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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刻,就像熒幕上的鏡頭被拉慢一般,葉蕭然緩緩走進法庭,目光與嚴文欽相交,唇角抿著一絲笑意,看不清那是怎樣的表情,隻見嚴文欽原本放鬆的雙手,漸握成拳,她眉頭微蹙,心裏五味陳雜。


    在目光簇擁之下,葉蕭然淡定地走進證人席上,她微微頷首,“審判長好,各位審判員好。”


    “葉總的話能不能成為呈堂證供,還要看法官大人和合議庭最終判定,那麽,請葉總迴答我第一個問題,您在a市經營會所行業幾年了?”


    “五年。”


    “這五年期間,您可都了解您旗下的會所發生過的事情。”


    “知道。”


    齊扉按照正常司法程序提問,葉蕭然隻需配合迴答就好,期間她總會忍不住抬眸看向嚴文欽。


    “會所這幾年出現過打架鬥毆,涉黃這些案子,您都如何處理的?”


    “給與賠償,開除涉事的員工,服務行業出現這些在所難免,有些事情非我能夠直接掌控,但我會在可控範圍之內,避免麻煩事的發生。”


    “既然這樣,藥品這種很容易被抓住把柄的東西,在您認知裏,是不會觸碰的麻煩?”齊扉這一套問題早就準備妥當,目的就是要讓所有人覺得葉蕭然這樣身份地位的人,根本不屑觸碰藥品。


    “是,比起藥品這種小利潤,還不如多賣幾瓶洋酒,會所是盈利機構,今日既然涉嫌販賣藥品,我也帶來了公司運營成本以及利潤明細,請法官大人過目。”葉蕭然早有準備,齊扉笑意濃濃地將葉蕭然所說的東西呈上。


    嚴文欽隨手翻了幾頁,確實是利潤驚人,相比附在後麵的藥品和所賣量,確實有天壤之別。這個葉蕭然對贏這個官司似乎是勢在必行。可細細想來,這件案子的開庭不過就是為死的學生討說法,為社會肅正綱紀,將這些潛在毒瘤拔去。


    若人命真的與會所無關,她全力以赴也無可厚非。可在這種情況下與葉蕭然相見,嚴文欽心裏,總不是滋味。


    “葉總是個商人,商人是利益為前提無可厚非,何況您還是a市的繳稅大戶呢。法官大人,合議庭,以及在場所有的旁聽者,請你們客觀地對待一個生意人,會所是服務行業,有其特殊性,不要因為這特殊性就帶著偏見給與我當事人,社會上這麽多特殊行業的人,難道我們都要帶著有色眼鏡看人嗎?殘奧會上,多少運動員創造奇跡,多少身殘誌堅的科學家依然在為國做著貢獻,我們主觀上總會去盲目的預判一個人,這對我當事人和對一些特殊人群太不公平了,請大家好好想想。我要說的就是這麽多,謝謝。”齊扉褪去那張揚的笑意,這一番義正言辭讓法庭瞬間安靜下來,就連嚴文欽竟也覺得有幾分道理。


    第一次開庭未有判決結果,因為違禁藥品的事有了新苗頭,如果警方有了新的突破和進展,找到零售商的源頭,那確實可以洗脫葉蕭然會所的嫌疑。


    庭審結束後,嚴文欽與合議庭將今日所有的辯證材料和書麵證據又翻了一遍。她讓覃羽去調查家屬撤訴的原因,確實是會所給了巨額賠償,並且道歉,這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自然,可總讓人第一反應便是會所收買了那些家長。


    沒有人失去孩子不會痛心的,難道僅僅隻是賠償便能挽迴一個家庭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孩子性命嗎?嚴文欽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可又沒有進一步的了解。若僅僅隻是在賠償金額上麵,法官給出判決,會所一定會強有力地執行。正因為牽扯藥品,才讓這件案子特殊化。接下來,隻能看警方對於藥品的調查,是不是有利於被告方了。


