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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江水冰涼刺骨。


    兩人潛在水裏足有兩個時辰了,徐湛折了葦管伸出水麵唿吸,聽得見水麵外一波波搜捕他們的人,心髒都快挑出來,四肢也已經凍得麻木沒知覺了,緊緊攥著秦妙心手,那隻手比江水還涼,肌膚細膩,柔若無骨,秦妙心體力耗盡,僅憑徐湛的鼓勵支撐道現在。


    天色暗了,水麵上搜查的千從衛漸漸退去,秦妙心掙紮了想要露出水麵,卻被徐湛緊緊抱住,因為他又聽到江邊有人走來。


    恍惚間聽到有人唿喚他,徐湛側耳細聽,果真是郭莘他們的聲音。


    緩緩的露出半個腦袋,遙遙的看到郭莘幾人四處搜尋的身影。這才放心浮上水麵,拽著秦妙心也浮上來,秦妙心已經接近昏迷,徐湛將她拖向岸邊,大聲唿救。


    郭莘何朗幾人看到他們,急忙像岸邊奔來。何朗長舒一口氣,因後怕冒出一身冷汗。


    秦妙心臉色煞白,嘴唇青紫,暈倒在岸邊,衣裙濕透緊貼在身上,身子不斷的抽搐。徐湛將她平躺放好,瞄到她的□□有斑斑血跡滲出。徐湛當她跳江時摔到腿受了傷,心裏一急就要掀她的裙擺。


    何朗眼疾手快將他攔住,幾人攙扶著徐湛,背著秦妙心迴到別業。


    入夜,皓月當空,繁星點綴,窗外傳來陣陣蟬鳴。


    徐湛和郭莘一並坐在天井裏,正研究那把被何朗帶迴來的古琴,翻來覆去無數遍,看不出任何端倪。


    “傳說中的秦公子,竟是個女的……”郭莘狐疑的嘟囔著,“不過,再傳奇也是個本分的生意人啊,為什麽會遭千從衛的圍捕?”


    徐湛搖頭,百思不得其解,隻能等她醒了再說。


    啞巴姨娘從後廚出來,手捧一碗薑湯,比比劃劃的要他進屋去。


    丫鬟小七追上來解釋:“小爺今天受了涼,趕快迴屋去吧,喝碗薑湯發發汗,將寒氣逼出來。”


    自徐銘臣被判刑後,他們主仆被判離異歸宗,無家可歸,又忌憚王氏的淫威,不敢再迴徐銘宏家,找到了徐家老宅被老管家收留,又被徐湛接到了別業,兩人手腳勤快,將徐湛的起居照顧的無微不至。


    “秦姑娘呢?”徐湛問:“醒了嗎?”


    “還不曾醒,大夫已經來過了,說是受了風寒,仔細調養就好,沒大礙的,更何況有姨娘照顧呢。”


    “風寒……風寒會流那麽多血嗎?”徐湛呆愣愣的問。


    小七的小臉漲得通紅,將他往屋裏推捒:“小爺別操心了,快進屋吧。”


    就見後院裏的小丫頭慌慌張張跑出來,喘著粗氣道:“秦姑娘醒了,要見公子。”


    徐湛一刻也沒耽擱便往後院跑去,全然顧不得禮數了。


    秦妙心已經幽幽轉醒,隻是氣色不好,臉色慘白,六月天裏蓋得很厚,額頭上儼然冒著冷汗。見到徐湛,她強撐起身子:“徐公子……琴,我的琴!”


    “琴在外麵,完好無損。”徐湛看她緊張的樣子,心裏納罕,不是說送給他了嗎,哪有送了人還惦記的。


    “姑娘啊。”小七驚唿一聲,從外麵跑進來,強按著她躺下,給她掖掖被角:“大夫說你不能再著涼了,要落下毛病的!”


    秦妙心躺迴去,麵露愧疚對徐湛道:“感謝公子救命之恩,此番連累到公子,真是過意不去。”


    “知道連累了我,還不跟我說實話?”徐湛麵露不悅。見她遲疑的環視四周圍,便屏退了屋裏所有人。


    “我救你,並不圖什麽迴報,卻好歹有個知情權吧。”徐湛說著,拽了個墩子坐在床邊。


    秦妙心見他在生氣,急忙點頭,呢喃道:“我早就料到他們會來,隻是沒想到那麽快……”


    “千從衛想要得到那把琴?”徐湛問。


    秦妙心點頭,又搖頭:“準確的說,是想要琴箱裏的東西。”


    “所以你將琴送我,是想利用我?”徐湛撇嘴哂笑,諷刺道:“端的好心計啊。”


    秦妙心慌忙搖頭,咬著薄唇說不出話來,半晌,兩行清淚從兩靨滑下,哽咽道:“我從沒想過要利用你,可我不知道還能找誰,還能信任誰。”


    “你別哭……”徐湛急忙遞上手絹:“我不怪你還不成,你慢慢說。”


    秦妙心沾了沾臉頰的淚,卻根本擦不幹淨,委屈的淚水像斷線的珠子般往下掉。


    “三天前,我父兄都被他們抓走了,臨走時,父親隱晦的告訴我,在書房的暗格裏找一本賬冊,那或許是他們最後的活路。”秦妙心哭泣道:“我便去找了,也找到了,可裏麵的內容牽涉太廣,我很害怕,沒了主意,就去府衙告狀,我聽說府衙裏的堂官是皇命欽差,滿以為可以救我父兄的,誰知被人搜了通身,給趕了出來,幸好我早先藏好了賬冊,並沒有帶在身上。迴家的路上,我便被人跟蹤了,七拐八繞,逃到茶樓裏暫且藏身,聽說公子來了,便想了這麽個主意,想暫且保存賬本,留待日後再說。”


    “爛主意!”徐湛譏笑道:“且不說你能否信得過我——千從衛有多兇狠,找不到東西,不將你擺成十八般摸樣,怎麽肯罷休!一個姑娘家,進了那種地方,還想活著出來嗎?”


