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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文欽盡量讓自己跟阿毛的對話看起來自然些,葉蕭然則是拉著西西,裹住她的小手,給她安心和踏實。西西心中竊喜,但性格內向的她,卻是喜怒哀樂不太明顯,反而成了最好的掩護。


    兩人不敢逗留太久,怕打草驚蛇,隻是想讓自己施加的同情心來得更加自然一些。


    “阿姨等會過來,別怕。”嚴文欽輕按阿毛肩頭,他麵露笑意,假裝迴謝給錢之人,並沒有多說什麽。


    嚴文欽慶幸這兩個孩子的聰明,西西看起來也很自然。二人隻逗留了約三分鍾,便離開了,向後方的公園走去,找了一處視線能夠看到孩子的地方,商量後續安排。


    “我們得帶他們走。”嚴文欽說話間還不停地張望兩個孩子,生怕一眨眼這條好不容尋到的線索便斷了。


    葉蕭然頓了一會,平靜說道,“現在還不可以救他們。”


    嚴文欽吃驚地望著她,可轉念一想,她就明白了葉蕭然的想法,“你想讓他們迴去,帶我們順藤摸瓜找到窩點?”


    “沒錯,如果兩件案子是同一夥人所為,我們就能找到他們大本營,救出梓菱和李依依。”此刻的葉蕭然非常冷靜,冷靜到讓嚴文欽覺得冷漠。


    這是最好最快的辦法,可又會讓阿毛和西西陷入恐懼中,他們好不容易盼來的希望,會被扼殺。


    “不行,如果兩個孩子迴去,萬一我們跟丟了,後果不堪設想。”嚴文欽無法同意她的想法,更加不忍讓兩個無辜的孩子替他們找線索。


    “其你還有其他辦法嗎?還有一天,他們就要從港口離開,你知道從哪條港口,幾點走,怎麽走?”


    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打在葉蕭然的臉上,此刻的她,麵容清冷,平靜的沒有任何波瀾。


    “我不同意,目前警方沒有介入,我們兩個人如何保全那麽多孩子,何況這一窩不知道擄走了多少,難道看到別的孩子也不救?你沒那麽冷血吧,隻為了自己的女兒,而不管不顧別的孩子。”


    葉蕭然凝望著嚴文欽,瞳孔微收,原本幽深的雙眸,忽然開始朦朧,讓她看不起任何。一陣沉默後,她才緩緩說道:“我不是聖母瑪利亞,也沒有你那麽善良,我隻要救我女兒。”


    “葉蕭然,依依就像我親生女兒一樣重要,可我依然做不到你那樣自私,不管怎麽樣,我一定要救阿毛和西西,你救不救隨你。”嚴文欽已經表露出不快,或許是葉蕭然的冷漠讓她失望,或許是她心虛沒底,真的救走這兩個孩子,究竟該如何進行下一步。


    畢竟,她們真的沒有時間了。


    “你想清楚,如今蘇嚴兩家基本已經排除了綁架和報複的可能性,加上最近頻繁失蹤的兒童,基本可以確定我們孩子是被人販子拐跑了,如果你真的有把握一天之內找到她們,你便去做,但我不會陪著你冒這個險。”葉蕭然說著便要向孩子乞討方向走去。


    嚴文欽一把拉住她的手,又一陣寒意略過心頭,這女人的手為何時刻都像冰塊一樣,真是令人徹骨。


    “你想做什麽?”嚴文欽想攔住她。


    “你為什麽不把這個選擇的權利交給兩個孩子?你為什麽不用她們對我們的信任,而讓她們踏實?”葉蕭然反握住她的手,隻覺得一股暖心劃過心頭,嚴文欽掌心的溫暖,給了她從未有過的安然。


    她有刹那的失神,險些沉迷在這樣的溫柔裏。


    “正因為她們信任我們,看到我們就是看到希望,可我們還是拋下了他們,不覺得這樣很殘忍嗎?就像得而複失一般,他們才多大,難道要讓跟我們成年人一樣,有強大的內心,去麵對那些喪心病狂的犯罪分子嗎?”


