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茴知道顏父向來最在乎這些禮節,依照他的性格,如果不是皇上親自寫了手諭,恐怕他是如論如何也不會答應自己已經訂了親的身份還與跟別的男人遠行的。所以,對於顏父當下的小心翼翼的囑托也是真心實意的接受。


    顏父見顏小茴將自己的意思聽了進去,斜眼瞄了瞄一旁的百裏葉肅,見他麵帶笑意的看著自己,仿佛將心中所想都感知到了似的,愈發覺得這個看似病怏怏的九皇子深不可測。


    正在這時,在沐風院收拾了包袱細軟的崖香提著兩大包東西站在前廳門口,剛要對幾人問安,顏父眼疾手快的對她招手:“把東西放進來吧!”


    崖香提著兩包東西對百裏葉肅福了福身,這才將光看著就沉得不行的東西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顏小茴走過去伸手拎了拎包袱,瞬間覺得的手腕都要被勒斷了,不禁疑惑的問道:“都裝了什麽呀,怎麽這麽沉!”


    崖香抹了抹頭上的汗水:“這個包袱裏有現在穿的幾件冬衣,想著南方比京城氣候熱得多,又帶了些單薄的衣服。另一個包袱裏是姑娘看病常用的藥箱、幾瓶傷病草藥、暖手用的手爐等,覺得姑娘也許會用的上的都帶上了。”


    顏小茴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嗯,還是你想的周到。”


    要準備的東西都已經帶好了,百裏葉肅說要早些上路,就帶著顏小茴與顏父辭行了。因著顏小茴的要求,崖香也被一並帶上了。


    出了顏府的大門,早有三輛馬車在路邊等著,旁邊有兩名男子騎著高頭大馬,腰間都挎著長劍,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這三輛馬車一輛是給百裏葉肅的,一輛是給顏小茴的,最後一輛是留給崖香和另一個叫紅豆的宮女的。


    顏小茴按著百裏葉肅的指引走到第二輛馬車旁邊,剛掀開車簾,就看見裏麵端端正正坐著,一臉不耐煩的瑞香公主。


    顏小茴一愣,怪不得剛剛一直沒看見她,原來早就等在車上了。剛對她福了福身,誰知她眉頭一蹙,連忙抬手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磨磨蹭蹭站那兒幹什麽呀,等你半天了都。快上來,風都吹進來了,凍死了!”


    顏小茴心中暗叫糟糕,瑞香公主看來還在為昨天晚上自己告密的事情生氣呢!


    她趕緊爬上馬車,端端正正的坐好。


    前麵車夫吆喝了一聲,馬車就骨碌碌的行駛起來。


    顏小茴與瑞香公主麵對麵坐著,都沒什麽話可說,一時間馬車裏的氣氛尷尬的不得了。瑞香公主更是仿佛與她置氣一般,兀自閉著眼睛。


    顏小茴隻能無聊的打量著這馬車,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絨毯,車廂的牆壁上粘著厚厚的狐皮,毛茸茸的皮毛將寒冷的北風阻隔在了車外。身下的椅子和靠背也都是上好的皮料,裏麵塞了棉花一般柔軟舒適,一旁的桌麵上擺著宮中的各色點心茶飲,還有類似九連環一類解悶兒的小玩意兒,但是因為這都是瑞香公主親自帶來的,沒有主人的同意,顏小茴沒有亂動。


    一路默默無語的行駛著,忽然四周光線昏暗下來,顏小茴悄悄撩起厚重的車簾一看,原來是行駛到了城門洞中。前方執事的小卒見是九皇子在車內,爽快的放了行。


    出了城之後,三輛車馬上了官道,馬匹更是撒丫子跑了起來,耳邊轟隆隆的車輪聲不絕於耳。


    可是,有一點顏小茴有些不理解,這堂堂百裏朝的皇子和公主出行,隨行人員怎麽這麽少?連十個手指頭都數的過來?


