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繞過屏風想出去,卻見林懷治穿著他的一身淡紫半臂衫,端著膳食迴來,看鄭鬱赤腳站在門口,皺眉問:「怎麽鞋都不穿?」


    鄭鬱怔怔道:「醒來見你不在,想出來找你。」


    「我吩咐侍從做了些清淡的飯菜,不是不見了。」林懷治微笑道,「我怎麽可能捨得離開你。」


    鄭鬱不知怎得也被逗笑,林懷治柔聲道:「餓了沒有?」


    被問時鄭鬱才覺確實腹中空空笑著點頭。


    膳食也算清淡,林懷治備的兩人飯。禦黃王母飯、生進鴨花湯餅、小天酥、五生盤、單籠金乳酥,蟹黃饆饠。


    餅與飯、麵點都有,鄭鬱在刑獄裏吃的那些,讓他嘴裏都淡的沒味,突見這麽多膳食,一下猛吃起來。


    吃飽喝足後,鄭鬱飲下一大碗冰過的富水酒,整個人才是活了過來。


    而反觀案對麵的林懷治細嚼慢咽,張弛有度。鄭鬱夾了塊蟹黃饆饠吃下,問:「聖上怕是要過了中秋才迴長安,你在長安住著聖上是否起疑?」


    「不會,你放心吧。現已是七月底,你後日出發,從洛陽走大運河渡船下江南,五六日便可到。」林懷治停著,說,「到了蘇州,你萬事小心,若有疑決棘手之事,可尋揚州錢塘縣令白濟安。」


    鄭鬱驚道:「白濟安?他可是麗妃......」


    林懷治認真道:「阿娘三兄,我已告信於他,我與他書信往來多年,三舅父為人可靠。你不要擔心,他會幫你。」


    鄭鬱頷首,隨即問:「嚴尚書那邊該如何?」


    「禦史台已聯名上書,參他一個誹謗朝廷官員之罪,加之劉仲山在中轉圜,他會被貶官外地。」林懷治答道,「三年五載能迴來都是幸運。」


    事情已過,了解已下,狐妖案隻是嚴明樓想動手抓捕推行新法官員的一個手段而已,鄭鬱道:「師傅此後怕也會離開長安,屆時朝中劉仲山一人獨大,你要小心。」


    林懷治笑道:「劉九安這顆棋走了這麽久,也該露出來了。」


    「這人心思怕是與劉仲山不相上下,你能把握住嗎?」鄭鬱有些擔心,劉千甫為了新法推行都是那般癲狂,劉從祁這個人又能好到何處?


    林懷治沉吟道:「我派人去過張掖打探,探子來報,劉九安離開張掖前,劉仲山曾日日訪至家中,但都被劉九安不留情麵的趕走。可在張語蓮病逝的那一日,有人見劉仲山在劉九安不在時曾去家中駐足半個時辰隨後離開。」


    「驟然病逝與被殺還是有區別的。」鄭鬱想了想,說,「劉九安在時,劉仲山根本見不到張語蓮,若是趁他不在去見張語蓮說服她,讓兒子隨自己迴長安像是他的作風,但更像的則是張語蓮強言拒絕。」


    林懷治道:「他也想劉仲山死。」


    隨後林懷治遞來戶部和工部那裏謄抄來的江南地方的所有錢帳冊,讓他到了江南也好有個準備。


    燭火打在兩人臉上,似晦暗似又透著光明。


    翌日旬休,艷陽高照,鄭鬱被林懷治攬在懷中沉睡。兩人昨夜聊了許久朝中事,最後又情發不可收拾折騰到天亮時才睡下。


    睡得沉穩時,外頭便響起說話聲。


    「為什麽不讓我進去?從前都可以,莫非硯卿在臥房下蛋?」


    隨後是周渭新的阻攔聲,可無奈來人胡攪蠻纏厲害,以致推了房門便想進來,林懷治聽出是誰,連著上次被打斷的一起怒道:「校書郎的官當膩了?」


    袁亭宜才邁進房門的一隻腳又收迴,心裏狂叫差點肝腸寸斷,嘴上哆嗦:「成王殿下!下官沒有......下官什麽都不知道。下官告辭!」


    一路跑到庭院裏才雙手扶膝喘氣,顯然方才把他嚇得夠嗆,周渭新慢吞吞過來,搖頭嘆道:「我都說了別進去。」


    「他怎麽會在......」袁亭宜一臉不可置信,「硯卿的......房裏。」


    周渭新一副看死人的表情,說:「你若是告訴旁人,你覺著他會怎麽樣?」


    好歹林懷治也是皇子,想拔個人也是輕而易舉,最重要的是可能還會牽連到袁紘,於是袁亭宜連忙招手:「守口如瓶我還是明白的,我明日再送行硯卿,先走一步。」


    屋內的鄭鬱聽見響聲,朦朧著眼問是誰,林懷治抱緊他,答道:「袁則直。」


    想著這人應是想來看他,於是鄭鬱傳了齊鳴帶話給袁亭宜。讓他未時一刻,天水一色見,林懷治輕嘆一氣抱緊他。


    鄭鬱睡下又沒多久齊鳴便言有官員前來拜訪,這下是睡不得了,隨即起來套了常服。鄭鬱前去正廳接見官員,見完一撥又一撥賀喜的官員後他才出門去天水一色。


    這幾日多雨,長安還是帶著朦朧雨色,似乎要將暑氣壓下去。天水一色的雅間裏,袁亭宜叫來的還是那幾位好友,蘇賽生和徐球聊著朝中事,嚴子善尚在驪山輪番,裴文懋和姚玨吹著話,幾人裏唯獨不見劉從祁,袁亭宜對著鄭鬱幾次欲言又止。


    最後鄭鬱實在忍不住問:「則直,你想說什麽?」


    「我今日去找你。」袁亭宜在他耳邊小聲道,「我何事都未瞧見,你讓六郎別記著。」


    鄭鬱笑道:「他不怪你,也不會記得,隻是此事重大切勿告知旁人。」


    若說袁亭宜對於其他風流趣事或許會真的話聊,但對於鄭鬱和林懷治的事他還是會守口如瓶,畢竟鄭鬱出了事說不定會牽連到袁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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