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簡單的情感問題,而是原則問題。


    有原則才會有精神傳承下來,就像華夏人的家國情懷,如果犧牲者被輕易遺忘,如果那些為我們民族做出偉大犧牲的英雄人物被唾棄,那精神之根就會斷絕。


    這不是少做了一件事情那麽簡單,而是關係到民族精神存亡的大事。


    也許在這裏看來的確是一件小事,可如果所有人都把它當成小事不去在意,那就不再是小事了。


    第316章 靈魂層麵的感受


    這些事情我想明白了,並沒有跟侯三爺說起,也沒有跟身邊的百合花說起,隻是默默的在心底記下了這件事情。


    之前侯三爺跟我說的很對,我們如果放棄傳統,那就會失去精神家園,我們的社會也隻會剩下物質,所有人都隻會為了金錢而忙碌,漸漸的成為精神空虛,無所歸處之人。


    當時我隻是大概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卻沒有深切的感受,如今再次提到祭拜先烈前輩,我忽然明白了這其中的相關性。


    接下來的一段山路,我們沒有再說話,都是在沉默不語中度過的,我背著那一筐紙錢,隻覺得這些紙錢沉甸甸的,這可是侯三爺的一片心意。


    一路跋涉之後,我們終於來到了埋葬那些蠱師骨灰的這處蜻蜓點水穴。


    之前在山頂的山崖上往下張望,我還看不出這裏的情形,等到現在來到近前,仔細觀察之下,我才發現這一片墓地其實十分的簡陋。


    正常的墳墓最起碼也要有個兩三米的直徑,高度也要一人多高,就算長年累月的風吹雨打,導致墳墓慢慢變平,可大致的形狀總歸是可以保持的。


    但是眼前的這些墳墓,都是一個小小的石碑,每個也都是像普通農村的鐵鍋那麽大的一個墳包扣在地上,上麵還用石塊在周圍圍了,隻是幾十年過去了,墳墓上早已經長滿了荒草和小型灌木。


    看到這些墳墓,侯三爺顯得有些驚訝,他轉過頭看向了半夏婆婆:「這是怎麽迴事?這也太小了吧?」


    半夏婆婆一路上都沒有開口說話,侯三爺給我們講紙錢和印章的時候,她也都是默默的聽著,此刻麵對侯三爺的疑問,她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變得有些難看。


    她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當年我把她們的骨灰帶迴來,寨子裏卻不許我迴村子上生活,我隻能去山頂上自已去壘了小房子住,恰好發現了那個山崖上的溶洞,從此就住了下來。她們的骨灰,我也沒有辦法給她們建正常的墳墓,隻能這樣埋在這裏,終歸是有個可以祭拜的地方。」


    這個答案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將目光投向了侯三爺,看到侯三爺一臉的困惑,於是又趕忙看向了半夏婆婆。


    在我的認知裏,苗疆這邊本身就是苗蠱的傳承地,苗蠱應該是受人尊敬崇拜的才對,怎麽會出現這種不讓迴村住,骨灰也不讓安葬在村子裏墳場裏的事情?這也太讓人無法理解了。


    很顯然,侯三爺也是同樣的想法,他皺眉問道:「怎麽會這樣?苗蠱在這裏還會受到排擠?不是說苗疆這邊都是苗蠱,苗蠱的地位也很高嗎?」


    半夏婆婆苦笑了一下,伸手拿起了一疊紙錢,接著掏出了打火機,點燃了紙錢開始焚燒,這才開口道:「先祭拜她們吧,這些事情咱們等會兒再說。」


    「好。」侯三爺也開始在一個個小墳包前放上點燃的紙錢。我跟百合花也趕忙上前幫忙,把那些祭祀用的吃食和水果都擺好,隨後幫著分發紙錢,再把它們點燃。


    此刻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山間的天黑的很快,太陽被西邊的高山擋住,這邊的天色很快就變暗了。


    火光搖曳,照的我們一眾人臉上忽明忽暗,讓我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在心頭,有些肅穆,又有些感動。


    看著這些矮小簡陋的墳包,我有些感動,有些悲傷,可是不知怎的,在麵對這些火焰的時候,心中卻又有種歡欣的情感在胸膛中湧動。


    侯三爺一邊燒著紙錢,一邊開口低聲念叨著。我仔細聽了一下,大致就是說這麽多年來沒過來看看,是他的錯,希望眾位不要怪他。


    接著就是說起一些南疆戰場的往事,某某是如何犧牲的,誰誰誰是死在他麵前的,他都是記得的。


    我聽著侯三爺的這些話,覺得說起這些悲傷的往事,他應該是會落淚的,可是仔細看去,侯三爺雖然在傾訴,表情也有些感傷,卻沒有落淚。


    我不由有些奇怪,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明明有悲傷,心中卻是歡欣鼓舞的感覺,總感覺哪裏不對。


    倒是半夏婆婆開口解釋了:「這是燃燒寶鈔產生的效果,因為這種寶鈔是帶著香火願力的,燃燒時這種香火願力就會發散出來,會讓靈魂產生愉悅之感,消除鬼魂的煞氣和怨念,讓它們往生極樂。就算是人在旁邊,靈魂同樣會受到這種波動的影響,心中充滿歡欣的感覺,這種感覺是靈魂層麵的,不是簡單的情緒表達。」


    聽到半夏婆婆這麽說,我仔細感覺了一下,好像還真的是這樣,哪怕我故意放空大腦,讓自已沒有任何的念頭,可胸中的那股歡欣的感覺依舊存在,這的確不是來自情緒的變化,而是一種不受控製的感覺。


    「婆婆,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侯三爺給你講過?」百合花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是他,當年在南疆戰場上,也有人給死去的戰友燒過寶鈔,當時是他講給我們聽的。」半夏婆婆說這話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我心中頓時明了,這說的肯定是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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