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衡笑容溫潤如玉,一甩袖袍坐於周歡身側。


    周歡擠出一絲笑容,不動聲色地挪了挪位子,“大殿下何需親自來找,派人通告便可。”


    “本王所說之事不宜外揚。”他掂起廣袖,抽出玉佩,摩搓著上麵的紋路,“周小姐端莊秀麗,本應許個良緣,卻被許給楚王為妃,本王著實可惜。”


    周歡眸色微動,垂首道,“能得大殿稱讚是小女三生修來的福分,不過木已成舟,小女已被許為五殿,就絕無怨言。”


    齊衡眸色微暗,攥緊了玉佩,“五弟傷了腦子,整日胡言亂語,跟了這樣的人,你不覺得可惜?”


    眉若刀裁的烏鴉眉毛不禁上揚,難以置信的看著麵前傾城絕色的女子。


    卻見她微微一笑,眼中難掩羞澀,“小女到不覺得可惜,反倒認為自己高攀了五殿下,大殿下若沒旁的事,恕小女告退了。”


    嫁給齊煜不是她本意,但這麽久的相處心裏是愈加愧疚,他傻不錯但是這裏除了容芝唯一對她好的人,試問哪個男子肯為一個女人處處出頭,舍不得旁人說自己一句?


    他的好,唯有她懂。


    周歡起身撞入一雙醋意濃濃的眼中,“五殿下?”


    齊煜氣唿唿的鼓起腮幫子,雙手叉腰,“大哥你不是去找周慎元了嗎?怎麽跑來找我媳婦了?是想趁我不注意,要搶走我媳婦嗎?”


    剛才摘得梅花都灑了一地,一看便知聽了很久。


    齊衡在這兒討了沒趣,壓著一肚子的火氣當下尋到出口,輕蔑地說,“媳婦媳婦,你跟她成親了嗎?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連手上的玉佩都顧不得收迴去,便甩袖出了亭子,靠近齊煜時故意撞了他一下。


    清晨的雪已凝結成冰,滑溜的緊,亭子又緊挨著湖泊,他這一撞齊煜竟直直順著冰麵滑了出去。


    “殿下!”


    周歡下意識地上前拉,身子也他跟著滑了幾步,索幸齊煜身後有塊巨石擋住了他,不然他們兩個得一並墜湖。


    一月的湖水冰冷刺骨,掉下去怕是還沒來得及遊,就四肢凍僵,死在湖裏了。


    “媳婦你怎麽樣了?”齊煜剛穩住身子,眼疾手快的將往前撲地周歡拉入懷中,後怕的檢查著她的身子。


    撞巨石的又不是她,能有什麽事?


    周歡紅著臉從他懷中離開,小聲說道,“我怎會有事?倒是殿下,撞疼了嗎?”


    “不疼。”


    齊煜咧嘴傻笑,不經意看到齊衡陰鬱的臉,當下板著臉,快步走上前。


    “你幹什麽?”齊衡濃眉一蹙,惡狠狠的瞪他,哪兒還有皇子的儀態。


    齊煜指著被雪打濕的後背,嚷嚷道,“大哥你也太過分了,竟想把我推下湖,你看父皇怎麽收拾你!”


    “你這不沒下去嗎?”齊衡不屑冷笑,繼而又道,“父皇英明,怎會相信一個傻子的話。”


    齊煜氣急敗壞的剁了跺腳,俊逸的臉都憋紅了。


    齊衡唇角上揚勾起譏諷的弧度,“傻子就是傻子,本王要是你,就躲在楚王府不出來,免得被人笑話了去。”


    他隻顧著發泄從周歡那兒受來的折辱,竟忽視了齊煜眼角劃過的冷芒。


    “父皇說過睚眥必報,你敢欺負我,我就……”


    “你就什麽?”齊衡打端他的話,一臉的嘲弄。


    齊煜咬緊牙關,在他的注視下,抬腳將他踹了下去。


    齊衡壓根兒沒想到他會還手,生生挨了這一腳,身子便不受控製的栽到地上,沿著冰麵滑落湖泊。


    撲通!


    湖麵濺起巨大的水花,有不少飛濺到周歡臉上。


    光是一點冷水,就讓她打了個寒顫。


    “叫你欺負我。”齊煜幸災樂禍的捧腹大笑。


    齊衡艱難的伸出胳膊,試圖抓住湖上的浮木,卻因著水性的關係,連嗆了幾口,失了風度的喊道,“快來人啊!”


    皇子鬧事,苦的是普通百姓。


    周歡咬著唇瓣,小心翼翼地抓住深埋在雪裏的枯樹根,慢慢的滑到湖邊,“大殿下,小女馬上過去。”


    咬咬牙腳尖沾水,接著是整個身子,卻在浸入水中時被一張溫熱的手攔住。


    “雖然我不喜歡他,但媳婦想救,我救便是。”


    齊煜和煦的笑著,將她拖出水麵,一頭紮進湖水中。


    匆匆趕來的下人還未靠近,他便拉著灌了一肚子水的齊衡上來了。


    “這是發生了什麽?”


    聞訊趕來的柳氏不敢斥責她,驚慌地叫丫鬟拿狐裘大衣裹住二位皇子。


    齊煜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濕漉漉的眸子跟黑曜石般流淌著琉璃之光,“是我把他推下去的。”


    是傻子的作風。


    柳氏扯動嘴角,“那殿下為何又落下去了?”


    不會是……目光不禁看向齊衡。


    齊煜不屑的扯唇,“誰知道我大哥不會遊泳,擔心淹死了,就把他撈上來了。”


    丟人!


