來什麽,我是想起來不少,也都畫出來了呢,仲宣哥哥。”


    喬安對李仲宣的態度親切了不少,柔柔的目光春水一般落在他的身上,接著她將幾張紙攤開在李仲宣麵前。


    李仲宣握著第一張,發覺這是一對伉儷背影,男子修長挺拔,女孩嬌俏玲瓏,兩人肩並肩站在一起,周邊是燃燒到天堂去的芙蓉花,遠處的花樹下有一匹馬,很顯然這是他們兩人的坐騎。


    “這是我忽然想到的畫麵,我不知為什麽自己會想到這個。”喬安人畜無害的笑一笑,但李仲宣的心卻痛楚極了。


    她都病到連自己是誰都快忘記了,竟沒能忘記沈慶年。他的手顫抖了一下,幾乎恨不得將這張紙揉碎了!


    第二張依舊是這一雙人兒,不同的是兩人站在廣大客店外,兩人似乎都很高興,有小夥計將紅燈籠掛起來,那紅燈籠上寫著“慶升平”幾個字,時令應該是歲末年關。


    下麵的一遝紙張,上麵幾乎千篇一律都是這兩人,李仲宣看到這裏難過極了,他不情願繼續看了,因為沈喬安連一張自己都沒有畫出來。


    連一張他們的過往都沒有付之筆端,沈喬安十三歲和他相識,如今已十一年過去了,這十一個年頭內難道說就連一丁點兒的記憶都沒有留存在喬安的心頭嗎?


    李仲宣想都不敢想。


    他愁苦極了,“這個我也不知究竟是什麽,你慢慢兒想吧。”說完,李仲宣轉身離開了,喬安急忙追出去,還要說什麽呢,李仲宣的背影已經走遠。


    “鬱然,還有另外一些畫呢,你怎麽不拿出來啊,隻拿出了這個?”其實,喬安是畫出了李仲宣的,也畫出了不少自己和李仲宣之間的過往,但剛剛鬱然不知怎的隻是將關乎慶公子的圖畫拿了出來。


    喬安盯著紙張看了看,“這個是沈慶年對不對?”


    “喬安,不要亂想了。”鬱然不情願和喬安聊天了,吊臂離開,喬安感覺好奇怪,每當自己想要從鬱然口中了解更多關於沈慶年的事,鬱然要麽避而不談,要麽顧左右而言他,再不然就徹底離開。


    究竟這是個什麽故事啊,憑借自己七拚八湊的圖畫似乎也不能滿足想象,喬安有點難過。


    她握著一張一張的畫麵在看,但就是不能將這一切連綴成一整個故事,她倒是越發難受了,說什麽到了帝京會喚醒自己沉睡的記憶,倒是讓她更難受更耿耿於懷了。


    喬安決定明日就辭行。


    而李仲宣迴京後壓根就沒有早朝,這引起了裴大人和成將軍不滿,兩人幾乎差不多要將李仲宣給圍攻了,“皇上,您怎麽能這樣呢?在這麽下去,我中京就要毀於一旦了。”


    旁邊的裴大人卻不敢和成將軍一般犯言直諫,老人家握著一本書,左一句“寡人有疾”右一句“寡人好色”,李仲宣聽到這裏,氣兒不打一處來。


    這一晚將兩人給打發掉了。


    翌日喬安到乾坤殿找李仲宣,並沒有看到,乾坤殿門口稀稀拉拉有幾個人,那幾個人峨冠博帶,似乎已做好了上朝的準備,他們顯然也發現了喬安,幾個人探頭探腦看了看喬安,交頭接耳了會兒,目光終於落在了喬安麵上。


    一個老大臣已湊近。


    “皇後啊!”那老大臣跪在了喬安麵前,今日天一亮沈喬安幾乎連李仲宣是誰都想不起來了更不要說這個老大臣,這老大臣其實是季巧慧的爹爹,也是喬安的繼父。


    看季大人跪在了麵前,喬安也受到了驚嚇,同時跪在了季大人麵前,“您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您嚇到我了呢。”


    “皇後啊,皇後!”季大人盯著喬安,“您走吧,離開這裏,走吧,不要再出現在皇宮內了,眾人所指無病而死啊。”沈喬安並不清楚,自己已經和“紅顏禍水”“禍國殃民”等等詞匯聯係在一起了。


    “我會離開,今日就走,此刻就走!老大人不要為難了,我就走。”喬安惶恐起身,急忙閃避。


    “安兒,是爹爹啊!”旁邊的季淮舟靠近喬安,喬安一愣,怔忡道:“什麽爹爹?”


    “他是爹爹啊,安兒。”季淮舟靠近喬安,“爹爹,我們的爹爹,我是你哥哥季淮舟,你看看我。”但沈喬安已完全想不起來了。


    “不,不!”她不想麵對這個,轉身就走。


    看喬安豕突狼奔一般去了,季淮舟和季大人麵麵相覷,都要歎了一口氣。


    至於其餘的老大臣,誰的心情都不好。辭別了那些人,喬安一人跑到太液池湖邊靜默的坐著,她不想迴去了,也不想離開這裏,就這麽安安靜靜的坐著。


    過了許久,一縷輕盈的腳步聲讓喬安迴過了頭,喬安一看,邁步靠近自己的不是別人,乃是鬱然。


    “你來了?”喬安皮笑肉不笑,“他們說什麽你也都聽到了。”


    “他們放屁!”鬱然身上本就帶著土匪氣,“隻怕他們目前在打壓你爹爹和你哥哥,我們離開這裏吧,不要在這裏礙眼了。”


    “那果真是我哥哥和爹爹?”