    顏小茴兀自嘀咕著,忽然間感覺到來自對麵瑞香公主的視線,果然她丹唇輕啟,挑起一邊的眉毛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


    沒想到她居然會主動跟自己答話,顏小茴很是意外的搖搖頭:“沒什麽不對,隻是有些意外,你們兄妹兩個出門就帶這麽幾個人嗎?萬一路上有什麽危險怎麽辦?”


    瑞香公主果然不出所料的斜了她一眼,沒好氣的撇撇嘴:“你真是顏太傅的親生女兒嗎?顏太傅那麽好的學識,怎麽會生出你這麽笨的女兒!如果帶著幾千人馬出城,不是擺明了告訴別人,皇室的人要出行了,山賊土匪快來搶.劫吧!”


    “再說”,她白了顏小茴一眼:“青白他們到風笛淵是抓那些擄掠女子的壞人的,而且說不定那些壞人還是葵國派去的。咱們這時候大張旗鼓帶人南下,如果真是葵國的人,一定以為咱們百裏朝要有大動作了,不引起紛爭才怪!”


    顏小茴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禁不住點點頭。瑞香公主說完話,鼻子裏一哼,嘟嘟囔囔說了句:“白癡!”就又閉了眼。


    顏小茴一臉黑線的看著對麵的人,莫名覺得頭大。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要跟這個記仇的公主一起,這樣的日子可怎麽熬?


    一路腹誹糾結著,黑色的天幕漸漸籠罩了下來,此時,他們已經出了京城直奔陽穀。眼瞅著天色已晚,人馬具疲,再往前行恐怕愈加荒涼,搞不好第一晚就要在野外露宿了。因此,車夫跟百裏葉肅商量過後,果斷在這個山腳下唯一一件客棧附近停了下來。


    也許因為這是出了京城以後路上必經的一家客棧,雖然時值寒冬,可是從這客棧旁邊停歇的車馬來看,客棧的客人著實不少。


    門口的小夥計也是見過不少往來商旅的樣子,見幾輛車遠遠行駛過來,一個激靈就從客棧裏竄了出來。由於離京前幾人為了掩飾身份都換了身樸素的衣服,那夥計並沒有識得幾人的身份,但是看見周圍馬匹上的幾人和馬車前方的車夫,個個氣宇不凡,絲毫沒有輕視,恭恭敬敬的向幾人引路:“呦,各位客觀,今兒天色已晚了,咱們是要住店吧?”


    說話間,見百裏葉肅、瑞香公主和顏小茴從馬車上走下來,見雖然身著樸素,但是男的雋秀女的俏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因而愈加上心:“咱們一共幾個人啊?今兒巧了,我們老板娘剛從集市上進了兩頭羊,這大冷天的,進客棧吃點羊肉驅驅寒吧!”


    為首的侍衛海茗湊近百裏葉肅小聲匯報:“公子,你看這裏怎麽樣?除了這裏之外,再往前走三五裏還有家客棧,但是比起這裏要小的多。這間雖然人雜了一點兒,又是在山腳下,但是好在是在官道旁,想走想留都比較方便。”


    百裏葉肅看了眼一旁披著狐裘,因為寒冷天氣凍的微微有些臉紅的顏小茴和瑞香,稍微思考了一瞬,就點點頭:“那好,就在這兒歇一晚吧!”說著,他對那夥計說道:“五間客房,有沒有?”


    夥計一愣,有些為難的蹙了蹙眉:“公子,我是真想留您,但是本客棧一共就十多間客房,都住的差不多了,隻剩下四間,您看你們能不能湊合湊合?”


    百裏葉肅眉頭一蹙,但是想著往前還要走幾裏才能到另一家客棧,而且那家客棧比這家還小,到時候若是那家也不夠,又白走了。因而稍微猶豫了一瞬就點點頭:“好吧,四間就四間,我們住了!”


    他一邊往裏走一邊對那夥計吩咐:“先給我們上些好飯好菜,一路上車馬勞頓了,吃點東西好解解乏。”


    夥計吆喝一聲:“好嘞!”


