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檀山已昏,王獻正掐他腦後與人中幾處穴道,見方源失控,喊了幾遍錢檀山,等他漸漸恢復意識,便轉交給禁軍照顧,上去拎住爬蟲般的方源,也不知哪兒生出的力氣,將他個武將摁住。


    「方統領,冷靜。」


    「我不幹了,我.......」


    「方、源!」王獻怒吼一聲。


    方源隨之噤聲,王獻蹲下來。


    「官家已被奸人所害,但京城此時,絕不可出半點差池與混亂,你帶部下將清心閣洗幹淨之後,我會親自去請皇後去福寧殿等候,隨即由你用禦轎,護送官家遺身,秘密移至福寧殿,皇後會對外稱病,你要配合殿前司,嚴加把控殿內外,禁止宮人出入。」


    王獻緊捏住方源的肩膀,他必須在此時穩住局麵。


    「在邵郎將持符歸來,坐陣京城之前,官家已經賓天的消息決不能傳出去。年內敲國喪,京中無主帥,臨國會趁機起亂,朝廷會各黨猜忌,建昌要人心惶惶。你聽l*r清楚了嗎!」


    方源抹掉眼內驚出的霧氣,猛然點頭。他憋住哭腔:「郎將不在,微臣,微臣便聽參知調派!」


    「好,千萬不要亂,你是統領,統領亂了,底下人更亂。」


    王獻看了桌上那兩把劍,神色幽深,用力緊閉雙眼,再睜開時,冷靜地站起身,「將這些物證收好,稍後呈於中宮前分辨。」


    他走至自行包紮的宇文平敬麵前,冷冰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一側身,轉而扶起虛弱的錢檀山。


    為了守靈,錢檀山已多日不曾進食吃肉,他將錢檀山瘦骨如柴的手拌過自己的脖頸,支撐起他,往閣外的方向挪步。


    語氣隱忍,寒氣逼人的目光掃過宇文平敬。「侯爺,隨我來。」


    宇文平敬在他身後將繃帶末端一扯,收緊了傷口,這才閑步跟上。


    王獻將錢檀山擱放在趙晟榻邊的交椅上就起身,錢檀山的喉嚨裏卻滾出無數嗚咽,緊緊拽住他的手,如中風般,規律地抖動。


    他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王獻輕聲道,「錢兄,你就在這裏守好官家,今天天冷,官家一人,怕是孤單。」他拍拍錢檀山的手,「聽話啊。」


    錢檀山痙攣著下巴與僵硬的脖頸,手便漸漸鬆開了。隨之執袖,俯下身子,想要為榻上的趙晟擦去屍身上的血汙。


    王獻見此幕,魂似被刀削去一半,輕浮地提著步伐往書架與書架之間的間隙走,宇文平敬昂著無謂的下巴跟在他身後,主動冷笑著解釋。


    「官家是你們這幾個讀書人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出來的,他死了你們不好受,本侯也不好受!


    當初為了將這麽個人大老遠拉進建昌扶上這最高位子,本侯四處籌錢花了多少銀子?今夜此舉並非是我無緣無故就要害他,他喝下的那毒酒是為本侯準備的,如若本侯順他之意,躺在那床上的屍體就是本侯了!」


    王獻一直背對著他。


    清瘦的脊背也隱隱抖動,似在忍著什麽,忽然轉過身。


    厚重帶濕的衣袖摩過書架刮擦一連串硬挺的紙頁,過去陳放的舊日劄子也灑了出來,宇文平敬還未反應過來,臉上已經吃疼。


    王獻的拳頭狠狠朝他略胖的左臉揮上去。


    他吆喝著,被打退一步,人碰到書架,架子上的書發出悶雷聲響。


    宇文平敬一手撐在架上,摸到傷處,舔著帶血的後槽牙,對著氣急敗壞的王獻張狂大笑,「你何至於此!」


    王獻怒地臉色發漲,「為什麽要這麽做?」


    宇文平敬冷眼不答。


    他復逼近幾步,逼紅了自己的雙眼,朝他悽厲破碎地喊了一句,「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宇文平敬轉而更加癲狂的大笑。


    他笑中緩緩退出了書架,用手指著起身朝他撲過來,又被他躲過摔下地的錢檀山,還有走出來,似遠似近的王獻二人,指尖來迴地掃。


    「就憑你們幾個,還妄想拯救天下眾生,你們是菩薩嗎。」


    宇文平敬的狂笑充斥整個書房,迴音幾乎繞樑。


    他笑聲由高轉低,「王獻啊王獻,你這個讀書人生氣起來也敢打我?但你知不知道,是誰幫著我幹了這些好事?」


    他說完瞬間變臉,止住笑聲掛上難脫的陰鬱,眼珠子暴起,從袖口扔出四散飛竄的一堆紙張:「撿起來,好好看!」


    王獻拖著錢檀山,任由紙片淩亂地灑在地上,身上,但絲毫不動。


    宇文平敬扯著了胳膊的傷口,咧寬嘴笑。


    「你怎麽不看啊?多虧了你的好妻子啊,放了個秦瓏兒進來,勾引本侯放在趙晟身邊的暗線不談,還真將本侯囑咐他的事給抖出來了,不然本侯好歹也得等個幾年才會動手。


    她們這兩個女人啊,一個你護著,一個我的好兒子護著,這女人自古都是紅顏禍水,再正經的男人隻要難過情關,那他就是個屁!」


    宇文嘲諷完這一大段,繼而攜著傷口,陰測測地仰天笑著走了。


    *


    當夜,趙晟屍體被移至福寧殿停放,外傳重病,床帳撂閉。


    皇後帶太子於塌前伺候湯藥,期間暈厥兩次。


    致和院這邊,眾人剛吃畢夜宵,便見王獻著一身居家的常服,未上官袍,也不遮傘,手中死捏著一大遝信紙,頂著冬日風雪,朝致和院子的方向衝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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