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看到剛剛那瘋瘋癲癲的舉人範進,喬安的心別提多麽傷感了,他們剛剛從廊橋那邊過來,到了貢院,這裏就是會試的地方,此刻,有很多人從裏頭出來了,這裏人山人海的,沈喬安本來不打算過去。


    但此刻,卻老遠看到了個人。


    “喂,仲宣哥哥,你看那是不是忠慶郡王爺?”人們都在紮堆,有人在看皇榜,有人在討論,居然還有幾個男人在哭鼻子,有人決定再複習三年,大後年繼續來,有人卻放棄了,將書卷都丟了,準備迴去務農去。


    遠處,有一輛馬車,馬車內,走下一個手中握著鋼球的人,雖然隻是看到了背影,但沈喬安的記憶力很好,她一下子就看出來,那是忠慶郡王。


    “果真是他,真是奇怪,他又不是戶部的又不是禮部的,連國子監翰林院都不是,到這裏來做什麽呢?”


    “進去瞧一瞧。”沈喬安一邊說,一邊拉他就要走,李仲宣不很放心,“不成,不能留他一人在這裏,外麵怪危險的。”


    “不危險,你們到裏頭去看就好,我一人在外麵走走。”小皇子道:“將來做事情不都是一人,能有什麽危險呢?”喬安一聽,頓覺這小屁孩長大了不少,點點頭叮嚀道:“莫要亂走,實在是遇到了危險,你將彩旗點燃,我們的侍衛也就到了。”


    “喬安姐姐放心好了,本皇子可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智障呢。”小皇子這麽說,喬安就放心了不少,點點頭,拉李仲宣湊近了龍門,龍門內,此刻是能到裏頭去的,但過了今天,貢院內,除了朝廷命官一般人就不能入內了。


    喬安和李仲宣在一起,兩人走到了前頭,老遠的,看到一個穿著朱紅色衣裳的官員迎接了過來,老遠的就給李郡王下跪了,“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卑職,罪過,罪過啊。”那人一邊說,一邊上前去,好像捏住了剛出籠的肉包子一般,握住了李郡王的腳丫子。


    雖然距離比較遠,但很多人都看到了。


    沈喬安拉著旁邊一個咬牙切齒的書生問——“那是何人?”


    “來的是忠慶府上的郡王,至於那個,是李大人了,李大人和李郡王這多年來,同流合汙,嗬嗬嗬,喪盡天良的厲害呢……”那人還要說什麽,被朋友將嘴巴捂住了,那朋友連忙道:“莫要聽他胡說,我老弟是道聽途說,你們自在看看,我們去了。”


    那人拖拽了第一個人去了。


    沈喬安狐疑不定,“有秘密,仲宣哥哥。”


    “進去瞧一瞧。”李仲宣哪裏知道龍門內,乃是批閱考卷的地方這裏有個清清靜靜的小院落,裏頭是朝廷一些文官暫時落腳的下榻,李仲宣原本就比較像是朝廷裏的官員,又是打扮的非富即貴,居然大喇喇就到裏頭去了。


    兩邊的侍衛連阻攔都沒有,看到這裏,李仲宣頓時感覺不對勁,這個地方不應該是任何人都不能進來的嗎?沈喬安看到李仲宣去了,也碰碰運氣,孰料,剛剛到龍門,那兩邊的侍衛就駕著長刀攔阻住了。


    “大膽刁民,這什麽地方啊,你看都不看就進去?”


    “我……”沈喬安抬頭一看,那牌匾上鐫刻了兩個熠熠生輝的大字兒“龍門”,這是寓意美好的一個門,考生往往來來,從兩邊進,從龍門出,取“鯉躍龍門”的意思。


    她看到這裏,眸色一黯。


    “哈呀,真是狗眼看人低,我是郡王府上的丫頭,隨伺在郡王身邊的。”沈喬安現在還能怎麽樣,隻能胡言亂語聊以塞責了。


    她的心卻在敲鼓,但願……但願對方莫要深究啊,不然可勢同水火了,喬安已經伸手,隨時準備好了動手。


    但此刻呢,那人卻滿麵堆笑,“我就說姑娘怎麽如此優哉遊哉,原是見過大世麵的呢,嗬嗬嗬,嗬嗬嗬,是小人有眼不識金鑲玉了。”那人點頭哈腰。


    “李大人呢,此刻和郡王在哪裏相會呢,我過去有兩句話說。”沈喬安問,那侍衛點點頭,“在鬆風閣內呢,朝著這條路往前走,右拐看到的就是了。”


    沈喬安點點頭,謝謝也不說,朝著前麵去了。


    她原本是想要告訴李仲宣的,李郡王和李大人在鬆風閣內呢,孰料,朝著前麵一走,哪裏還有李仲宣的人影呢,李仲宣已消失不見了,喬安隻能按照原計劃去鬆風閣。


    鬆風閣內,落下簾幕,兩人在秘密的談話,那李大人將一遝的卷宗拿出來,“王爺請看,今年有那送過銀子的,可都在這裏了,說起來,今年那文采斐然的人也比比皆是呢,譬如這個叫做柳永的,好生狂妄,有氣吞山河之氣概。”


    一邊說,一邊在桌上指指點點——“還有這個,此人也是才高八鬥呢,今年的前三甲還沒有內定下呢,至於那進士……”此人笑嘻嘻的捏了一把山羊胡,“都是您的意思,您要怎麽樣就怎麽樣。”


