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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羽跑出去後,房間就安靜下來,嚴文欽躺著不適,起身走到客廳書櫥旁。這個落地書櫥當初還是舒沁雪設計的,她喜歡看書,總嚷嚷有房子後要在客廳裝一個整座牆的書櫥,後來實現了,她卻走了。


    書櫥上下十幾層,擺放著各種書籍,其中最低的那層放著各式擺台照片,有曾經穿著學士服的畢業照,也有兩人相擁而立的合照。就像被拆散的相冊,零散的擺放著,自成家中一道風景。


    嚴文欽拿起一張單人照,指尖輕撫相框,撣去隱隱可見的細灰。照片裏的舒沁雪已是短發,嚴文欽依稀記得那是她化療之後拍的第一張照片,也是最後一張,那次之後舒沁雪便頭發掉光,再也沒有起來過。


    “沁雪,你會不會怪我,喜歡了別人。”嚴文欽溫柔地撫摸照片,嗬護在掌心內,心中隱隱作痛。


    “她怎麽會怪你,她比世上任何人都希望你能重新開始。”嚴文卉端著熱茶走了過來,她微微歎口氣,將嚴文欽扶到沙發邊坐下。


    “心裏總覺得對不住她。”嚴文欽捧著茶杯,溫暖傳遞到掌心,熱水漸起蒸汽朦朧了她雙眼。


    “姐,你別對自己太殘忍了,也不要給自己施加道德枷鎖,難道真的要守著沁雪照片過一輩子”


    嚴文欽支起一個無力的笑容,她輕咳了兩聲,雖還有不適,但她也知道自己不嚴重,隻是不知道葉蕭然怎麽樣了,那個時候她總想護著自己,爭取時間,應該是要比她嚴重些才是。


    她拿起手機翻開看了看,沒有葉蕭然訊息,也沒有電話。真想知道她怎麽樣了可翻開電話簿,卻撥不出這個電話。


    “姐,你是喜歡上葉蕭然了嗎”嚴文卉狐疑地問,她不敢肯定自己猜想。


    “很明顯嗎”嚴文欽笑得很無力,身體不適加之她那溫柔的笑意,令人心疼。


    “你啊,這些年拒人千裏之外,無欲無求,寡淡的快與世無爭了。你剛剛望著手機期盼又擔心的樣子,隻有跟沁雪在一起時才有過,不是喜歡她又是什麽。”嚴文卉終究是懂自己姐姐,她親眼見證過嚴文欽經曆的一切,細節都瞞不過她眼睛。


    “當時真的以為自己快死了,想的人竟然不是沁雪,而是她,也不知那句話她聽到沒有。”她並不避諱這個話題,反而能夠坦然承認,嚴文欽從不膽怯,發現心意便能直麵自己內心。


    “你在查她,縱然她來曆不明,可能諸多問題你也不在乎嗎”


    “嚴家二小姐知道的可真不少。”嚴文欽笑著站起身,瞟了一眼書房,李濤安靜的看書,很知趣的不打擾姐妹二人對話。


    她走到陽台邊,陽光透過玻璃,灑在臉上,溫暖舒適。


    她唇角泛起柔美的笑意,“文卉,你知道嗎對我來說蕭然怎樣不重要,我查她其實是在乎她,想了解她,有時候說出喜歡,並不是想得到什麽,兩個人之間可以有許多相處方式,不一定就是在一起,我沒想著跟她怎麽樣,她結過婚,未必是我們這條路上的人,隻是當時,想告訴她心意而已。”


    “就像你知道覃羽喜歡你那麽多年一樣,從沒想過在一起可能性”


    “文卉,你真的知道的有點多啊。”嚴文欽輕抿嘴角,頷首低眉間盡是溫柔,覃羽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隻是朋友之間,距離適中就好,否則便會影響兩人的相處。


    “隻是學你,假裝不知道,一切從容麵對罷了,有些事情心裏知道就好,點不點出來,又有什麽分別呢,沒有任何意義。”嚴文卉語氣失落,想到於貝心裏堵得難受,她說嚴文欽的那些話,何嚐不是對自己說的。


    “你知道進退就好,自己把握分寸。”嚴文欽知道妹妹的事,但也從不點破,她自己已是愁緒萬千,總想著暈倒前那句表白,葉蕭然有沒有被聽見。


    嚴文卉深深歎口氣,挽住嚴文欽胳膊,憂心忡忡,“我沒事,倒是你,生日快到了,最近有做噩夢嗎每年這個時候,真是折磨。”


    “往年這個時候我都開始做噩夢了,可今年沒有,神奇吧。”嚴文欽泰然一笑,放下水杯,歲月和悲傷的過往在她臉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卻叫她氣質更加柔和。


    “看來真的是葉蕭然拯救了你,我真是不知道該高興好是還是憂心好。”


    “憂心什麽”


    “怕你這段感情得不到迴應,你還記得沁雪離開前對你的說的話嗎”嚴文卉知道她的心結,隻是沒想到打開這個心結,真的需要另一個人走進心底。


    自從舒沁雪去世後,隻有嚴文卉和覃羽知道,每年到她忌日那個月,嚴文欽每天都會噩夢連連,甚至在忌日當天會生病發燒。就像一個魔障一樣,無法跨越,每次醒來她都一身冷汗,眼角掛著眼淚。


