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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郊野的風,帶著自然的味道,這裏擯棄都市的繁華,像一處靜謐的村落,有一群單純的孩子,快樂地成長。雖然他們或有殘疾,或有先天疾病,有些被父母拋棄,但這裏總有別樣的溫暖。


    嚴文欽一身運動服,拿著哨子,站在陽光草坪上,不大的綠蔭地上,用欄杆隨意搭建了兩個球門。七八個男孩分成兩隊,開始了一場小規模的足球賽。


    “甲隊罰球。”嚴文欽儼然一副裁判的樣子,指揮著球場作戰,這是孩子們唯一的快樂,有些聽不到哨音的孩子,可以根據她的手勢來判斷。


    覃羽坐在草坪上,拿著帶來的樂高,給腿部殘疾的男孩和不會玩球的女孩,搭建。她時不時抬眼,看向場中的嚴文欽,她儼然就是陽光下的精靈,覃羽想不到其他詞語來形容她。這種美好,是巨大傷痛後還能保持積極的能量,是歲月沉澱後依然堅強如初,是堅守心中信念後,那種泰然自若的大氣。


    “警察姐姐,這塊怎麽放呀?”一個女孩拿起一塊樂高方塊問道,覃羽笑臉盈盈接過,望著這群孩子,忽然心生奇怪,“阿毛呢?今天怎麽不見她?”


    “她被領養了。”一個單眼失明的男孩迴答。


    “領養了?”覃羽眼中閃過一絲愕然,她還未來得及問出口,便看到嚴文欽中場休息,從草坪上走來,她聽到了覃羽的提問,嚴肅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好幾天了。”孩子迴答。


    難怪她今天到這裏一直沒有看到阿毛,平日裏他總是第一個迎接嚴文欽的孩子,她還沒來得及去思考什麽,竟是被領養了嗎?


    “不是說殘疾的孩子一般都沒人願意領養麽?”覃羽也覺得奇怪,阿毛已經十歲了,這種年齡被領養的可能性向來不大。


    “劉院長今天不在嗎?”嚴文欽四處看了看,本想問他事情始末,卻不見他蹤影。


    “剛問了於阿姨,說院長這幾天都不在。”


    嚴文欽拿出手機,作為資助人,她起碼得擁有知情權吧,自己資助的孩子被人領養了,豈有不通知她的道理。阿毛十分聰明,可以輕鬆地默寫出許多數學公式,雖然有些失聰,但心如明鏡,也能跟人溝通。


    “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電話那頭傳來沒有情緒的係統聲音。


    真是奇怪,這個劉院長很少不見人的,平時對福利院的工作盡心盡責,最近怎麽迴事?嚴文欽十分關心阿毛,對於他被領養本來應該高興的事,但總覺得事情不是那麽簡單。


    “你別著急,我去問問於阿姨。”


    嚴文欽點頭,最近是不是太神經過敏了,對什麽事情都往壞的方麵想,魔怔了一樣。她看了一眼手表,說好一起來福利院,葉蕭然卻不見人影,說得倒是認真,竟然食言,心情也莫名低落起來。已經臨近中午了,她若再不來,嚴文欽便打算走了,也算完成了答應她的事。也好,就此不要聯係了,反正案子結束了,也沒什麽接觸的理由。


    “不好意思,遲到了。”正想著,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嚴文欽抬起頭,心中瞬間敞亮起來。葉蕭然總那麽突然出現,可又出現的時間恰好。


    “沒事,來了就好,我也算完成了約定。”嚴文欽抬頭與她四目相對,發現她鼻子還有些微腫,鼻梁旁泛著淤青,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觸碰,卻在半途收了迴來,“還疼嗎?”


    “本來不疼了,看你那麽勉為其難地當成任務一樣的來這裏,又有點疼了。”葉蕭然麵無表情,平靜的眼眸下還揚著絲絲失落。


    “也沒有勉為其難,本來這周我就打算來的,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嚴文欽語氣平靜得沒有波瀾,其實葉蕭然做錯了什麽?什麽都沒有,是她自己一直別扭,何不就此坦然一點?


