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從祁道:「昨日老爺子進宮見他了,或許已經揭發出來了,就等聖上下決心。國庫沒錢,就得拿這些人開刀,朝中也需大洗。」


    窗外的雪停了,林懷治抬眼看去,思索片刻後喚來蕭寬,沉聲問:「近日王府之中的甲弩可有異樣?」


    民間言一甲頂三弩,三甲進地府,私藏盔甲不論是皇子還是宰相都是意欲謀反。


    蕭寬一向管著這些,他冷靜迴答沒有,甲弩藏於暗處就連劉從祁和嚴子善都不知曉位置。


    聽此林懷治讓他退下,冷冷道:「先讓寧王去出這個風頭,把一切都處理幹淨。父皇慈愛卻也多病,我奉湯藥於床前,望祖宗庇佑,莫失其君。」


    劉從祁倒了碗酒一飲而下,答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此時嚴子善心事重重的進來,一句話也沒說在劉從祁對麵榻上坐下,渾身籠著憂傷。


    「你沒事吧?」劉從祁皺眉問道。


    嚴子善嘆道:「沒事。」


    林懷治倒了碗酒給他,追問:「真的沒事嗎?」


    「我說了沒事!」嚴子善接過酒一口悶下,「事我做好了,寧王帶的那些人全是酒囊飯袋,太子要帶走的府兵也是不中用的。隻要這件事能成,咱們至少會輕鬆許多。」


    林懷治點頭,三人都心照不宣地商議了關於寧王兵變時的具體事宜。


    待夤夜時分,長街無人,劉從祁與嚴子善兩人才出了成王府。一出王府,劉從祁就按耐不住地問:「你到底怎麽了?是舒國公不服訓教嗎?」


    認識數年,劉從祁有時也會拿嚴子善玩笑,但也有真心關切的時候。嚴子善長嘆一聲:「是長公主。」


    「聖上不是隻讓你教舒國公一人嗎?」劉從祁詫異道,「怎麽還有長公主的事?」


    傷心事湧上心頭,嚴子善就差抹淚痛哭,他淚眼婆娑地看向劉從祁,哽咽道:「我有意長公主便說了。可長公主說她不喜歡小孩子,我年歲也隻比公主小五歲,怎麽就是小孩子了?」


    劉從祁:「......」


    劉從祁對於這些情情愛愛也是一頭霧水,畢竟他自己的情感大事還在蒼蠅撞牆,同情似的拍拍嚴子善隨後憋笑離開。


    站在原地的嚴子善看見前頭劉從祁忍住笑可又過於高興導致肩膀顫抖的樣子,低聲怒道:「劉十一,你笑個屁!我詛咒你一輩子沒媳婦!」


    豈料劉從祁無所謂地對他擺擺手,絲毫不在意。


    劉從祁走出王府尋了一幽靜巷子想翻牆迴梁國公府時,身後驀然響起腳步聲。來人穩而不急,腳步從容。


    腰間佩刀被劉從祁握緊,他轉身看去,隻見暗夜中一名男子穿著披風壓著帽簷向他走來。健壯精實的身材包裹在夜行衣裏,渾身隻有一雙眼睛露出。


    他看著劉從祁,眼尾帶著幾分譏笑。


    「小爺刀下不死無名鬼。」劉從祁拔刀指向來人冷冷道。


    「我的表弟,你想通了嗎?」


    戎狄語在巷內念起,月影移位照亮了空寂的小巷。


    宣陽坊的宜陽公主府內,林孟則坐在榻上品茶,而她腳邊則坐著慢悠悠擦刀的額爾達。


    陰陽相合,無形氣勢緩緩壓著劉從祁,他盯著麵前兩人,用戎狄語問:「解藥在哪裏?」


    「你還沒有答應我們。」林孟則放下茶盞,戎狄語的音色不高甚至很輕柔,卻隱隱藏著威嚴。


    劉從祁瞧著麵前的女子,涵煙眉的眉尾上挑生出不怒自威的氣勢,斜紅兩撇更是加出女子風韻。金箔所貼的花鈿流光照人,雙耳的翠玉與發間珠釵於燭光下將她襯得更為國色。


    劉從祁冷笑:「如今塞外的迴紇與突厥作亂,是你們幹的?」


    「話不能這麽說,難道你不想迴草原嗎?」林孟則淡笑著說,「曷日勒,你在長安這麽多年不想你母親嗎?」


    這話一出劉從祁難得的沉默了,他怎麽會不想,日日夜夜他都在思念自己的母親。林孟則繼續說:「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


    額爾達收刀,接道:「春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


    「那你們迴長安是為什麽?」劉從祁之前與林懷治猜過八分這兩人迴長安的目的,可離了草原千辛萬苦來這裏,豈不是離戎狄更遠?


    「孟則說,她想迴家看看。」額爾達說,「何況有長安天子相助,重迴草原豈不是更容易?」


    劉從祁冷眼瞧著兩人思索片刻,問:「你們在我身邊安了探子?」


    否則他難以解釋為什麽這兩人會知曉他在查迷迴天的解藥。


    「她在你父親身邊不是你身邊。」額爾達道,「而且不是你把她帶迴家的嗎?怎麽能說是我們的錯?」


    劉從祁心中一凜,他和林懷治原以為是蘇賽生卻沒想到這人居然會在自己身邊,心中對蘇賽生多出虧欠。他繼而又問:「你們隻想迴草原為主?」


    「自然。事成之後你也可以選擇跟我們一起離開,迴草原上去,表弟。」額爾達笑著說,「隻要來日的天子能出兵幫我,禁軍中我也幫你。」


    說到此處,額爾達站起身,嚴肅道:「皇子們爭權,都是拿拳頭和刀說話,這一點倒是跟我們很像。」


    「你如何確定阿史那莫會幫你?就隻是因為解藥?」劉從祁斂眉道。


    額爾達轉身倒起案上的馬奶酒,說:「當年他向戎狄王借兵,是我和孟則勸戎狄王借給他的,他自然得記我們的恩情。再則,我幫他在長安找到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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