    齊衡瞳孔爆裂,周身散發著生者勿近的氣場。


    柳氏聰明的閉了口,朝周晴努了努嘴。


    周晴摸著暖爐,體貼的將它放到齊衡懷中,又溫柔的掏出帕子擦淨臉上的水珠。


    被一個容曜秋菊的絕代佳人侍候,任哪個男人都抵抗不了。


    齊衡不禁勾起笑容,朝她和煦一笑,貌比潘安的臉,令少女羞紅了臉。


    餘光在看到周歡和齊煜後,黑了半邊天。


    “冷嗎?”周歡仔細擦著濕漉漉的腦袋,又讓容芝給他添了個暖玉放手裏。


    齊煜大大的眼睛漆黑光亮,耍賴的靠她懷裏,語氣虛弱的說:“冷死了,打從出生起,我就沒這般冷過。”


    說著,還打了一個噴嚏,自以為旁人瞧不出的蹭了蹭,滿足的歎息一聲。


    周歡臉漲得通紅,抬起的帕子生生落下了。


    齊衡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卻持著笑道,“五弟莫要胡鬧。”


    “胡鬧?我看胡鬧的是大哥吧?”齊煜挑眉,倏地坐直。


    齊衡頓時警鈴大作,“五弟周小姐還未出嫁,你這般輕佻讓旁人怎麽看你?”


    “再怎麽看她是我媳婦,夫妻間做什麽跟他們有幹係嗎?倒是大哥,竟背著我妄圖對我媳婦不軌,還好我發現得早,若晚了指不定媳婦被你欺負得不成樣子!”


    周身的視線或直接或隱晦的,在周歡三人身上打轉。


    齊衡臉跟打翻了的染缸似的,忽紅忽白,好不精彩。


    “都愣著幹嘛?還不快扶兩位王爺進屋,凍著了拿你們試問。”


    柳氏適時開口,保了他僅剩的麵子。


    齊煜穿的蟒袍濕噠噠的,下人想幫他擰,他還不讓。


    自個兒擰了一把,擠出了一地的水,抬眼見周歡俏生生地立在那兒,雙眼狡黠的用手沾了些水,往她身上弄。


    周歡早有預防,先他一步後退,蹙眉道,“殿下切莫小孩子心性,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有什麽不好的,有楚星辰呢,萬一染上了,剛好住在周府養病,讓他給我醫治。”


    明明是冬日,柳氏平生起了一身得冷汗。


    他若在府上染了風寒,皇帝怕是要讓周慎元吃不了兜著走。


    一語點醒夢中人,柳氏再不願,也掛著偽善的笑說道,“五殿下快進屋換身幹淨的衣裳,穿著也舒服些。”


    齊煜連個眼神都不給她,好似沒聽見,拉著周環的袖子撒嬌,“你陪我可好?”


    “好。”周歡完全把他當成了孩子,哄著他進去了。


    柳氏被攔在門外,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神情哀怨。


    “大殿下換好衣裳,便去找父親了。”


    周晴覆在耳邊呢喃,一雙丹鳳眼中倒映著二人的背影。


    “馬上就到百花宴了,你且準備好了,別讓這賤人得意。”柳氏雙眸微眯。


    “自然。”她收迴目光,掏出金葉子,一雙眼無限嫉恨,“今日之恥,我定讓她百倍奉還。”


    周晴抓緊金葉子,心田騰的升起火焰。


    大有摧毀一切之勢。


    周歡敏銳的察覺到了不懷好意的視線,迴眸空無一物。


    “怎麽了?”齊煜戳了戳她的衣裳,對她跑神有些不滿。


    “一想到殿下可能生病,我就擔憂地緊,就琢磨著讓容芝端碗薑湯給你驅寒。”周歡從容地將稍亂的發絲置於耳後。


    齊煜聞言耷拉下臉袋,苦巴巴地說道,“薑湯?還是算了,我最討厭喝薑湯了。”


    “良藥苦口利於病,喝完有糖吃。”周歡不知從哪兒變出來一塊牛皮糖,在他麵前晃了晃,“吃完你要多少有多少。”


    容芝強忍笑意,把薑湯遞給她,“不止是牛皮糖,奴婢記得廚子剛還多做了些荷花酥。”


    “等殿下喝完薑湯,你用油紙包些給他。”


    周府的荷花酥是出了名的好吃,齊煜一想到那口感,不禁咽了口吐沫。


    周歡看在眼裏,一麵的嚴肅,“快趁熱喝,等涼了不僅沒有荷花酥,連牛皮糖也沒了。”


    齊煜嘟囔道:“為什麽?”


    “涼得薑湯喝了還起反作用,自然無法喝,所以殿下的牛皮糖荷花酥就都沒有了。”周歡用多餘的銀匙粘些液體滴到試試溫度,才將薑湯塞給他。


    齊煜掙紮了下,捏著鼻子,表情誇裝的一口吞了。


    容芝趕緊給他抓了把牛皮糖,他往嘴裏塞得鼓鼓囊囊的,衝掉了味道,好似活過來一般長舒口氣。


    盤中的荷花酥小巧玲瓏,特地做成了荷花含苞待放的樣子,每一瓣惟妙惟肖,倒讓人不好下口,生怕破壞了這件藝術品。


    “王爺該迴去了。”


    一直沉默的太監為難的開口,求救的看向周歡。


    這楚王軟硬不吃,除了周家嫡小姐的話聽些,那就隻有皇上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醫途似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媚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媚客並收藏醫途似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