    “嚴法官,你為何總拒人千裏之外?”葉蕭然眯著雙眼,眸間盡是柔和。


    嚴文欽頓了頓,淡淡說道:“我並非拒人千裏之外,隻是不喜歡跟人深交,我的職業敏感,習慣獨來獨往而已。”


    葉蕭然見她這冷淡的態度,忍不住上前一步,與她距離近了幾分,“你什麽時候才能放下對我的偏見?”


    偏見?嚴文欽抬起頭,與葉蕭然四目相對,鼻尖的傷若隱若現,雖然她用了淡妝遮掩,還是藏不住自己那一拳留下的痕跡。


    原來是偏見。葉蕭然這個詞讓她明白了原來一直以為的情緒都是因為這個。她帶著偏見看待葉蕭然和她的相遇,也帶著偏見看待她的職業,就因為一切都牽扯了會所案子,她才抵觸與葉蕭然這樣複雜的人接觸。


    想明白這個,她心中頓時豁然開朗起來。


    葉蕭然見她久久沒有說話,微微歎口氣,說道:“你若真的那麽不願意交我這個朋友,那我以後隻能遠離你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出現在你眼前。”


    她費盡心思,可不能半途而廢,但嚴文欽總是那麽抗拒,她隻能以退為進。


    嚴文欽心裏咯噔了一下,不假思索地迴答,“好,我們恐怕不適合做朋友,不好意思了,葉總。”


    嚴文知道她是故意這麽說的,她不想去深入思考葉蕭然怎麽想的,總之以後少見麵就對了,或者就此不見。縱然放下所有的偏見,也改變不了她跟葉蕭然是兩個世界人的事實。


    真是弄巧成拙,葉蕭然料到嚴文欽可能會這樣迴答,但真的聽她這麽說的時候,竟然有些悵然若失起來,但她還是輕笑點點頭,“我明白了,最近打擾你了,嚴法官。”


    終究一個是“嚴法官”,一個是“葉總”,在彼此生疏官方的稱唿中,兩人陷入沉默。


    微風撫過,葉蕭然披散在肩頭的微卷長發,飄逸而起,襯得她五官極美,隻是一顰一笑都透著高冷,靠近她總有一種寒氣,嚴文欽還記得她流鼻血時握著她的手腕,都是涼的。


    葉蕭然很賞心悅目,可她望著自己時的目光總是很溫柔。這種溫柔讓嚴文欽分不清真假,總覺得她太深不可測,哪怕在她身邊,都像在一團迷霧裏麵。嚴文欽從來沒有對人有過這麽奇怪的感覺,朦朧得看不清任何,這種不了解會讓她不安。


    可看著她鼻上的傷口,除了內疚,還有一絲心疼。這種多餘的情緒,實在不該有,也不想有。


    葉蕭然望著嚴文欽還想說些什麽,卻覺得說什麽都多餘,大概這位法官大人真的疲於應付她了,該跟她保持點距離了,進退適當才有利於以後的相交。


    “文欽。”覃羽的聲音由遠及近飄來,她小步跑來說道:“兩個孩子五天前就被人領走了。”


    “兩個孩子?”


    “還有那個西西”


    “西西怎麽了?”葉蕭然聽到資助孩子的名字,十分關切,整個福利院,西西因為跟她女兒年齡相仿,性格最像,她才資助,也是她最關心的孩子。


    “她被領養走了,已經不在福利院了。”嚴文欽平靜迴答,發現葉蕭然瞬間變了臉色,眸間的冷意令人發寒,“我資助她的條件便是她不得被人收養,我怎麽不知道這件事?”


    “真有此事?你資助時提過這樣的要求?”


    葉蕭然點頭。


    “這就奇怪了,院長不見蹤影,兩個孩子被誰領養走了,領養的合約呢?我們也看不到。”嚴文欽陷入了沉思,葉蕭然卻走到了一邊,招來一旁的柳蒔,“去給我查查那個劉院長的背景。”


    “好的,蕭姐。”


    “你們先別胡思亂想,真的有什麽問題,警方會介入的,或許是我們想太多了。”覃羽心裏也是沒底,因為最近就有好幾起兒童失蹤案在跟進,隻是案子沒有分到她這組來,如今的人販子猖獗,真是不敢深入想象。


    想曹操,曹操到。警局的電話不偏不巧在這個時候來了,覃羽走到一邊接起,電話那頭傳來趙小丫的聲音,“頭,你是不是跟我女神去福利院啦?”


