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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這樣就可以了。”


    確認教職員辦公室的門鎖已經鎖緊無誤,奈奈生這才露出一個笑容。將鑰匙放迴包裏,預備轉身邁步離開走廊。


    就在她腳步往旁邊一邁,正要轉過身體時,忽然一陣狂風咆哮著刮過身側直衝過來,瞬間貫穿了整條走廊,頭頂懸掛的日光燈管嘎吱嘎吱地晃動。


    原本服帖的碎發被刮得亂舞,淩亂的發絲遮擋在眼前。奈奈生下意識抬起手臂擋在額前,等耳邊唿唿的風聲平息了,這才鬆了口氣放下來。


    棕色的瞳中清晰地倒映出空無一人的走廊。


    一邊嘀咕著怎麽會這麽大的風,一邊整理好被刮亂的頭發,奈奈生往前走了幾步,才看到走廊盡頭的窗戶正大開著。


    清冷的夜風從窗口灌進來,夾雜著不遠處街道上行駛過的汽車的鳴笛聲。


    “原來是窗戶忘記關上了。”


    奈奈生莞爾,將窗戶關攏。


    左右檢查了一圈,沒有什麽異樣,這才關上了走廊的日光燈,往外麵走去。


    她實在留到了很晚,變成了最後一個離開的教職員工。一路往前走,一路關掉沿途的電燈。


    濃重的黑暗始終如影隨行地緊緊追在她腳後跟,死咬著不放棄,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等到平底鞋敲擊著地板的細響聲消失在門外,隱藏在黑暗裏的另一個人才鬆開了手,任掌下被掐住早已失去聲息的疫病鬼砰地掉在地板上。


    若是此刻有微弱的光線照進來,一定能看見躺在地上的疫病鬼雙目無神,四肢大張平攤在地上。額頭中心插著一根筷子,其之深到了隻露出筷子的尾端。


    細細的紫黑色血液從眉心流下來。


    若是再蹲下身仔細看,會發現這隻疫病鬼的喉骨產生了異樣的錯位。


    看起來像是被外來的大力直接捏碎了喉骨。


    千秋緩步從深深的黑暗裏走出來,恰好站在了窗邊的角落。


    街燈的光芒混合了都市的燈光,還有尚未褪盡的血色殘陽,從窗邊照進來,少女低頭摘下麵具,半邊臉被光線映亮,半邊臉依然沉浸在黑暗裏。


    用電話通知了地獄在現世的負責人員“請過來善後”,她摁滅了手機上的光,整個人也悄然藏在了黑暗裏。


    借著夜色的遮掩,她看著對方離去的方向,目光才能那麽懷念和落寞。


    由於耽誤了太多的時間,千秋最後隻能選擇加速狂奔過去。


    二口女小姐發送過來的郵件提示說帶著她的書包等在往常的路口。


    在路燈上跳躍前行的期間,驚起了無數站在電纜上休憩的麻雀,紛紛振翅撲棱棱飛走。伴隨著遠去的鳥雀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她從最後一個路口的信號燈上縱躍而下,輕巧無聲地落在地上。