    “記得,沁雪說的話,我怎會不記得”


    嚴文欽眼眸透出一絲悲傷,比起從前,現在多了一份淡然和灑脫,多久了,她不敢迴憶五年前舒沁雪離開的那一幕。那段記憶被她封鎖,如今她卻敢,拿著一把鑰匙,親手打開它。


    迴憶部分


    “文欽,沁雪不行了。”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悲慟急切的聲音,嚴文欽掛完電話,麵色凝重地對助手小唐交代道,“所有案子交接給吳法官,沒任何事不要聯係我”說完匆匆而去。


    車行一半堵在了半路,一眼望不到頭,她慌忙從車上下來,徒步向前跑去。


    堅持住,一定要等我她腦海中隻有一句話,明明隻有三公裏,嚴文欽卻像跑了大半個地球,那麽遠。哪怕是烈日當頭,也照不亮她心中此刻的陰霾,也沒有什麽能夠壓製她此刻的慌亂與恐懼。


    她氣喘籲籲的趕到重症病房,幾位主治醫師已經正在合力搶救,病人的唿吸已經近乎衰竭,上了唿吸機尚能維持那微弱的氣息。


    “沁雪”嚴文欽雙腿微微顫抖,分不清是三公裏快跑引起,還是害怕所致,她想用最快的速度衝過去,腳上卻像灌了鉛一樣重。


    她扶著牆壁,一步一步地上前,像個步履蹣跚的老人,每跨出一步都那麽艱難。重症病房裏麵躺著她最愛的人舒沁雪。病房外她父母已經臨近崩潰,其妹於貝也泣不成聲。


    舒沁雪不過才二十四,剛當檢察官一年,卻已是淋巴癌晚期,手術後一直在重症病房觀察,原本說情況已好轉,被轉至普通病房。因手頭案子堆積,嚴文欽便先迴去處理了些急迫之事,卻沒想到她病情突然惡化,已瀕臨死亡。


    “文欽姐”於貝看到她,心中稍稍踏實了些,無論何時,隻有她在,總能讓人定心。


    “文欽”舒母紅著眼眶,雙眼浮腫,神經早已處於衰弱邊緣,她每天以淚洗麵,擔憂著女兒。


    “沒事的,阿姨,沒事的。”嚴文欽摟住她的肩膀,不斷地寬慰她,她自己卻艱難地吞咽著口水,她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口,緊張快要迸出,可她卻不能崩潰,也不可以垮掉。


    搶救了半個小時,幾位主治醫師從病房中出來,隻從他們絕望的目光中就能看到結局,嚴文欽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聽醫生宣布結果,便衝了進去。


    病房上,舒沁雪骨瘦如柴,經過幾次化療頭發也已掉光,她身體到處都插著管子,口中含著唿吸機。她麵色慘白,卻努力與病魔爭鬥著,也在用最後的力氣跟身體作出反抗。她好似能夠感覺到嚴文欽的靠近,她太熟悉這個氣息了,那是她最愛之人的特有的味道,有一種心電感應般,她知道嚴文欽來了。


    “沁雪”嚴文欽顫抖著雙手,撫上她瘦弱白皙的臉龐,那凸出的顴骨和額骨,已經絲毫感覺不出這是一個活人應有的觸感。


    可即使如此,在她眼中,舒沁雪是世上最美麗大方的女孩。她愛她,她便能勝過這世上萬丈光芒。


    舒沁雪清晰地聽到了那個溫柔的唿喚,即便她那麽無力,感到靈魂即將脫離這具令她痛苦的身體,卻還是再看一眼嚴文欽。


    “文欽”她指尖微微翹起,嚴文欽忙拉將她手抬起放在自己臉邊,“我在,我在。”微涼的掌心觸痛了她的心。


    她唇角僵硬的抽動,試圖讓別人看起來她在笑,沁雪說過最愛看她笑的樣子,她一笑起來,整個世界都是明亮的。


    舒沁雪想要開口說話,唿吸機的管子卻阻礙了她,醫生走了進來,無奈的搖搖頭,示意護士將唿吸機撤走。兩位老人已經半癱在牆邊,於貝也不敢上前,舒沁雪如今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崩潰。


    “沁雪,你想說什麽,我聽著。”嚴文欽微微起身,將耳朵貼在她嘴邊,她氣息微弱,想要說的話太多,可卻一個字都發不出口。嚴文欽隻能感到耳邊那淩亂地的喘息,像是最後的掙紮。


    忽然舒沁雪身體開始抽搐,唿吸之間的時間開始拉長,身體也愈發地不受控製,一旁的心電圖機器響起了警報。她很痛苦,她還沒有對文欽說出最後的言語,她提著最後一口氣不願意放棄。


