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章丘銘,直到此時此刻,我才如夢初醒般地意識到——我竟然被騙了。


    嚴重哥,他根本就沒有像之前所說的那樣待在副本裏麵啊。


    寒意瞬間從脊梁骨上升起,我的牙齒也因為恐懼而禁不住地顫抖起來。


    嚴重哥,你到底在哪裏啊?快來救救我吧……就算你死了也帶我走吧……


    我在心裏大聲唿喊著,得不到任何迴應。


    除了對麵站著一個身影。


    那個人微微彎下腰,像是要仔細端詳我一般,慢慢地將頭探到了我的身前。


    借著微弱的光線,我終於看清了他的臉,那張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戲謔的笑容。


    “小朋友。”那人開口說道,他的語氣充滿了嘲諷。


    “難道你媽媽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不要輕易去相信別人說的話嗎?”


    說完這句話,他緩緩地伸出雙手,然後用兩隻手的手背輕輕地擋住了自己的胸口。


    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是周擬。


    我看見他右手戴著一顆黑曜石製成的、如環指般大小的戒指,他在炫耀給我看。


    昏暗之中,黑曜石戒指顯得黯淡無光。


    “…何況隻是說過兩句話的陌生人呢?怎麽一句嚴重沒死就能把你騙出來了?”


    “你瞧這個。”周擬帶著笑意站起身,“是我從你們門衛手上薅下來的。”


    “薅——下來的,連著手指一起。”


    周擬故意拉長了聲音,一臉新鮮。


    原本就略帶邪氣的臉龐此刻更是因為興奮而顯得有些恐怖。


    他盯著我,似乎很期待看到我驚恐萬狀的表情。


    “好可怕,是不是?”


    可是我說不了話。


    嘴巴被粗糙的麻布捆綁得幹疼,全身上下都動不了!


    這家夥把我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冰冷堅硬的手術台上,這到底是哪啊!


    “嚴警官——秦警官——你們在哪啊,救救我啊。”


    周擬食指按著嘴角,毫無波瀾地學著我的樣子說出了本屬於我的求救。


    “犯罪嫌疑人——要——把我滅口啦。”


    這裏是麵粉廠的地下室,四周一片漆黑死寂,隻有周擬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在此刻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亮光。


    “我從來沒有來過這地方,原來是這麽好的東西啊。”


    周擬整個人包裹在寬大的風衣當中,唯有一襲如雪般潔白的長發順著他的胸膛輕輕垂下,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著。


    “章丘銘,不是我想要對你做什麽。”


    他對我說。


    他說,不是他想對我下手。


    是電鋸想對我下手。


    滋啦啦啦啦——開了刃的龐大電鋸被他高高舉起。


    他說,那上麵的每一根尖刺都會剖開我的腦袋。


    割破我的神經,讓我的腦子徹底變成“腦漿”。


    他說這地方曾經死過太多人,不差我這一個小孩。


    他抄著飛出火花的電鋸就要朝我的腦袋砍過來!


    他在激將我!我惡狠狠地瞪著他。


    周擬在我身側踱步,最後他緩緩地低下了頭,目光與正在拚命掙紮的我交匯在一起,我們兩人四目相對,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我看著那雙眼睛。


    那個長得像醫生的人,和他是同夥嗎?


    ……


    嚴重哥已經因為你死了,我不會再怕你。


    我不會再怕你!


    “……”


    章丘銘還來不及反應,便被類似唿吸器的東西套上了口鼻。


    咚!


    龐大的煙霧順著管子撲向他的鼻腔。


    這是什麽東西?!


    他看見周擬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笑容,緊接著輕輕打了一個清脆悅耳的響指,不緊不慢地向後退去,十分紳士地退了場。


    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由遠及近,沉重有力的腳步聲。杜付裕扛著一把巨大的錘子走了進來,那把錘子看上去足有幾十斤重,但在杜付裕手中卻顯得輕若無物。


    “唔唔唔!唔唔唔唔!”