    “確乎是令尊大人,掌櫃,您十來歲就家破人亡了,您的娘親叫夏圓荷,她是個生意人!後來您被季大人收養了,那季淮舟是您的哥哥!您上麵還有個姐姐叫季巧慧,有個妹妹叫季清柳。”


    對喬安的曆史,鬱然也算是了如指掌,沈喬安聽了後,微微點點頭,“我知道了。”但她卻喪失掉了記錄的熱情和欲望。


    鬱然唯恐喬安會想不開,說了兩個笑話給喬安聽,沈喬安聽了後哈哈大笑。


    喬安是的確決定離開了,李仲宣聽說喬安要走,也不收拾任何東西,送了喬安出來,人才到含光門成將軍就到了,成將軍竟將李仲宣的車架給攔了下來。


    “皇上,您才迴宮三天就又要走了嗎?您這是去哪裏啊,到莊園去還是到行宮去,您不能執迷不悟冥頑不靈了啊,末將懇求皇上迴宮啊。”成將軍將盔帽也拿下了下來,禮貌的跪在了李仲宣麵前。


    背後的衛兵排山倒海一般的跪在了對上,“末將等懇求吾皇迴京。”


    這邊一鬧,老百姓看大家都跪下了,他們不明就裏稀裏嘩啦也全部都下跪了,“草民等懇求皇上留下。”


    這麽一鬧,李仲宣不留下似乎都不成了,他煩躁的跳下了馬車,差一點給了成將軍一通馬鞭,“你迴去吧,朕有朕的安排,天下不會亂的。”


    成將軍苦苦哀求,李仲宣義無反顧,鬧到最後實在是沒有個結果,隻能眼睜睜看著李仲宣離開了。


    “你們先走,我隨後就到。”人群擠擠挨挨烏泱泱的,那些見過李仲宣的希望再見一次,那些沒有見過李仲宣的人都雀躍的上前希望一睹真容,很快就水泄不通了。


    倒黴的是這含光門外一邊是朱雀街,一邊是九嶷大道,這兩條街都是中京最富庶繁華的,人人都知天子在附近,一傳十,十傳百,可真是熱鬧極了。


    沈喬安在鬱然的護送之下好不容易才走出了人群,但剛剛從人群裏出來,就聽到有人在謾罵。


    一個說:“都是沈喬安和小魔女在蠱惑聖聰,據說吾皇已經兩個月都沒有迴宮了,這樣下去怎麽可以?我們也要過去請求一下啊。”說著話,幾個人陸陸續續靠近人群,也吆五喝六起來。


    “哭!哭什麽呢?看不到就不看了,哭有什麽用?要我說沈喬安這九尾狐有什麽好看的呢,不看也罷了。”一個女子拉了自己的小孩兒準備迴家。


    喬安聽到這裏,一把推開了鬱然,她踉蹌到了那母子身旁,那中年婦女驀地看到一女子出現在了麵前,也有點猝不及防,急忙將小孩兒保護在了背後。


    “您剛剛說什麽呢?為什麽人人都在罵沈喬安呢?”喬安盡可能讓自己表現的心平氣和。


    那夫人嗟歎了一聲,知沈喬安是不小心冒犯了自己,這才娓娓道來,“姑娘一定是外地人了,您有所不知,這沈喬安是個妖精,她嫉賢妒能,隻希望皇上對她一人好!朝廷現如今亂成了一鍋粥,沈喬安卻要和皇上日日粘在一起,吾皇已經昏聵,哎,哎,還說什麽呢?”


    喬安這一路打聽出來,發覺說自己好話的人寥寥無幾,聽過了眾人的話,喬安氣壞了。


    “我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情,他們這樣群起而攻之?”從遠處退下,喬安盯著比碧綠的湖水,得虧她是內心強大的女子,不然此刻早投河自盡了。


    沈喬安難受極了。


    “輕徭薄稅,您提出來的!杯酒釋兵權,您提出來的!廢除科舉製也是您提出來的!就這……”鬱然指了指遠處的商船,“這漕運也是您提出來的,七年前您米勒陳東野,三年前您搗毀了東.突厥,都是你!五年前您和紅姐創了薑國。”


    要說喬安做了多少利國利民之事,那真真是掰手指頭都數不清,但喬安呢,聽到的卻都是負麵的辱罵與中傷,他們早將喬安做的好事情一筆勾銷了。


    “為什麽他們都記住了不好的呢?”


    “蠢驢罷了,知道什麽?”鬱然冷漠一笑,“我此刻倒是很思念薑國的姐妹,在我們薑國人人都平起平坐,大家都齊心協力,怎麽可能因為某一些事情就影響到眾人的判斷力呢?那是不可能的。”


    此刻不要說鬱然了,連喬安對薑國也心向往之。兩人聊了會兒,走到遠處去了,一會兒後李仲宣也靠近了他們,喬安盯著李仲宣看了許久。


    “你是皇上,我是皇後?”


    “這!”李仲宣也不知道怎麽迴答,征詢的目光落在鬱然的麵上,鬱然怒道:“盯著我做什麽,我可什麽都不知道。”


    “算是。”李仲宣好脾氣的一笑,“走吧,我們到其餘的地方去,不要在這裏了。”喬安聞聲,朝著遠處去了。


    目的地依舊是莊園,看喬安迴來徐妙春笑了笑,去給喬安看脈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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