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毒蟾蜍’四個字一出,鍾南燕的臉色也難得凝重了起來。


    沈樾與趙景恆則是互相對視了一眼。


    宋相說過,有一種墨綠色的蟾蜍劇毒無比,要他們格外小心。


    且,他們不光是得自己小心,也得護著鍾南燕。


    宋相上午才提醒了他們,這還不到半天的時間,那蟾蜍便跑了出來……


    他們不禁猜測,難道蟾蜍是宋相放出來的?


    否則那麽多毒物,為何偏偏就跑出了宋相所說的蟾蜍,而不是毒蛇毒蠍毒蜂等。


    若真是宋相放跑了蟾蜍,結合他所說的那番話,蟾蜍極有可能會衝著鍾南燕來,他們若能在關鍵時刻護住鍾南燕,逮住蟾蜍,藥王穀便算是欠了他們一個人情,這個人情剛好能還鍾南燕的恩情,屆時,鍾南燕或許能放他們自由?


    若真如此,這招倒是高明。


    “什麽五毒蟾蜍?”楚玉霓頗為好奇,“這名字聽著還挺唬人的。”


    沈樾與趙景恆低頭吃飯,假裝不知。


    楚玉霓上午把鍾南燕哄開心了,便被鍾南燕帶著四處閑逛,宋相提起五毒蟾蜍那會兒,他正好不在。


    “不隻是名字唬人,這蟾蜍口中帶刺,是會咬人的。”鍾南燕道,“若是被它給咬了,傷處會劇痛無比,半個時辰內痛感遍布全身,最後七竅流血而死。”


    “這麽可怕?”楚玉霓有些咋舌,“這東西難道沒解藥嗎?”


    “我爹會解,但十分麻煩,聽說解毒過程也很煎熬,能避開它就盡量避開,況且,就我爹那脾氣,隻會救自己的弟子,你們這些外人要是被蟾蜍給咬了,他才懶得管你們呢。”


    鍾南燕提醒三人道,“你們自己可得把眼睛放亮點兒,入夜了別到處亂跑,當然了,如果你們有本事活捉蟾蜍,我也會給你們獎賞的,那蟾蜍大概也就這麽點大,全身是墨綠色的,很顯眼。”


    鍾南燕說話間,拿手指比了一下蟾蜍的大小。


    因著蟾蜍偷跑一事,莊子內的眾人都格外留神,紛紛將門窗緊閉。


    一隊藥王弟子們提著網兜四處巡視,隨時做好了抓捕蟾蜍的準備。


    鍾南燕一開始還聽勸,老老實實地待在屋裏,把玩著楚玉霓三人帶來的珠寶首飾,可兩個時辰過後,她便覺得有些悶了。


    原計劃是要楚玉霓等人陪她蹴鞠的,屋裏空間太小,根本玩不了蹴鞠。


    五毒蟾蜍個頭不大,真要找起來也難,若一直找不到,難不成她得一直閉門不出嗎?


    老這麽關在屋子裏,真沒意思。說不定那蟾蜍都跑出莊子了。


    她忽然想起宋雲初之前說過,隻要幫著隱瞞女子身份,就給她弄個大樂子,她這會兒正好無聊,是該找宋雲初去兌現承諾了。


    就出去一小會兒,應該不要緊。


    於是她帶上了楚玉霓三人,去往宋雲初所在的屋子。


    “誒,姓宋的,你之前不是說,要給我找個樂子嗎?現在我閑得都要發黴了,我爹又不讓我出去玩,你要給我找的樂子是什麽,能在屋裏玩嗎?”


    “巧了,這東西還就得在屋裏玩。”


    宋雲初淡然一笑,看向楚玉霓,“我在信上吩咐你們帶的麻將,帶來了吧?”


    如今整個皇城內就隻有兩副麻將,一副在宮裏,一副在宋府。


    她最初命人製作麻將,是想留著將來閑時打發無聊的日子,可實際上她一直都不太得閑,或者應該說,她的日子還不至於閑到搖人打麻將。


    下屬們各司其職,她也並不想讓他們玩物喪誌,畢竟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像四妃那樣閑到發慌。


    所以,相府裏的那副牌已經閑置許久了,她想著送給鍾南燕正好,便讓君離洛在信上囑咐了三人帶來。


    “帶了,那東西應該還在鍾姑娘的房間裏。”


    楚玉霓說著,轉頭看鍾南燕,“就是那個沉甸甸的匣子,裏麵好多小方塊。”


    “那東西好玩嗎?我叫我師弟拿過來,你們就別出門了。”


    鍾南燕本以為那隻是一盒畫了圖形的玉石,沒想到還能有其他用處。


    考慮到五毒蟾蜍還未抓到,她並不希望楚玉霓三人亂跑,以免遭遇不測。


    師弟們對付毒物要比他們熟練,萬一真碰上蟾蜍被咬了,她老爹也不會袖手旁觀。


    想到這,鍾南燕打開窗戶,朝遠處喊了一嗓子。


    “七師弟,過來過來!”