    嚴文欽走出會議室時,齊扉正帶著葉蕭然等著她。葉蕭然一如之前那樣清冷,臉上偶爾能夠捕捉到一些細微的表情,多數時候沒有波瀾,她周身像一道冰築的外衣,凍得人心中發寒。


    嚴文欽一直在好奇為何葉蕭然遲遲不出現,原來她早就在自己的視線裏,讓她相信這一切都是偶然,太難了。她無法說服自己,越是滴水不漏,越像刻意為之。


    “嚴法官,葉總想找你聊聊。”


    “若是關於案子可以,若無關案子,那葉總請迴吧。”嚴文欽語氣漠然,帶著一股她自己都說不清的情緒,避免與當事人私下接觸是她的原則,但在法院裏要求聊聊,必然是跟案子有關的,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帶著這明顯不快的情緒。


    “自然是關於案子。”葉蕭然上前兩步,“不好意思嚴法官,我應該早點來找你。”她的語氣竟透著一絲溫柔,嚴文欽甚至沒敢抬眼與她對視,隻是轉身向自己辦公室走去,“跟我來。”


    葉蕭然露出一絲不明顯的笑意,跟在嚴文欽的身後,望著她那正義凜然的身姿,遙遠又美好。


    這不是她們第一次交鋒,可卻已是不一樣的身份和感覺。第一次踏入嚴文欽的辦公室,葉蕭然隻覺得幹淨肅穆,這些法製人員都如嚴文欽這般嗎?書櫃中放著些許書籍,其他都是檔案袋,推拉窗的窗簾半遮掩,陽光透進,照亮了她的辦公桌。葉蕭然走到窗邊,幾棵大樹安靜地立著,像守護者一樣,每天陪著嚴文欽。


    桌麵一塵不染,最矚目的便是那張嚴文欽和另一個女孩的合照,照片裏的她站起陽光草坪上,女孩站在她的身後,挽著她的腰,頭靠在她肩膀。為了親近那個女孩,能夠看得出來嚴文欽身體微微後傾,兩人近乎貼麵而站。肆意的笑意和幸福的神態掛在她們臉上,竟讓葉蕭然心中劃過一陣暖意,隻是略略一撇,就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看來這個女孩就是柳蒔查過的那個舒沁雪,嚴文欽的過世女友,她曾經的愛人。誰能知道這個鐵麵無私的法官,這個豪門千金竟會有著這樣的境遇呢?真是稀奇,嚴家人若知道自己家大小姐是同性戀該會是怎樣?葉蕭然覺得這場戲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原來嚴文欽一直堅守的事情,其實是為了自己所愛之人。


    “葉總久等了,剛處理了點急事,請坐。”嚴文欽從外走進,說話得體,禮貌又官方,看似平和實則最有距離感,因為她待所有人都這般,反而不會有人能真正接近她。


    “嚴法官,我來隻是想跟你說,會所案子藥品非我所為。”


    “我斷案靠的是證據,而不是誰的一麵之詞。”嚴文欽的態度與前幾次的接觸依截然不同,平日的溫柔和隨和這一刻隻有威嚴,葉蕭然不氣不惱,這正是她想要的,她上前幾步,嚴文欽本能地後退,在福利院那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她可不想再有第二次。


    葉蕭然雙眸透著一股魅惑之氣,她往嚴文欽身邊靠近一些,嚴文欽還能聞到淡淡的香味,這不是任何一種香水能夠散發的味道,準切的說是一種氣息。嚴文欽抵觸跟葉蕭然這樣的人走得太近,更加懼怕這種令她偶爾失去淡定的感覺。


    “嚴法官,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你要相信自己的心。”葉蕭然聲音小得像說悄悄話,嚴文欽避開她的靠近,隻是輕笑,“葉總偏題了吧,難道你來見我就是為了說這些?”


