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從祁想了想,說:「什麽人?」


    額爾達端起酒盞看向他,笑了下:「這不重要,他已經離開長安了。重要的是,你願不願意跟我們合作?」


    劉從祁說:「解藥什麽時候給我?」


    額爾達沉吟道:「離開長安那日。」


    「那你們一切都得聽我的。」劉從祁沉聲道。


    這時林孟則笑道:「自然。」


    額爾達擎著酒遞給劉從祁,說:「寧王做事太急居然想逼宮,可太子也不可靠。漢人曾說得遇明主,方千秋萬代,你的選擇就是我們的選擇。誰也不想族人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你說呢,表弟?」


    劉從祁瞧著酒水表麵映出的俊朗臉龐,毫不猶豫地接過一飲而下,朗聲道:「願得此身長報國,何鬚生入玉門關。」


    酒盞被他摔落在地,額爾達迴頭與林孟則對望,林孟則答道:「如今的戎狄非當年崇德王所統的安穩部族,此人野心勃勃,不以族人為先。待涼州那邊的阿史那莫事成之後,戎狄必會趁火打劫,到時部族內亂,方可拿迴一切。兩族交好,免受戰火,這都是宜陽出潼關前的心願。」


    吐蕃與羌聯合襲擊阿史那莫,另外兩個草原上的雄心部族戎狄、迴紇就不會袖手旁觀,必會在此時趁火打劫,那阿史那莫簡直是腹背受敵,說不定眼紅之下還會襲擊邊塞州縣。


    而這時阿史那莫必會向朝廷求助,如此玉門關就又要起戰事了。


    劉從祁沉思片刻,說:「好,我答應你們。」


    翌日,金風闕內。


    徐球和蘇賽生看著麵前表情一個比一個木訥的人,對視一眼。他倆達成一致,由一向言語溫柔的徐球開口:「你們這是怎麽了?像媳婦跟人跑了似的。」


    劉從祁皺眉道:「你媳婦才跟別人跑了。」


    說畢他看了眼袁亭宜。


    袁亭宜手肘靠在案上撐著下頜搖頭,嚴子善真是一臉媳婦跟人跑了的表情大口喝著悶酒,鄭鬱輕嘆:「隻是才迴長安,心緒不佳。」


    「江南多美人,離開有愁態乃是正常。」徐球一副我都懂的樣子。


    嚴子善又悶了口酒,哀聲道:「男兒心懷天下,硯卿兄怎會留戀於情愛。器之你這話不對,你自己愛美人別拉上我們。」


    「五娘子傾國傾城,文采斐然,器之愛惜實屬正常。」袁亭宜悶悶道,「隻可惜,我沒遇見一位這樣的人。」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我贈位妙人娘子給你。」嚴子善自己感情不怎麽樣就開始關心兄弟的,於是他問袁亭宜。


    被問及的袁亭宜還當真思考起來,不過更多的是思考劉從祁文采如何。他鮮少看劉從祁的詩文,畢竟他認為自己才情最好,大部分時日裏都是看他玩刀。


    劉從祁冷冷道:「嚴連慈你怎麽那麽缺心眼,你怎麽不把自己洗幹淨送他床上去。」


    「我倆又不好男風,洗幹淨躺床上也隻能蓋被閑聊。」嚴子善眉心一挑道,「倒是九安你這兩年男的不喜歡,女的也不喜歡,你不會有病吧?」


    袁亭宜聽此話尷尬笑笑。


    屋內都是廝混多年的損友,嚴子善也就不顧及。一時間大家都目光都移在劉從祁身上,其中包括鄭鬱的好奇神色,沒想到離開長安不過兩年,他們一下子就有那麽多趣事。


    劉從祁閉眼咬牙道:「我沒病。」


    「我不信。」嚴子善說。


    劉從祁看向袁亭宜,笑著說:「則直,我最信你,你覺得我有嗎?」


    那笑袁亭宜沒少在劉從祁要與他歡好時見過,簡單來說就是倆字——欠揍。


    袁亭宜嚴肅答道:「沒有!」他不能撒謊。


    鄭鬱總覺這兩人不對勁,但很快袁亭宜又說:「方才器之說誰的媳婦跑了?」


    蘇賽生和徐球異口同聲:「你的。」


    劉從祁:「......」


    「硯卿兄,你這兩年在江南有什麽趣事嗎?」袁亭宜馬上轉移注意力問向鄭鬱。


    鄭鬱想了半天,沒想出來。虧得這時徐球想起家裏缺錢,忙把葉子戲拿出來,幾人開始說笑玩起來。


    葉子戲加美酒,朋友三五往來下,袁亭宜很快就喝多了鬧著說不舒服,劉從祁便扶著他去外麵的廊下醒酒。


    今日的長安冬陽高掛,下午時分最是暖和。金風闕清淨後院的廊下,袁亭宜坐在欄杆上,頭靠著劉從祁的肩。


    望著院裏的雪,袁亭宜出神地問:「劉相這兩年不是跟你說婚事了嗎?你怎麽沒答應?」


    「有什麽好答應的,我又不喜歡她們。」劉從祁隨意道,「不能因為父母之命,就耽誤別人人生吧。」


    袁亭宜說:「十一郎。」


    「嗯?」劉從祁垂眸看他,答道,「怎麽了?」


    「你以後的人生是什麽樣子?」袁亭宜突然問道。


    「我的?」劉從祁這一次的眼中現出些許迷茫,他抬眼看向被陽光照耀的屋頂,思索片刻,說:「則直,我娘名諱攬音珠,是戎狄人。」


    袁亭宜說:「我知道,你不是說過嗎?」


    「我想日後迴草原,再不濟也迴涼州的祁連山下。」劉從祁很是認真地說,「我十六歲才來長安,這裏比我想像的要繁華,可我不喜歡這裏。」


    袁亭宜眉心微微一蹙:「為什麽?」


    「則直,你從小在愛裏長大,從未吃過苦,也不知權力對人的誘惑。」劉從祁踢著腳邊的一顆小石子,「長安天子居所,權貴雲集,那些藏在奢靡下的權力像是一張網將來此的人都困在裏麵。阿娘說我是草原的孩子,應該迴到草原上去。牧馬放羊,以打獵為生,來日尋一位最心愛的姑娘過完這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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