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鳴低聲道:「這樣的流言隻傳了幾天,那些傳謠的人就全被聖上處死。後麵宮女侍衛又換了一大批,所以漸漸的就沒人在記得這件事了。」


    看樣子德元帝急於掩蓋不過是不想世人知道,自古重孝。林懷治身上的謠言一旦傳出,就算這事不是他做的,可對於皇室和深愛兒子的德元帝而言,這些都是髒水,是皇家的隱私,亦是他的逆鱗。


    想到這兒,鄭鬱問道:「武客川呢?」


    齊鳴把餘下熱水倒進木盆,迴道:「寧王則是從武客川那裏聽了一耳朵,說麗妃之死與皇後有關。」


    鄭鬱說道:「哪兒查到的?」齊鳴放下壺站起來,躬身道:「錢伍混在寧王去滁州路上,與一內侍喝酒談心套出來的。還砸了不少錢,二公子能給了嗎?」


    鄭鬱笑道:「給,順帶讓他休息幾天,跟著我你們受苦了。」齊鳴笑著撓頭,「不辛苦不辛苦,隻是簫寬還沒查清楚。」


    鄭鬱踩著水,隨意道:「不著急。」這些事他都能大概猜出一些了,看來林懷治不會是原地等死的人。


    屋外響起轟隆隆的雷聲,鄭鬱抬眼看向窗戶外的雨,感慨道:「春雷終於來了。」


    齊鳴說道:「夜裏冷,二公子明日雖是春分休假不上朝,但還是早些睡吧。」鄭鬱抬起腳晾了幾下,說道:「今夜誰守門外?」


    齊鳴答道:「周渭新。」


    「最近倒春寒,就別待在門外了,迴去睡吧。」鄭鬱拿過布擦去腳上的水,穿上木屐,「內外有府兵守著,天子腳下,誰不想要小命來闖北陽王府。」


    齊鳴想拒絕,但這是鄭鬱說的話,而且他覺得今夜鄭鬱心情不好,便迴道:「行吧,二公子,屬下還是讓人在庭院外輪番守著,你有什麽吩咐就是。」


    鄭鬱起身,走向屏風後,「聽你的。」


    齊鳴招來侍從倒水,又跟著人進了屏風後,接過鄭鬱脫下來的衣服,搭在一旁衣架上。理好被褥,關好窗熄了幾根蠟燭後就離開了。


    鄭鬱躺在床上想若害死麗妃的真是陳仙言,那對於德元帝這個一心求朝堂後宮平穩的人來說,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打破這個平靜。


    且陳仙言還是陪他在窮苦州縣輾轉過的女子,德元帝重情,對於這樣一個女子,他不可能不愛護心疼。所以才會在溫元皇後崩逝後,立馬冊為皇後。


    陳仙言想她立自己兒子為太子,那就要除了林懷清。三皇子麵容有損不繼儲位,林懷清之下就是林懷湘。隻要林懷清死了,那太子之位就是林懷湘的,隻是沒想到誤打誤撞害死了白麗妃。既然有宋淑妃在前頭擔著罪,那德元帝就不會再罰背後的陳仙言。


    那德元帝之所以疑心,則是因為林懷湛去查這件事,無疑是在揭德元帝的疤。在他眼裏,查這件事的真相就是對付太子和皇後,順帶以弒母之名栽贓林懷治。


    鄭鬱將這些事情想來想去,不多時就沉沉睡去。


    黑夜漫長中,鄭鬱安穩睡著,忽然聽見有風吹過帶起了窗戶的聲響,就像有人打開了這扇窗戶,但他睡的正香懶得動,沒去多想隻以為是風。


    不知又過了多久,巨大的雷聲從空中炸開,像是要震醒在睡夢中的人們。鄭鬱饒是睡再沉,也被這雷聲驚醒。


    想再入睡時,忽聽見屋外清晰的雨聲。鄭鬱疑惑地撐起上身掀開床幔,看見床頭那扇窗戶不知何時被風吹開了,有著一個縫隙,掩不住那屋外的滿院春雨。


    猛然間,鄭鬱聞屋內有著酒香,他素來不在臥房飲酒,這酒香從何而來?


    在看到那扇仿佛被外力推開的窗戶時,鄭鬱心一驚。輕手輕腳從床上起來,赤腳踩在地上盡量不發出聲響。


    借著屋內暗淡的燭光,鄭鬱抽出床邊案上奉著的橫刀,握在手中。


    腳踩在紅毯上,鄭鬱將刀別於身後待會兒遇見賊人好出招,轉過屏風走向屋內。


    可剛轉過屏風他就呆住了,沒有什麽站在屋內抱刀衝上來的賊人,也沒有蒙著麵從背後偷襲他的賊人。隻有一個趴在大榻矮案上的白色身影,那人像是喝醉了,趴在案上手擋著臉。


    鄭鬱疑惑這是那個喝醉了的傻子不認識路,這麽翻窗翻到北陽王府來了?走近後鄭鬱借著案上的燭光,看清這人身上的衣服乃是仙鶴踏雲,此紋樣非皇親貴族不能繡。


    鄭鬱越看越覺得覺得這衣服眼熟,人的身形也眼熟,一個大膽的想法猛然而生。大步走向前扒開擋在臉上的手,燭光下林懷治劍眉皺在一起,雙目緊閉,麵相愁態。


    仿佛是在夢中還有心事,臉上還有雨水的濕膩感和痕跡。


    鄭鬱覺得這比賊人來他家還要震驚,北陽王府和成王府隔著也有些距離。林懷治是喝了多少?這都能走錯?


    鄭鬱湊近聞了聞,是郢州產的富水酒,酒烈得很,看林懷治醉成這樣,不知道是自顧自喝了多少。


    鄭鬱推了推林懷治叫了幾聲,沒人應。


    現在去讓人備客房,王府估計又要雞飛狗跳,不能讓人在這兒睡一夜,想來想去就隻能挪去床上。


    鄭鬱朝林懷治空揮了一拳,把刀放在榻上另一邊。拉起林懷治架在肩膀上,繼而咬牙使力,將重量都扛在自己肩上,帶著人搖搖晃晃走到床邊。


    走至床邊鄭鬱已是出了些汗,他胡亂扒開床幔,掀開被子,把人猛地往床上一砸。鄭鬱一個沒站穩整個人被林懷治勾住脖子一起側身摔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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