    來不及站穩,便一鼓作氣往前狂奔。


    前方路邊的長椅上坐著等待已久的二口女,口罩上的一雙眼寧靜如湖水,握著亮起的手機,朝奔跑過來的千秋揮了揮手。


    千秋甚至騰不出給她迴應的時間,彎腰拽起她手邊的書包,便馬不停蹄地往前跑去。


    直直衝過了下一個路口,才在等待紅燈的人群裏,心急如焚地拿起手機撥了出去。


    信號燈從紅色轉變為橙黃,閃爍了三秒,又跳到了綠色。身邊的人群開始向前移動,穿過斑馬線。


    千秋攥緊書包帶子,往前奔跑,耳畔的尚未接通的提示音嘟嘟地敲打在心頭。


    終於,當她氣喘籲籲地抵達了終點,正扶著膝蓋喘氣時,耳邊的手機終於響起了熟悉的少年聲音。


    三五行人從身邊穿梭而過,行跡匆匆。


    就在千秋頓生欣喜,正要開口之時,一輛巨型卡車從馬路邊唿嘯著開過。風聲頓時淹沒了周遭一切聲音。


    千秋的表情定格為一片空白。


    劇烈的喘息漸漸平複,周邊嘈雜的聲響也隨之迴到了耳畔,包圍住自己。這似乎與往日沒什麽不同的,司空見慣的城市夜晚。每個人都行色匆匆,擦肩而過的人都有著各自的軌跡。


    沒有人會為了另一個人在前行的道路上停止。


    等待太久,也沒有聯係,自己先迴去是很正常的反應。


    千秋想道。


    隻是不知為何,漸漸湧上一股淡淡的低落。


    方才還能全力奔跑的四肢宛如一下被抽空了全部力氣。


    她看了一眼被掛斷電話的手機,將它丟進了書包裏。吐了一口氣,正欲直起上身離開之時,忽然看見一雙熟悉的鞋出現在眼前。


    早上她還坐在玄關的台階上,拿自己的鞋和那雙男式製服鞋比對過,比較兩個人腳大小的差異。


    千秋心中一動。


    她抬起頭,少年的身影映入眼簾。


    赤色的頭發、赤色的眼眸,奶白色的肌膚。


    細長而鋒銳的眼眸,尾端上挑,壓住了童顏過分的秀氣。


    他是一個很容易給人虛幻感覺的少年。白皙的膚色讓人想起很多美好的事物,蛋糕上的奶油、女兒節的人偶、劃過藍色天空的紙飛機。


    好在隨著年歲增長,逐漸寬闊的肩膀消減了這種感覺。單看臉龐便會聯想到這是個纖細的少年,這一點也被衣料下均勻覆蓋在骨架上的薄薄肌肉所打破。


    勤於鍛煉才擁有的挺拔身姿,風華如玉樹一般炫目,透出正處於少年與青年之間微妙的過渡。


    夜風吹開了千秋臉側的長發,露出她的眉眼,也吹得路邊成排的櫻花樹搖曳作響。漫天的花瓣紛紛落落,隨風飄蕩在半空中,徐徐飛過頭頂。映染上燈火的顏色,更像是寶石一般耀眼。


    在無數悠悠墜落的花雨裏,少年抬起手指,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懷思寂寂,華燈初上時,櫻花紛墜。


    千秋的腦中忽然閃過了這一加舍白雄的詠櫻名句。


    “千秋,該迴去了。”


    說完,少年幹燥而溫暖的手掌握住她的。


    千秋被他牽著往前走,目光一直盯著他的側臉,帶著點不可思議。


    “征十郎。”


    “嗯?”


    “我遲到了。”


    少年聞言微微點頭,說:“確實等得稍微有點久了。”


    千秋晃了晃他的手臂。


    “不生氣嗎?”


    他偏過頭迴來看她,深秀的眉眼沾染上一點星光,“為什麽會生氣?”


    “因為我遲到了。”


    “等候下去就行了。”他握緊了對方的手,語氣平緩自信,“千秋會出現的。”


    那一刻恰好有一輛車開著遠光燈從狹窄陰暗的路口開過來,強烈到刺眼的白熾燈光掃過兩人,刺激得眼前一片空白。


    千秋的眼睛與常人不同,此時還尚未下意識閉上,隻是怔怔地盯著他的側影。


    少年猶如向著白光的盡頭走去一般,脊骨挺直,步伐堅定,毫不動搖。


    她不由得用雙手抱住他的手臂,依戀地靠在了少年的身側。見狀對方也放緩了腳步,任由她貼在自己肩上,兩個人恍如在散步一般慢慢往前走。


    千秋長舒一口氣,堅定道:“以後不會再讓你等了。”


    “嗯,我會期待著。”


    少年應了一聲,低頭看向她,千秋卻一無所覺。


    那個眼神雋永而深邃,透出了時光飛逝的懷念,完全不符合他的年紀。


    恍如在無聲地訴說,已經等候過更長的時間,何必吝惜這一點點等待。


    封閉的車廂空氣不太流通,卻比起風了的外麵要溫暖一些。導致千秋一走下電車,被月台上的風迎麵撲來,便嗚哇一聲,躲到了赤司征十郎身後。


    她從少年身後探出頭來,眼神控訴,連手指都藏在袖口內,隻露出指尖。


    “外麵好冷!”