    “我不怕死。”秦妙心說。


    徐湛搖搖頭:“死不可怕,可怕的是進了那種人間地獄,想死都不成!”


    秦妙心格外悲慟,眼淚像開了閘一般:“看來,父親和哥哥兇多吉少了……”


    徐湛被她哭的急躁,他以為秦妙心是多麽堅強的姑娘呢,卻原來出了事也隻知道哭。


    徐湛不知該說些什麽安慰她,隻得起身去了外麵,秦妙心望著他的背影,隻覺得冷到了心裏。誰知他隻是信不過下人,親自到天井裏將琴取進來。


    秦妙心竟破涕為笑,用手帕擦了擦眼淚。


    一雙蒼白的小手將琴翻過來,琴底朝上,從雁足處熟練的拆下琴弦,再正麵朝上,將手伸進底部的龍池,摸出一根微不可見的金線,輕輕一拉,又扭動內雁足,隻聽輕微的哢嚓聲,琴身從中部裂開一條縫隙,用力掰開,竟將琴身打開,像一個扁長的木盒。


    一個防水的油紙包嵌在其中,將其取出打開,正是一份賬本,賬本並不厚,也不知是什麽內容那樣要命。


    看到賬本完好無損,秦妙心長舒口氣,頹然的躺了迴去,蜷縮了身子發抖。


    “……你怎麽了!”徐湛手足無措:“沒事吧?”


    “有些腹痛,不妨。”秦妙心虛喘道。若非她痛的神情恍惚,又怎麽會跟男人說這話。


    徐湛將賬本收入琴中,闔上琴身,卻不懂得裝琴弦,手忙腳亂用琴袋收了放在一旁,才敢喊小七進來。


    小七沒有慌張,隻是端了碗黑糖薑水,攙扶秦妙心起來喝。


    見徐湛疑惑的盯著她們,秦妙心狼狽又尷尬,虛弱的說:“多有不便,公子請先出去吧。”


    徐湛撇撇嘴,也不見她著急時記得多少禮數。見她們果真嫌棄他,隻得在小七的催促聲中離開,沒有忘記帶走那把琴。


    徐湛出門,喊了郭莘去書房,郭莘耳力好,能聽到數十米外的腳步聲,這一院子的高手,他真有些沒安全感。


    郭莘守住了門,徐湛躲進內室迫不及待的掌燈,翻開賬冊。


    徐湛沒學過看賬,因此看的很慢,翻了許多頁才弄明白,這是撫陽堤工程的出賬本,一筆筆記錄了每項施工材料的造價。


    他將郭莘喊進來,郭莘仔細一瞧,頓時有些驚訝:“這本賬,應該保存在府衙!你從何而來?”


    “秦姑娘給的。”徐湛道:“咱們迴一趟府衙,找劉推官問清楚可好?”


    郭莘搖頭反對:“你失蹤了一下午,把我們都嚇壞了,竟還要管這閑事?”


    徐湛將他按在椅子上,開解道:“這不是閑事。你想想,先生被捕入獄,多半是受到撫陽決堤的牽連,現在撫陽堤工程的賬本就在眼前,像是什麽值得爭搶的寶貝,主人因它被抓,千從衛也一心想要得到它,這些不值得懷疑嗎。”


    “若真能救我父親,哪怕搭上我的性命……”郭莘話說到一半,突然謔的起身輕唿:“有人來了!”


    緊接著,聽到何朗的報門聲。


    徐湛將賬冊藏進抽屜,輕蔑的瞄一眼郭莘,這麽多年的功夫真是白練了,人都走到門口才發覺。


    他哪裏知道何朗有多深厚的功底,那腳步聲即使在寂靜的夜晚也能微不可聞。


    何朗穩步進來,臉色不好,不像平日那樣讓人喜歡親近。


    “何大哥,有事嗎?”徐湛心裏虛,竟然站起身來,笑容也接近諂媚。


    何朗仍舊麵無表情道:“隻是想問問,你救迴來的姑娘想要如何處置?”


    “她沒處可去,先安頓在這院子裏吧。”徐湛道。


    “公子啊!”何朗臉上寫滿了無奈:“大人讓你留在韞州,是讀書備考,可不是任性胡來的!你若再出狀況,我真的要采取些手段了。”


    徐湛敷衍的笑著:“卻不能見死不救啊,何況我水性並不差,沒大礙的。”


    “不要嬉皮笑臉,我可是認真的。”何朗冷下臉沉聲道:“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今天的事,換做大人在場,早就動用家法了,還能容你笑得出來?倘若你不怕打罵,就替我們這些底下人想想,出了分毫差錯,哪個都逃不了一頓好打。”


    徐湛被他訓的一愣,卻看在他年紀與林知望相仿,也不敢迴嘴,連稱“記住了”,“知道了”,這才被他饒過,各自迴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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