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門僮還以為上官胤會開心地詢問妻子現在人在哪兒,怎知他卻冷著一張臉。不過也對啦,主子都已經有了如花似玉又貴為公主的金樂嵐,這個毫無背景的元配又算什麽?


    「她……」上官胤欲言又止,往事在腦海裏洶湧,理不出一絲頭緒,「什麽時候來的?」


    「約兩個時辰前。」


    「人呢?」


    「正在大廳裏等著您。」門僮見上官胤轉過身繼續往大廳走去,趕緊跟了上去,「管家說,先讓夫人在大廳裏等您,說是等您迴來後再作打算。」


    上官胤沒有說什麽,但是腳步卻不自覺的加快,甩開跟在後頭的門僮。


    他的心不住狂跳,忍不住咬起牙,手也不自覺地握緊。


    她來做什麽?她還好嗎?她現下變得怎樣了?


    一串又一串的問題在腦裏迴蕩著,幹澀的喉頭緊縮,上官胤的視線越過屋門,一雙黑曜石般的鷹眸落在嫻靜優雅地坐在椅子上的一道纖細的身影上。


    秦幼芙緩緩地轉過頭。背著夕陽的上官胤看來彷佛神隻,高大的身軀立在門口,那雙燦亮的眼往她身上看去。


    背著光,秦幼芙看不清俊顏上的表情,不知他究竟是喜抑或是怒。


    上官胤抬起腳跨過門坎,桀傲不遜的黑發在身後飄蕩著,黑袍披在他結實的身軀上,雙手負於背後,卻不自覺地收起手掌再放開,之後再收緊。


    狂亂的心跳,望著眼前的人兒,他感覺自己像已經有千萬年沒有再見過她了,她的氣息、她的目光,那些他原早已習以為常的一切,現在卻覺得好陌生。


    秦幼芙微啟著雙唇,美眸望向他高大俊挺的身形,那曾經是屬於她的胸膛,如今卻是離她如此遙遠。


    胸中五味雜陳,苦澀得讓秦幼芙幾乎哽咽出聲,但是她緊緊抿著嘴角,牢牢拽著手中的絲帕,逼自己平靜以對。


    周遭變得極為靜謐,彷佛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讓在場的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


    他,是沒有話要同她說吧?秦幼芙的心隱隱作痛。


    「還好嗎?」她輕輕地開口。


    「嗯。」上官胤應了聲。


    兩人間從那一夜開始的沉默,無時不鞭笞著她的心,寂靜像噬骨的毒藥竄入她的身軀,難受得讓她幾乎支持不住。


    第二章


    雙燭映照出滿室光亮,大紅的囍字貼滿整座府邸。


    新嫁娘白嫩的雙手絞緊後又放鬆,那緊張的情緒,旁人一眼就看穿。


    「小姐……不,該稱您為夫人了,您別這麽緊張嘛!」天藍站在床沿,小手覆上秦幼芙的手背,「您與少爺都這麽熟稔了,還需要緊張嗎?」


    「天藍,這你就不懂了,現下夫人跟少爺可是成了親,夫妻跟未成親的愛侶是不一樣的。」年長的仆婦站在天藍身旁,嘴角帶著曖昧的笑容。


    聞言,秦幼芙覆著紅蓋頭的小臉低了下來,雙頰嫣紅,小手因為仆婦的話而更加扭緊。


    「哪裏不一樣了?少爺還是少爺,夫人還是夫人呀!」天藍尚未成親,所以並不明白個中差異。


    「等你成了親,有了丈夫,你就會知道了,小丫頭。」仆婦睨了天藍一眼,接著蹲下身拉著秦幼芙的小手,「夫人別緊張,成了親後您會知道,少爺是多麽的愛您,而夫妻倆將會比以前更加親昵。」


    秦幼芙點了點頭,害臊得說不出話。


    從有記憶開始,她的身邊總是有上官胤的身影,當她到了懂得愛的年紀,她的心更是深深地被他高挺的身影吸引,隻要他輕輕一個碰觸,她都能為此悸動不已。


    秦幼芙的父親秦騰在朝中任職九卿之一的治粟內史,掌管租稅與收支,而他的多年好友,上官胤的父親上官綱,官拜金曹,是隸屬於宰相下的幕僚,主管貨幣鹽鐵,因為兩人職務上時常互通,加上長年培養出的友誼,因此秦幼芙與上官胤可說是自小一同長大,感情也日漸深厚。


    不久前,秦幼芙的父親過世,自小就沒了母親的她頓時失去所有的親人,上官胤的母親心想,秦幼芙如今也已十八歲,便決定在秦騰與上官綱過世未滿百日時讓小倆口成親。


    由於上官綱與秦騰相繼過世,使得兩家陷入哀戚之中,孩子們的婚事總算讓兩家又開始活絡了起來。


    秦幼芙想起上官胤剛毅的俊顏,小臉便酡紅。今夜過後,她就是他的妻了,他牽著她的手承諾過她,這輩子隻有她一個妻子……


    這時,喜房的門被打了開來,穿著喜服的上官胤走了進來。


    他揮手向丫鬟、仆婦們示意,待她們全退下後,他手執秤杆緩緩地掀起秦幼芙的紅蓋頭,一張絕美的粉嫩小臉便映入他眼中。


    「累嗎?」上官胤揚起寵溺的笑容。


    「不累。」秦幼芙搖了搖頭。就算再累,隻要看著他,她就能很快的恢複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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