    說著率先進了客棧。


    顏小茴跟著他們一同進了屋,一進去就發現大堂裏滿滿坐著幾桌人,正在吃飯。一夥兒像是周圍路過的馬幫,大約有十幾個人,一個個匪裏匪氣。另一夥人比較少,隻坐了一桌,穿著普通的蠶絲衣服,三男一女,對進來的顏小茴一行人僅僅一瞥就連頭都不抬的繼續吃飯。


    顏小茴和百裏葉肅他們也落了座,剛巧坐在那三男一女身邊,坐下的時候視線無意識的與其中一名男子對視上了,出於禮貌,他點了點頭。可是,那男子隻是將視線一偏,就將目光移了過去。


    顏小茴自討沒趣,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雖然一路上坐車,可是顏小茴身上還是被馬車顛簸折磨的渾身酸痛,一坐下來就不想再動了。而且,也許是一路被顛簸的成了慣性,她覺得自己正正常常的坐著,身上仿佛還像坐在車上時一般,不住的晃來晃去。


    不多時,夥計端著一個大托盤走了過來,將手裏的一道道菜和米飯擺了上來,分別是烤羊排、羊雜湯、炒冬筍等,雖然菜樣簡單又粗獷,但是經過一路的寒冷,此刻見了熱騰騰的飯菜,幾個人的心情頓時都好了起來,覺得身上的疲憊都減退了不少。


    吃的差不多時,瑞香公主用帕子擦了擦嘴,對百裏葉肅問道:“哥,晚上的房間怎麽安排啊?先說好了,我可不想跟別人一起住!”


    包括他自己在內,一共有六個男的,四個女的,本來房間就隻有四間,這時候她說要自己住,實在是有些為難。百裏葉肅眉頭一蹙:“香香,不要任性!你自己住一間,讓其他人還怎麽住?難道要小茴她們三個住一間?”


    他抬手摸了摸瑞香公主的頭:“聽話,今天晚上你和小茴住一間,崖香和紅豆住一間,剩下兩間,我們幾個男的平分!”


    瑞香公主將頭一偏躲開他的手,一雙秀眉緊擰,伸出一隻手指著顏小茴氣唿唿的說道:“哥,你怎麽這樣,明知道我討厭她還讓我跟她一起住!真不知道你這次為什麽非要帶她一起來,她根本就不想去風笛淵,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聽見她將最終的目的地當著客棧所有人的麵前說了出來,百裏葉肅眉頭一蹙:“小點兒聲!為兄是不是平時太寵你了,所以你才如此任性!大家一起出來,你隻顧著自己哪行!”


    顏小茴在一旁心裏也不是滋味兒,她真沒想到昨天悄悄把瑞香公主的行蹤告訴百裏葉肅,會讓她這麽生氣。明明是怕她自己行事會有危險,可是到頭來人家非但不領情,還討厭得不得了。


    她在心底暗暗歎了口氣,都說強扭的瓜不甜,瑞香公主要是真的討厭她,她也沒必要非得湊到她麵前找不自在,因而伸手拍拍百裏葉肅的手臂:“算了,就讓她一個人住吧,我帶著崖香和紅豆擠一擠也行。正好冬天冷,擠一擠還能暖和一些!”


    百裏葉肅聽了,對顏小茴愈加歉疚,對瑞香公主的嬌蠻任性感到無奈,他目光沉沉的看著瑞香公主,眉頭緊蹙:“你看看小茴,再看看你,怎麽差別就這麽大!”


    瑞香公主忽然將手上的帕子一甩,氣唿唿的站起來:“我不管,反正我不跟她一起住!你要是看我不順眼,就讓她當你妹妹好了!”