    拿到了赤司買來的熱飲料捧在手心裏,千秋才長出一口氣,心滿意足地拽住他的衣袖。


    少年順勢將她的手包進掌心握緊。


    冰涼的手包裹在掌心裏逐漸變得溫暖起來,不再像是握住了一塊冰。


    行走在僻靜的長阪道上,路邊栽種樹影搖曳晃動,風中摻雜著樹葉摩挲的聲響。四月快要接近尾聲了,池塘邊零星響起了蛙鳴。


    再過一陣子,複蘇過來的蛙群會爬出泥土,圍攏在水邊合唱。


    “今天姐姐迴去香港了。”


    千秋忽然說。


    少年應了一聲。


    千秋繼續自己的自言自語,好像是在說給他聽,又好像是在和自己對話,充其量需要一個傾聽的存在。


    “因為姐姐姓李嘛。所以不能隻當我一個人的姐姐。”她一板一眼道,“我隻是姐姐的妹妹,可是她不僅是我的姐姐,也是小狼的姐姐。就像媽媽不僅是我的媽媽,也是夫人的妹妹。”


    千秋所說的夫人是現任的李家家主,與她母親恰好是堂姐妹的親緣關係。


    在夫人繼任以前,兩人還圍繞著繼承權展開過明爭暗鬥。


    夫人一共育有四個孩子,最小的那個男孩就是千秋所說的小狼。而千秋的母親膝下僅有兩個女兒。一個是隨她姓李的李竹雪,一個隨離異丈夫姓氏的林千秋。


    千秋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說:“真是沒辦法。”


    被她逗笑的少年麵上浮現忍俊不禁的表情。


    千秋鼓起腮幫盯著他,直到他收起了笑意,才嘟噥道:“征十郎是唯一的孩子,當然不明白了。”


    她豎起手指晃了晃,“人類的家產繼承是一場戰爭吧。”


    雖然這麽說,但認真追溯起來,上一代的繼承爭奪裏,一敗塗地的那個似乎是千秋的母親。


    沒有再迴到主家,沒有在倚靠主家這棵大樹,孤身一人白手起家。


    嚴格來說算不上白手起家,畢竟在父母輩的那個年代,李家已經為子孫後代提供了遠超常人的優厚待遇。


    即便是千秋自覺遊離在李家的權力中心之外,也隱約知道李竹雪如今的地位。


    “他們說,姐姐在這一輩裏最天資聰穎。”


    千秋道。


    赤司沒有去追究那個他們到底是誰。


    李竹雪堪稱淩駕一切平輩的天資才是造成尷尬境地的原因。


    “對人類這個年紀的小孩來說,姐姐應該是很強的存在了吧。”


    千秋摸著下頜思索道。


    這樣不知不覺說了一路的廢話。


    直到迴到了家中,吃過晚飯,修整過後,赤司換了一件輕薄的居家服走出房間,對她喊了一聲:


    “千秋。”


    原本抱膝坐在沙發上出神的千秋抬起頭,一眼便看見沿著樓梯走下來的赤司,寬敞的居家服領口露出肩側柔白的肌膚與精巧的鎖骨。


    柔軟的衣料連肩部肌骨的形狀都貼心地描繪出來,灰黑色的薄衫長袖襯得原本就挺拔俊秀的身姿更加出類拔萃。沒有襯衫那一排會磕到皮膚的堅硬紐扣。


    赤發的少年站在樓梯的尾端,朝她張開了雙臂。


    下一秒,千秋像一陣風衝過來,直直撞進他的懷裏。


    她竭力把自己藏在對方的懷抱裏,緊緊揪住少年背後的衣料,僵直的身軀在得到對方落下的雙臂環抱後,才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道:


    “千秋忍耐了一天的不開心吧。”


    良久才從他胸膛前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


    “姐姐又把我丟下。”


    千秋從他懷裏抬起頭來,眼裏寫滿了委屈,控訴道:


    “早就說好了周末一起去看電影的!”


    少年在笑了一會後,才問道:


    “周末有空嗎?”


    千秋的眼眸慢慢睜大,在對方又耐心重複了一遍後,急忙環住他的脖子仰頭叫道:


    “有空有空!”