    章丘銘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身體劇烈地扭動著,試圖掙脫束縛。


    可惜隻是徒勞,隻見杜付裕大步流星地走到章丘銘身前,伸出粗壯的手臂,牢牢地按住了章丘銘的腦袋。


    足足按了十分鍾。


    章丘銘被迫灌入了十分鍾的霧。


    “卡蹦”一聲脆響,杜付裕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掰,章丘銘的腦袋就像是掰開一個熟透的西瓜一樣自如。


    白色的腦漿濺了一地,章丘銘甚至來不及發出最後的慘叫,命喪黃泉。


    他瞪大了那雙充滿恐懼的眼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隻剩下眼角滑落出的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無力地順著臉頰緩緩流淌而下。


    “差不多得了。”站在杜付裕身後的周擬開口。


    這時周擬的臉上才有了一絲慈祥的模樣。


    “別把身體砸壞了。”


    不知不覺間,周擬的雙手已然套上了一副嶄新的手套,他緩緩湊近,小心翼翼地將手指按壓在了章丘銘那布滿褶皺的大腦之上。


    定睛一看,章丘銘的大腦表麵竟密密麻麻地纏繞著一層黏糊糊、灰蒙蒙的霧氣,


    “大腦……剝離。”


    他念著從不死城拿來的寫著「蔣然」的資料。


    “原來如此,經提取後,蔣然的異能就像粘合劑,不止達到了控製神經的作用,甚至能控製全身。”


    周擬眯著眼睛。


    “……意識交換,變成活死人。”


    “曾經的我研究出來了這種東西嗎?”


    “可許……”


    他便長長地歎息一聲,臉上流露出一抹難以言喻的無奈與憂愁。


    “這讓我怎麽救你啊。”


    他的語氣有點崩潰。


    “這種東西,這種東西……隻有親眼目睹過才能明白,它根本就不合適。”他喃喃自語道。


    “我居然……妄想著能用這樣的載體來給你當作身軀……”


    周擬痛苦地閉上雙眼,悔恨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我絕對不能讓你淪為一個沒有靈魂的活死人……一切都是我的錯,全怪我!”


    周擬一邊說著,一邊無助地朝身旁望去,卻驚訝地發現原本總是趴在他肩膀上的樊可許此刻竟然不見了蹤影。


    周擬失魂落魄地低下了頭,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


    “真沒意思。”


    “你在和誰說話。”


    一旁的杜付裕側過頭問。


    “我在……和我的女朋友啊。”周擬坦然,“隻是她現在正在氣頭上,連理都不願意理我。”


    很快他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


    “難道她觸景生情,覺得自己從前那具身體不好看,所以對我心生不滿了?”


    周擬臉上露出了無比糾結的神情,聲音也變得像麻花一樣扭在了一起。隻見他緊緊地攥著拳頭,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之中。


    “可許,我怎麽這麽沒用啊!?”


    他對著章丘銘的屍體說。


    “連這麽一件小小的事情都辦不到……你嫌棄我也…”


    周擬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近哽咽。


    “算了。”


    沉默片刻後突然變得冷漠,周擬眯著眼睛,彎下腰伸出一根手指,直接把章丘銘的大腦中樞掐斷了。


    就像預演過無數次一樣,他的手已經熟練地挪向下一個改造的地方。


    肌肉記憶。


    “……”


    周擬勾勾手指,從他背後飛出來一隻淡藍色的小蝶。


    剛好盤踞在腦袋最中間,連通著章丘銘的肉,黏係在一起。


    他用黏霧嚴絲合縫地抹在腦袋上。


    “周難壹……”周擬淡淡地說,“好孩子,有感覺了嗎?”


    他將困住章丘銘的束縛解開,躺在手術台上原本章丘銘的死屍竟然動了起來。


    先從手指開始,新的“章丘銘”頂著半開的腦袋睜開了眼睛。


    周難壹化成的藍蝶占據了章丘銘的整個身體。


    “周擬。”


    “章丘銘”冷漠地說。


    “你之前到底都在和誰說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厄命病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垢淨三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垢淨三十並收藏厄命病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