    葉蕭然深深歎口氣,望著頭頂的陽光,心情卻低沉到極點,她不想再跟嚴文欽爭辯下去。


    “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你無法認同我,我也無法同意你,就此分道揚鑣吧。”


    “我也正有此意。”嚴文欽負氣地將帽子重新戴上,準備聯係覃羽申請當地警方配合保護兩個孩子。


    葉蕭然望著她那般決絕,輕笑,帶著一絲自嘲和無奈。


    終究是一個正道,一個歪門邪道,平行線靠得再近也無法相交。


    兩人正要不歡而散,轉頭竟然看到阿毛不知何時站在了她們身邊,他認真地望著二人,本是陽光的孩子,眼裏卻透著堅毅。


    嚴文欽與葉蕭然相視一看,兩人都收斂了情緒和脾氣,表情柔和了些許。


    “阿毛..你怎麽跑來這裏了,會不會被看見?”嚴文欽撫著他肩膀,左右看了看。


    阿毛隻是搖搖頭,“放心,西西去送煙錢了,分開他的注意力。”


    “煙錢?”嚴文欽的心,瞬間像被割刀了一般,她看過無數這樣的案例,據說人販子有時候讓孩子乞討,完全是下麵人覺得缺點煙酒錢,逼著他們出去乞討,多數時候的金錢交易,是販賣孩子。


    如今阿毛和西西一定是被發現了殘疾,所以先被趕出來乞討,她真的無法想象,還有多少孩子正飽受這樣的磨難。


    “阿毛,你真是聰明的孩子,你願意....”


    “葉蕭然!”嚴文欽一聲厲喝想要阻止她,但阿毛卻搶先說道,“我願意,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阿毛拉著嚴文欽的手,水靈有神的大眼,沒有一絲懼意,許是跟嚴文欽待的時間久了,他也有了一身正氣。


    “他們一般十點會交接崗,夜裏十二點會轉移我們,每天待的地方都不一樣,我們那一批共有7個孩子,他們沒有發現我右耳失聰,但發現了西西不會說話,便想拉她出來要錢,我死活跟著,被打了一頓也不肯放手,他們怕我身上有傷賣不出好價錢,才把我們一起拉了出來。”阿毛無謂地說著這些,仿佛這一切經曆不曾發生在他身上。


    葉蕭然聽後,掀開他的手臂,並沒有淤青,她又輕拍了阿毛膝蓋,卻見他疼得差點跪下。


    “骨頭被傷了,打的是看不見傷的地方。”


    葉蕭然觸碰到了阿毛骨裂的地方,心狠狠抽痛起來,她腦海中閃現過女兒被虐待的一幕。整個內髒都疼了起來,她有些無措的握住雙手,強壓情緒使她整個人都有些僵硬。


    手也愈發的冷了起來,甚至嘴唇都開始有些發白。


    “別怕...”溫柔的言語呢喃在她耳邊,嚴文欽覆在她的手上,溫暖環繞周身,徘徊在懸崖邊的恐懼,慢慢褪去。


    “他們想賣個好價錢的話,不會輕易傷害好孩子的。”


    葉蕭然點頭不語,隻覺得嚴文欽的眼眸透著微微寒意,這位正義凜然的法官終於動怒了麽?


    “我該迴去了,我們現在住在東鎮的一棟舊院子裏,但很快會被轉移走,法官阿姨,不要放過這些惡人,我在那裏等你。”


    阿毛決然地轉身,纖瘦的身影,忽然讓人覺得高大起來。一個十歲的孩子尚且如此,何況是她呢?


    嚴文欽不自覺握起拳頭,忽然氣場大開一般,像沉睡的野獸忽然被喚醒。她拿出手機,撥通了覃羽電話。


    “申請下來了嗎?”


    “還有最後一道關卡,副所說沒問題,我已經在來安縣的路上了,你有什麽線索嗎?”