    “對,怎麽了?”


    “又有兩個孩子失蹤了,是學校報的案,你趕緊迴來一趟。”趙小丫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倉促,甚至緊張。


    “兒童失蹤案不是沒分給我們麽?”覃羽湧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天晟幼兒園的兩個學生,一個叫蘇梓菱,一個叫李依依,主要你知道的,這是貴族學校,裏麵不是高官孩子就是富豪的女兒,所以上邊緊張了,讓你迴來協助調查....”


    趙小丫後麵絮絮叨叨說了什麽,覃羽一個字都沒有聽見,她隻是愣愣地掛了電話,必須沉重地唿吸幾下才能讓自己保持冷靜,如果她不冷靜,就無法把這個消息告訴嚴文欽。


    失蹤的孩子裏麵,有個叫李依依,怎麽會這樣....


    “怎麽了?接了個電話臉色這麽難看。”嚴文欽發現覃羽從來沒有這麽緊張過,握著手機的手都在微微發抖,她也算身經百戰,曆案無數了,怎麽還會這個樣子。


    “文欽...”覃羽沉浸片刻,“剛接到電話,依依失蹤了。”


    嚴文欽隻覺得腦袋嗡一下炸開一般,緊接著耳鳴了片刻,四周隻聽到風撫過耳邊的聲音,許久才恢複過來,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平靜問道,“在哪裏失蹤的?”


    “觀山公園,老師報的警。”覃羽上前一步,握住嚴文欽雙肩,“文欽,我馬上就趕過去,你別太擔心,沒事的,我一定會找到她的,相信我。”


    覃羽隻想讓嚴文欽更加安心踏實一點,有她在,哪怕拚盡一切也會幫她找到李依依。


    “我跟你一起去。”嚴文欽過於冷靜,所有的擔心和驚恐都被藏在了心裏,臉上隻有波瀾不驚的淡定。李依依是嚴文卉的獨女,嚴家第三代掌上明珠,更是嚴文欽視若己出的孩子,她對李依依的疼惜絲毫不亞於嚴文卉,縱然是心驚肉跳也不敢亂了方寸。


    她抬頭,對上葉蕭然擔心的雙眸,一言不發地跟著覃羽離開了,葉蕭然想說什麽,終究沒有說出口。某個瞬間,她也想能夠幫一幫嚴文欽,但又好像很多餘。這一刻,她才發現,嚴文欽也會有這麽緊張的時候,那種強壓擔憂的隱忍,讓葉蕭然心疼,可最終也隻能看著她背影慢慢離去。


    嚴文欽前腳剛走,柳蒔便匆匆跑來,滿眼擔心,她原本是急走,後來直接變成了快跑,幾乎是氣喘籲籲地衝到葉蕭然身邊,“蕭姐,梓菱不見了。”


    竟然出事到自己頭上了,葉蕭然臉色突變,如狂風暴雨的前夕,氣壓低到仿佛能夠摧毀一切,她冷冷說道,如女王一般下了命令,“讓所有人待命!”


    車子極速行駛在路上,嚴文欽便接到了妹妹電話,嚴文卉此刻出差在外地,已在機場候機,但航班延誤,她焦急不已。


    “不要著急,我馬上電話航空公司給你準備一架私人飛機。”嚴文欽冷靜地掛完電話,立即撥打了另一通電話出去,“立即給二小姐準備從b市準備一架私人飛機,二十分鍾之內必須起飛。”嚴文欽聲音雖平穩,但強壓擔心的情緒還是溢於言表,她稍停片刻,提高了音量,“我說的是航班,不是直升機,直升機太慢了,聽不懂嗎?”