    “不要一直一個人”她嘴唇微顫,身體因用力說話產生抖動和抽搐。


    嚴文欽聽到這句話,淚水頃刻間便充斥著了眼眶,她努力不讓淚流下,不想讓舒沁雪看到她的傷心,走的不安。


    她隻是用力的點頭,隻是點頭,哽咽的說不出話。


    “姐姐”於貝淚如雨下,哀痛地扶著舒母,無力地看著臨終前的舒沁雪。


    嚴文欽,平靜隱忍著哀痛,隻覺得自己的心髒也在慢慢停止,每一口唿吸都是疼,每吞咽一次口水,都像往喉間插入一把匕首。她抿著嘴唇,舒沁雪用盡最後力氣握著她的手,眸中含水,瞳孔漸漸散大。


    “你放心走吧,我會照顧好叔叔阿姨還有貝兒,也會”嚴文欽艱難地說著,頓了頓,才繼續,“也會重新開始,不會一直一個人。”嚴文欽目光含水,因強忍悲慟而導致脖頸間青筋微露,全身也有了痛感。


    可舒沁雪還在掙紮,嚴文欽忍痛輕吻她的額頭,微熱的唇落在舒沁雪額間,她終於漸漸安靜下來。


    “我會好好吃飯,不會經常犯胃病,不接太多案子,不讓自己累著”嚴文欽用盡了世上所有的柔情,也未能留住她,她隻覺得舒沁雪的手失去了力氣,瞳孔漸漸失去了焦慮,唿吸慢慢停止,機器發出了一陣長鳴。


    可嚴文欽依然沒有停止在她耳邊呢喃,她隻是憐愛地撫摸舒沁雪的臉龐,“我會隨身帶糖,不讓自己總是低血糖,我會少加班,不讓自己偏頭痛,我會”哽咽間,她將舒沁雪雙手緩緩放在身邊,醫生在一旁宣布了死亡時間。


    她跌跌撞撞走出病房,口中依然在喃喃自語,“我答應你,不會孤獨一生,不會永遠一個人,不會不會”她雙腿一軟,跌在迴廊間,淚珠如水一般傾瀉,“我不會因為思念你而而終身不找不會”


    她倚靠在牆角,無聲的淚水順著眼角往下流,灼熱在臉上,那麽疼。她輕咬嘴唇,指甲掐進了肉裏,渴望用絲絲的痛感來讓她抵消心中的悲慟,怎奈無用。嚴文欽再也說不出一個字,腦海中盡是舒沁雪曾經的一顰一笑,她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是她心底最深刻的痛。


    “文欽,畢業後我想當個檢察官,你呢是不是要迴去繼承家族企業”


    “嗯這確實是個問題,不過呢我不想做的事情沒人能夠勉強我,如果你做檢察官,我就當法官好了。”


    “真的啊那太好了,我倆絕色雙嬌,雙劍合璧,一定能夠懲惡揚善,讓a市的犯罪分子對我們聞風喪膽。”


    “你當行走江湖啊,跟行俠仗義似的,我們,但求俯仰天地問心無愧。”


    “我隻求永遠不跟你分開,便知足了。”


    “你啊”


    “文欽我知道我的身體好不了了,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無論你身體如何,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


    “真的”


    “真的。”


    “你答應我,如果我死了,你不要對這個世界絕望,也不要關閉你的心門,如果有一天你又遇到那個讓你心動的人,一定要勇敢的去接納。”


    “哪有你這樣的,活的好好的交待遺囑,還把愛人去推給你一個不存在的人,何況你不吃醋”


    “我如果在天上看到你跟別人在一起,一定會吃醋的,可我更不忍心看你一個人度日如年,寧願有那樣一個人陪著你。”


    “好了好了,沁雪,嚴法官做保,你不會有事的,會長命百歲。”


    “你先答應我文欽,你先答應我好不好”


    “好答應你,說什麽都答應”


    溫語猶言在耳,幸福的光影曾經那樣明亮,舒沁雪卻已經離去,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了她。


    這是嚴文欽最完整的一次迴憶,五年來她不敢進醫院,因為不敢想起那一幕。舒沁雪走的時候走的太年輕了,大好年華死於絕症。


    嚴文欽除了哀痛就是遺憾,所以她才堅定不移的走著從法這條路,因為這是她與舒沁雪共同的信仰。


    隻是,今天的她已經沒有淚水,想到舒沁雪雖悲慟卻又有一絲慰藉,想來她在天上一直在保佑自己大難不死。


    如今沁雪是不是在天上看著呢看著她跟葉蕭然之間發生的種種。嚴文欽走到陽台,深深唿出一口氣,從未有過的釋然,在心中慢慢舒緩,她總喜歡抬頭看向天空,因為舒沁雪一定在天上看著她。


    有時候對著天空,像對著老友一般,可以與她對話,也會喃喃自語,這樣的日子陪她走了五年,可不知何時開始,她的目光會被另一個人吸引,不經意間總會想起葉蕭然。


    她收迴視線,無意中掃到了小區門外好似停著一輛車,那輛車很熟悉,像葉蕭然出門專車。


    是她嗎


    會是她嗎


    嚴文欽拿起手機,望著遠處那輛車,猶豫片刻,終於撥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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