    “是,順便...想看看你。”葉蕭然眯起雙眼,唇角揚起勾人的笑意,不得不說她笑起來的時候有種難以抵抗的美,嚴文欽竟有種被“撩撥”的感覺??這是什麽奇怪的感知,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葉總請迴吧,我還有事要忙。”嚴文欽麵無表情地坐迴辦公椅,下達逐客令。


    “那...我先走了,豪門千金嚴大小姐,好好照顧自己。”


    “你調查我!”嚴文欽倏然起身,她最討厭自己的家世被人挖出來,這個葉蕭然是來挑釁的嗎?


    葉蕭然轉身,見嚴文欽已有怒意,這個平淡如始,傳聞待人處事從來客觀的嚴法官終於動怒了。


    “知己知彼而已。”


    嚴文欽隻覺得心中泛起無名火,可想到齊扉也知道她的身份,葉蕭然怎會不知曉,她這一頓怒氣來得也太莫名了。她瞬間便恢複冷靜和淡定,冷笑一聲,“那我祝葉總百戰不殆。”


    “下次再見。”葉蕭然的語氣至始至終都沒有變過,可她三言兩語就激怒了嚴文欽。


    嚴文欽托著額頭,迴想與葉蕭然幾次相遇以及今天的庭審和她剛才說的話,依然猜不透她究竟想做什麽。這件案子看似複雜也可以很簡單,葉蕭然還特地讓齊扉去調查自己?車禍是她指使的嗎?是她想讓手下要我命嗎?


    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麽複雜的心情,想要生氣動怒,又會有另一種情緒牽動自己,總覺得自己被耍了一樣,那幾次相遇究竟是不是葉蕭然刻意為之的?嚴文欽覺得自己這次情緒實在過多了,她深深唿出一口氣,決定什麽都不去想,或許這是葉蕭然的戰術,幹擾她,挑釁她,讓她不能淡定地審案。


    根據齊扉提供的藥品販賣商,警方順藤摸瓜進行明察暗訪,確實抓了幾個小商販,可明顯都是些頂罪的小嘍嘍,而且和會所案半點關係都沒有。


    覃羽總覺得這起藥品案沒這麽簡單,背後或許有更大的牽扯也說不定,她獨自坐在會議室望著白板發呆。


    “頭,頭,有你的快遞。”趙小丫探出腦袋。


    “快遞?我快遞從來不寄這裏,你沒看錯?”


    “沒有,真的是你的,你過來看看。”


    覃羽跟著趙小丫走出,發現幾個人正圍著一個不大的快遞盒七嘴八舌討論。


    “天哪,頭的快遞,不會是zhadan吧?”


    “哎我跟你們說,電影裏麵都是這樣,一拆保不準還可能是個手啊腿啊什麽的。”


    “嘶~你別瞎扯行不行?說得我?得慌。”


    “我看啊,沒準是哪個暗戀頭的人寄來的什麽定情信物呢。”夏曄也湊熱鬧,這個包裹正是她提進來的,她並非行動隊的人,而是去年剛剛進的檔案室。


    “什麽東西?”覃羽低頭看了看,端起來感覺並沒有多少重量,她幹練地將頭發紮起,“怕被炸死的都走開啊,我要拆了。”


    幾人真的都退了幾步遠,她瞪著這些人,指著他們說道,“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啊你們。”


    她利索地將快遞拆開,發現裏麵是幾盒藥品,還有一些照片,她反應迅速,立即遞給趙小丫,“拿去鑒證科看看是什麽藥物,是否與會所案的涉嫌藥品一樣。”


    憑她這幾年的斷案經驗,這是有人在為會所案推波助瀾,幾張照片上也是交易的過程和地點,是誰把這些東西寄來了,該不會是葉蕭然吧?可她有那麽蠢會做這麽明顯的事情嗎?


    莫不是最近的麻煩事是有人故意針對葉蕭然?想到此,覃羽拿起手機,撥通了嚴文欽電話。


    不知何時夏曄已經不在人群中,她獨自走上樓頂,悠然地點上一根煙,拿出手機,發了一條信息出去,“東西已到,請蕭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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