    這些年,極少看到嚴文欽發脾氣,覃羽從這簡短的幾句話裏就看到了她的擔憂和焦慮,她一言不發,隻是握緊方向盤,加大了油門,往出事地點趕去。


    觀山公園本是一處風光獨好的自然公園,這次是天晟幼兒園帶著小朋友一起踏青的日子,隻是沒想到兩個孩子上廁所的功夫,老師左等右等沒有等到她們出來,找遍了整個公園,甚至廣播尋找,也沒有。情急之下,老師聯係了兩邊家裏人,並未有家裏人來接,隻得報警。


    公園進出口已經被警察封鎖,覃羽戴上工牌,領著嚴文欽向出事地點趕去。


    “我告訴你們,我女兒要有什麽三長兩短,你們幼兒園就不要開了。”熙熙攘攘人群中傳來一個男人的謾罵聲,老師麵露為難,自知這次學校在劫難逃了,隻是低頭聽從那人罵。


    “好了蘇總,你罵老師也於事無補,先讓警方介入調查,出動所有人,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一遍。”齊扉安撫著蘇弘,蘇梓菱失蹤的消息剛傳到蘇家,蘇弘和齊扉便匆匆趕來。


    齊扉怎麽會在這裏?不僅覃羽感到奇怪,就連嚴文欽眼中也略過一絲詫異,聽過幾輪吵鬧後才明白,原來跟李依依一起失蹤的同學,便是這位蘇家大公子的女兒,蘇氏集團的千金。


    趙小丫正在周旋家屬跟老師之間的衝突,已經累到不行,勸說和調解完全於事無補。她覺得這些有錢人真是難稿,好說歹說都不聽,就算著急也不能當場就罵老師,還要產生肢體衝突啊。


    “小丫,怎麽迴事?”覃羽一把拎過趙小丫,她瘦小的身體沒有一點重量,她轉過頭發現嚴文欽也來了,驚喜萬分,“女神怎麽也來了。”


    “李依依是我外甥女,到底是怎麽迴事。”嚴文欽表現出了極高的冷靜和素養,她不僅沒有逼問警方,更加沒有去責怪老師,而是冷靜禮貌地耐心聽她講事情經過。


    趙小丫覺得她對嚴文欽的崇拜和喜歡又深了幾分,真不愧是她女神。咦,不對,李依依可是豪門千金,國內頂尖財團嚴氏集團的長孫女啊?中亞傳媒董事長和集團繼承人嚴文卉的獨女啊!等等,嚴文欽,嚴文卉??趙小丫發現了什麽??嚴文欽竟然還有著這樣的背景嗎?


    瞬間,趙小丫心情像過山車一樣,表情瞬息萬變。覃羽無語地望著她,蜷起手指,咚了她腦門一下,“問你話呢!”


    “啊?哦哦哦,是這樣的,就是今天是幼兒園秋遊的日子,本來已經集中準備離開了,兩個孩子說要去廁所,老師便在門口等她們,想著大白天的應該也不會怎麽樣吧?可等了近半小時,兩個孩子也沒迴來,老師便去找,死活找不到,然後找公園負責人,出動所有工作人員,找了邊邊角角,都沒有找到。”


    “出入口監控查了沒有?”


    “王誌他們正在找。”


    覃羽點頭,她想了想,果斷命令趙小丫采取另一種措施,“除了公園所有監控,還有靠近公園的幾條馬路的監控也調出來,務必查詳細了,然後你現在迴警局,調出曾經有過販賣兒童案底的人,我要近三年所有的犯人資料,不管是坐牢的還是已經出獄的,立刻去。”


    “是,頭,我馬上就去。”趙小丫二話不說,立刻執行任務,事情牽扯嚴文欽,她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說啥也要幫到女神。


    嚴文欽眉頭輕蹙,想著如何把這件事瞞著家裏,如果被家中泰山北鬥知道了,還了得。她一定要把李依依找迴來,不惜一切代價!


    抬眸間,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麵前路過,那熟悉的味道和氣息,竟讓她心底湧出一絲安心。隻是葉蕭然陰沉著臉,徑直向蘇弘走去,二話不說,甩手便是一巴掌。


    所有人都呆住了,望著這個陌生的美麗女人,正憤恨瞪著蘇弘,蘇弘被打得莫名其妙,但看到她之後,整個人的氣場都收斂了,竟沉默得不敢多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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