    “我遇到了阿毛和西西,我想應該是同一個夥人幹得,我在他身上放了追蹤器,我會全程盯著,但你也要定位跟緊。”


    “阿毛?好,我明白了。”覃羽沒有多問,她與嚴文欽之間不言而喻的默契,從來不需要問為什麽,便知道對方要做什麽,自己該怎麽做。


    在嚴文欽與覃羽電話的同時,葉蕭然也接到了a市那邊傳來的消息,那便是這夥人販子的頭目,叫丁強。他屬於中間商,會將人販子手裏的孩子資源,找到合適的買家,從中抽取傭金,如今這人也已經從a市出發去安縣。


    這個消息是從警局那份名錄裏多方位查探所知,為了查到準確消息,柳蒔那邊花了大價錢,也花了不少人力,才精準地鎖定這條消息。


    同時,柳蒔還查到了福利院院長劉炫的一些情況,將照片和相關資料傳到了葉蕭然手機上。


    葉蕭然看後,心中了然,所有的事情都一目了然,隻是這些都是下麵的嘍嘍,幕後的推手是誰,她一定要搞清楚。


    正沉思,耳邊傳來嚴文欽溫和的聲音,“剛剛是我太偏執了,對不起。”


    “沒關係,你不那樣做便不是你了。”葉蕭然閃過一絲淡淡笑意,她望著嚴文欽,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輕撥她耳邊長發,“不過你倒是眼疾手快,阿毛一出現,你就把追蹤器放上他身上了,可見你心裏也知道,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嚴文欽驚訝地望著她,她幾乎是接觸到阿毛時,以最快速度,不留痕跡地放了迷你跟蹤器,甚至連阿毛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覺,葉蕭然竟然都注意到了嗎?果真不是簡單的人。


    “你要答應我,發生任何事情,都要保全他們,我們是有至親血緣,但每個孩子的生命都是獨一無二的,不可置若罔聞。”


    “我答應你,盡量。”就算嚴文欽不這樣說,葉蕭然也會這樣做,隻是她不喜歡把話說滿而已,這群孩子,每個都要救,而且要讓這幫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好可怕的殺意,這瞬間嚴文欽不知道她心裏想了什麽,竟讓她心中都湧起一股寒意。她似乎能夠明白為何釘子在葉蕭然這逼迫強勢的眼神和氣場下會妥協。


    “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總在這徘徊,怕是會被發現。”嚴文欽說著,手不自覺的撫上了胃。


    “你怎麽了?胃痛?”葉蕭然很快就捕捉到了她動作細節,嚴文欽搖頭,“沒事。”


    “我們得找個視線方便的地方,看著兩個孩子,謹防走丟。”嚴文欽轉移了話題,即便裝了追蹤器,畢竟如今沒有警察暗地保護,她還是放心不下。


    川流不息的人群從眼前略過,葉蕭然抬頭四處看了看,拉著嚴文欽手,拔腿就走。


    “你帶我去哪?”嚴文欽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任由葉蕭然牽著自己。


    超市連接著餐飲店,一樓便是簡餐,坐在門邊可清楚地看到阿毛和西西,更加不會輕易被人發現。


    “你坐在這裏,看著孩子不要動。”葉蕭然露出動人的笑意,嚴文欽心中略過一絲暖意,她這是故意把自己帶來餐廳,她怕是在擔心自己低血糖呢?


    不多會,她便端著快餐過來,“這裏沒什麽可吃的,你有低血糖不宜餓著,先將就著吃吧。”


    嚴文欽發現這家餐飲店雖不大,簡餐做的卻十分精致,湯菜齊全還配有水果,隻是葉蕭然隻叫了一份。


    “你不吃?”


    “我又沒有低血糖,也沒有胃病。”葉蕭然隻是雙手托腮望著她,先前的緊張之氣,終於慢慢放下。


    “你怎麽知道我有胃病?”嚴文欽記得從來沒有在她麵前發過胃病才是。


    “知己知彼嘍。”葉蕭然故意逗她。


    果不其然,嚴文欽想起第一次開庭時,在辦公室的情景。當時的她,怎會想到有天會跟葉蕭然這麽緊密地拴在一起。


    “你別想故意氣我,你也吃點吧,我吃不了這麽多的。”嚴文欽把盤子往葉蕭然身邊推了推,葉蕭然眯起雙眼,瞅了盤中餐一眼,“用你筷子嗎?”


    “我再去拿一雙。”


    “行了行了。”葉蕭然按下即將起身的嚴文欽,怎麽她就這麽認真呢,沒看出自己在調侃她,不過嚴文欽過於正經的樣子,還是有點可愛的。


    葉蕭然拿過水果切盤,挑起一塊哈密瓜,說道,“我吃這些就好了。”說完她的視線投向了西西,眼中的擔憂和掛心,很真誠,嚴文欽覺得她有時候也就是嘴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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