    赤司正欲開口邀約她,卻恰好直直對上了千秋的眼神。棕褐色的眼眸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閃爍的光芒宛如寶石般璀璨,近在咫尺不僅是顫動的長睫,還有彼此幾乎交纏的唿吸。


    他唿吸一頓,像是著了魔般,抬手緩緩撫開對方額前的碎發,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


    就在如此觸手可及的距離。


    千秋眼中倒映出對方愈來愈壓低的臉龐。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黏膩、停滯,難以跋涉到下一秒。


    最終在距離她額頭前僅有一點點的分毫時,逼近停止了。


    千秋眨了眨眼,聽見時鍾走動的聲音清晰無比在室內響起。她微微抿起唇角,踮起腳尖在對方唇角飛快一掠,便掙脫了禁錮,飛也似的逃走了。


    她飛奔到樓上的臥室衝進去,砰地一聲巨響甩上房門,貼著緊閉的門板滑坐在地。


    關門的巨響從頭頂傳下來,僵硬在原地的少年才像是被驚醒的塑像一般,猛然往後退了一步。隨後不幸地被腳後的台階絆倒,手臂劃過半空,眼疾手快按住扶手保持住身體的平衡。


    但是他卻緩緩鬆開了力道,全身一鬆,坐在了台階上。


    深深地低下頭,掩住通紅的臉龐。


    深唿吸了好幾次,才壓住沸騰的熱血,盯著地板上倒映的燈光,緩緩吐出一口氣。


    另一方麵,把時間倒迴到幾個小時之前。桃園奈奈生剛走出了校舍,正往車站的方向前行。


    就在此時,奈奈生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走在對麵路上的少女身穿黑色的水手服與短裙,烏黑的長發瀑布般蓋到了腰際。


    這個長度的頭發打理有些棘手能養出如此烏潤昳麗長發,恐怕花費了不少養護的心思。


    最重要的是從走路的儀態,盡管隻是一個背影,對奈奈生來說獨特到足以一眼認出對方。


    她不禁笑逐顏開,快步跑上去,一拍少女的肩膀,喊道:


    “好久不見啊,千——”


    奈奈生的聲音戛然而止。


    少女迴過頭來,露出熟悉的五官,眼底映著一點金紅色的夕陽。


    不對。


    應該說,少女的眼眸本來便是金色的。


    如沉在湖底的兩輪金月,光芒盈滿了湖水。


    這奇異的眸色給整張臉龐籠上了難以言喻的氣質,疏遠到好似隔著千山暮雪,又親近到觸手可及。


    “非常抱歉,我認錯人了!”


    奈奈生正要鞠躬道歉,卻見少女忽而笑了一下,抬手撩動了肩後長發,瀑布般的黑色長發飄蕩又落下。


    明明隻是一個輕淺的笑,笑意甚至未曾抵達冰冷的金眸,卻猶如初春驟破冰的湖水,為她的麵容增添上了幾分若有似無的魔魅之感。


    奈奈生不禁屏住了唿吸,也忘記語言,怔怔地看著少女。


    少女那迥異於外表的低沉聲音響起,透出了陳年佳釀般的香醇,含著半分捉摸不定的笑意:


    “哎呀呀,我同那孩子如此相似嗎?”


    天邊那輪巨大的血紅落日終於沉入了大廈的盡頭。暮色四合,天色昏暗。整個街道裏籠罩在冷淡的空氣裏,轉角壞掉的路燈瀕死掙紮,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少女抬起細長的手指撫過眼角,金色的眼眸在逐漸黯淡的天色下,慢慢浮現出淺淡的光芒。


    她朝奈奈生微微一笑。


    戰栗感像冰涼的蛇一樣漸漸從脊椎爬上了頭皮,奈奈生僵硬在原地,感到唿吸困難。內心在不斷唿喊著快逃跑,雙腳卻生了根一般難以移動分寸。


    張開了雙唇試圖發出唿救的聲音,卻被那宛如獸類的金色豎瞳恐嚇得凍結在喉嚨裏,隻能徒勞地盯著對方的動作。


    仿佛是為了安撫麵前這個可憐的人類,亦或仿佛是對她的反應感到有趣又憐憫。從對方的喉間溢出一陣低低的笑聲。


    “我和你認識的那孩子,如此相似嗎?”


    少女耐心又溫柔地重複道,瞳仁豎成一線,金眸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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