    對麵的李郡王沒有說一個字,伸手從衣袖裏拿出來個名單,丟給了眼前人,那李大人忙不迭握住了,盯著看了會兒,急忙抄寫。


    此刻,沈喬安暗暗焦慮,真的好想看看那名單啊,原來帝京裏果真存在賣官鬻爵的事情。所謂賣官鬻爵,乃是明碼標價,譬如,一般人想要做官,隻需要按照名頭給花紅就好。


    給了花紅,連考試都不需要參加的,而後,他們的名字就會出現在皇榜上,至於那些真正有才能的人,卻都如同之前的成萬淩一般,刷了下來。


    沈喬安早就聽說過帝京存在這等腐敗的事情,但卻想不到,事情還是李郡王在下手,這樣一來,卻要埋沒多少人呢?


    喬安看著那李大人抄,屋子裏卻安靜的很,李大人速度很快,塗改完畢後,將冊頁給了李郡王,李郡王這才一笑,起身準備去了。


    “大人慢走。”這邊,李大人起身,跟在了李郡王背後。


    沈喬安歎口氣,皇上啊皇上,這一刻你如何就不來呢?你要是可巧的看到了這一幕,想要治罪雲雲,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但老天爺可沒有聽到沈喬安的祈禱,那郡王從內堂出來,麵色沉穩的很,喬安知道,此刻,李郡王就要迴去了,暗暗的焦急。


    “喂,你是何人,在這裏做什麽?”沈喬安剛剛在偷看呢,完全忘記了保護自己,此刻,喬安才知道,自己鬼鬼祟祟的動作,已經泄漏了。


    “莫要亂動,我看你不是什麽好人。”那男子的聲音非常熟悉,沈喬安頓時感覺到,後腰的位置,有什麽東西,她用眼角餘光看到了冷厲的光芒,老天,陳東野用匕首在要挾自己。


    “迴過頭來,讓我看看。”陳東野命令。


    沈喬安吞咽一口唾涎,正待要動作,老遠的,卻看到陳懷逸來了,“二弟,爹爹在找你呢,你卻在這裏調戲侍女,快去。”


    “在這裏別動,等著我。”他將匕首抽走,對大哥邪佞一笑,到門口去了,陳懷逸上前,“姑娘快去吧,此乃是非之地,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陳懷逸的聲音居然很緊張,和剛剛那自如的態度不同。


    可見,剛剛陳懷逸在扯謊,喬安迴頭,看向陳懷逸,陳懷逸的確想不到,眼前的女孩兒會是沈喬安,他訝異極了,“沈喬安,怎麽……怎麽是你呢?”


    “我誤打誤撞過來,卻揭穿了個秘辛,陳懷逸,我想要和你聊一聊,我們單獨聊,你給我點兒時間,但不是現在,不是這裏。”沈喬安看向陳懷逸。


    “你……”陳懷逸陰鷙的上前,眸子裏產生了複雜之光,但畢竟色厲內荏,他閉上了眼睛,幽微的歎口氣,聲音卻好像來自於幽冥界,“你都……都知道了嗎?”


    斷斷續續,說明內心的緊張與惶恐,沈喬安知道他未竟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歎息了一聲——“下午,我們約一下可如何呢?”


    陳懷逸點點頭,“我去哪裏找你?”沈喬安報出來個名字,陳懷逸點點頭,“這裏不安全了,二弟疑心病很重,你從後門走,酉時前後我來找你吧。”陳懷逸看起來很惶恐,很慌張。


    沈喬安卻不知道一個大男人有什麽好害怕的呢?她也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其一是他果真是個大男人,這其二呢,在他的生活裏,爹爹看中的是陳東野,他已經成了個若有似無的存在。


    沈喬安也不好在這裏逗留許久,看了看各處,不見李仲宣,隻能一個讓人先出去了,剛剛也的確危險的很,但人在危險中,卻感覺不到危險與可怖,此刻,從後院的角門裏出來,沈喬安一迴想,頓覺薄汗輕衣透。


    是的,隻差一點點,自己又是落入了陳東野的手中,她從後院一麵胡思亂想,一麵東張西望出來,此刻,她知道了這麽個天大的秘密再看外麵那來來往往的學子們,就覺得他們可憐的很了。


    他們哪裏知道,有這樣的黑幕呢?


    有一人笑嘻嘻的過來,和自己的好哥們在聊天,那人舌燦蓮花——“我今年啊,那進士是一定會高中的,哈哈哈,你拭目以待就好。”旁邊一窮酸卻百思不解,“你的文章都那樣了,如何能做進士呢?”


    “老弟啊,文章好不好是其次,有這個……”那人笑著捏一捏手指頭,“事情就十有八九成了,隻要送對了地方。”兩人哈哈大笑。


    而沈喬安在接下來也逐漸了解到,批閱考卷的事情,就是那李大人做的,主考官有三個,三個人同氣連枝,想要更換誰的姓名,不過輕而易舉罷了,再有那送了銀子的,連考試都不參加就能得到文化,那才讓人不可思議呢。


    喬安暗暗叫苦。


    她唯恐在前院會遇到陳東野,從後麵浪費了許久時,估摸陳東野已去了,這才出門。


    三皇子還在前麵的人堆裏湊熱鬧呢,他在聽那些人說的故事,聽的津津有味,看到沈喬安過來,他急忙靠近了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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