    說著,從拿在手上的四把鑰匙抽出一把,剩下三把“劈哩叭啦”的扔到一旁的桌案上,接著整個人提著裙擺“噔噔噔”的順著樓梯跑了上去。


    “你幹什麽去?”百裏葉肅雖然大聲冷喝,但是瑞香公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直消失到了樓梯的盡頭。


    顏小茴見他雙手攥拳,臉色都冷了下來,怕他因為自己跟瑞香公主起爭執,連忙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溫聲勸慰:“別生氣了,我不要緊的。”


    百裏葉肅輕輕一歎,歉意十足的看著顏小茴:“哎,香香都是被我們寵壞了,但其實她就是小孩兒心性,不是針對你,等什麽時候解開了就好了。”


    顏小茴對他輕輕一笑:“你放心吧,我不會在意的。”


    百裏葉肅對她歉意一笑,將桌上的鑰匙一一撿起來,摸出一個遞給她:“那今天晚上就委屈你跟崖香和紅豆一起住了。”


    顏小茴將鑰匙收起來,招唿著崖香和紅豆一起上樓。


    沿著樓梯正往上走,忽然發現樓下好像有誰在看著他們。那視線過於強烈,讓人想忽視都難。可是,等她重新迴頭向後看時,才發現,大堂的眾人都該吃吃該喝喝,誰也沒有抬頭。


    她狐疑之餘緩緩搖搖頭,可能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進了屋,顏小茴將隨身包袱放在榻上,由崖香服侍洗漱了,就打算和衣躺在床上。


    誰知,這時候門口忽然一陣嘈雜,有女聲在走廊裏哭喊。


    顏小茴眉頭一蹙,與崖香對視了下,崖香抿了抿唇:“姑娘,你在這兒等著,我出去看看!”


    說著打開門走了出去,顏小茴見她出門,剛剛還昏昏欲睡,忽然間就清醒了不少。她擁著被子從床榻上坐起來,靜靜盯著門外。


    不多時,崖香從外麵走了迴來,搓了搓凍紅了的雙手。還沒等顏小茴開口,一旁收拾東西的紅豆先詢問道:“出什麽事兒了?”


    崖香走進來,從桌上倒了一壺熱茶暖暖手,淺啜了一口這才說道:“你們記得剛剛大堂裏有三男一女坐著吃飯嗎?其中有位男子不知道怎麽迴事,忽然暈倒在走廊上了。剛剛是他身邊的女子在大聲唿喊求救呢!”


    顏小茴蹙了蹙眉:“暈倒了?為什麽?”


    崖香搖搖頭:“不知道,不過看著挺嚴重的。”說著,她側了側耳朵:“聽,那女子好像還在哭喊呢!”


    顏小茴忽然間就有些坐不住了,她趿著鞋從床榻上下來,走向門口。


    不料被崖香一把抓住衣袖:“二姑娘,你不會是要去多管閑事吧?”


    顏小茴眉頭一蹙:“怎麽能叫多管閑事呢?你忘了我每天在醫館時怎麽說的了,如果周圍的人有事,隻要是咱們力所能及幫忙的,就要去幫一把。特別是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又沒個大夫,萬一那人被耽誤了怎麽辦?”


    聽她這麽說,崖香還是沒有放手的意思,她咬了咬唇:“姑娘,在醫館你是大夫,救死扶傷天經地義。可是現在咱們是在客棧裏,周圍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若是治好了還行,萬一出什麽差錯,人家將不是賴到姑娘你的頭上怎麽辦?”


    說著,將另一隻手也抓了上來:“咱們出門前,老爺特意把我叫到一邊交代了我千萬要照顧好姑娘,說路上什麽人都能遇上,可別讓姑娘你上當受騙。”


    顏小茴抬手將她的手往下一拽,不滿的抬手敲了敲她的前額:“你這丫頭什麽時候學的這麽冷血了?我隻是出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若是他們真的是壞人,我答應你一定會第一時間跑的遠遠的行不行?”


    她將門閂一拉,不顧崖香的阻攔走了出去,氣的崖香直在身後跺腳:“姑娘你可真是,哪個壞人會把‘壞’字寫道臉上的!到時候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雖然生氣,可是到底擔心顏小茴,趕緊邁步也跟了出去。


    顏小茴出了門,走上走廊,隻見前麵好幾個人圍著一個躺倒的男子。


    走過去才發現那人臉色發紫,喉嚨裏不住的發出介乎於打嗝和喘粗氣之間的聲音,眼睛也翻白著,樣子十分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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