    少年提著網兜來到窗外,“怎麽了師姐?”


    “去我屋裏,把桌子底下那個木匣子拿來,裏麵有好多小方塊。”


    “好嘞!”


    不一會兒,少年去而複返。


    “這玩意兒,還怪沉的。”


    少年把裝有麻將的木匣子放在了桌上,轉身離去的那一刻,鍾南燕眼尖地瞥見他腰帶處有一抹綠色的東西在動,她定睛一看,睜大了眼——


    那墨綠色的玩意兒,可不就是那隻偷跑的蟾蜍嗎?


    此刻竟掛在七師弟的腰帶上!


    “師弟別動!”


    鍾南燕驀地大喊了一聲,把少年嚇了一跳。


    “五毒蟾蜍在你身後,你別動!”鍾南燕說話間,順手抄起了桌上的茶碗,準備扣住那隻蟾蜍。


    或許是她的喊叫聲驚動了蟾蜍,不等她邁出腳步,蟾蜍便從七師弟的背後躥到了地上。


    眾人心中警鈴大作,紛紛繃起了精神。


    見蟾蜍跳到桌子底下,沈樾連忙拿起桌麵上剩下的茶碗,蹲下身要去扣蟾蜍。


    蟾蜍又躥到了床腳邊。


    君離洛臉色微變,抓著宋雲初的胳膊迅速退開幾步,而後掃視了一眼周圍,試圖尋找能夠抓捕蟾蜍的物件。


    徒手去抓太不明智,得拿東西去扣它才行。


    他自然是希望其他人能順利抓住蟾蜍,可為了防止意外發生,他也得有所行動,若鍾南燕會像原著那樣被蟾蜍咬,周圍有這麽多人,輪不到他和雲初去吸毒。


    他倒也不希望自己手下的人受損,正好鍾南燕的師弟在,這位師弟想必是挺樂意為師姐吸毒的吧?


    君離洛思索間,瞄到了窗口下的一個小香爐,便將裏頭的香灰倒了。


    而蟾蜍已經跳到了屋子中央。


    七師弟將手裏的網兜迅速扣下,卻扣了個空。


    蟾蜍小巧又實在靈活,弄得眾人手忙腳亂,心急如焚。


    見蟾蜍竄到了凳子下,沈樾一腳將凳子踢開,幾乎在凳子飛出的同時,蟾蜍跳向了幾尺外的鍾南燕。


    楚玉霓就站在旁邊,來不及多想,抬腿便將鍾南燕踹到了窗邊,讓蟾蜍撲了個空。


    鍾南燕摸了摸被踹的大腿,轉頭朝楚玉霓怒目而視,“要死啊你!”


    “我還不是為了救你嗎?”楚玉霓連忙爭辯,“就剛才那距離,手肯定夠不著你,我隻能用腿了。”


    鍾南燕:“……”


    算了,好歹也是為了她著想,被踹一腳總好過被蟾蜍咬一口。


    “這小東西也太靈活了,咱們就非得抓它嗎?要不幹脆弄死它得了,把它趕到床底下,咱們把床拍爛,壓死它。”趙景恆如此提議。


    他話音剛落,七師弟手裏的網兜又扣了個空,蟾蜍跳到了桌子上,正好落在楚玉霓的右手邊。


    楚玉霓瞳孔一緊,幾乎以最快的速度,朝它狠狠拍下一掌——


    “別拍!”鍾南燕驚唿一聲。


    “啪!”


    楚玉霓攜著內力的一掌,把蟾蜍連同桌子一並拍爛。


    他在蟾蜍跳來時,視線便已鎖定了它,蟾蜍落下的同時他的掌風也跟著落下,幾乎毫不失誤。


    察覺到手心裏的粘膩感,楚玉霓感到惡心的同時也鬆了口氣。


    “終於死了……”


    餘光瞥見一道紫影閃來,是鍾南燕來到了他的身旁,抓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翻了過來。


    蟾蜍已經被拍扁,此刻楚玉霓的手掌裏,是蟾蜍死時吐出來的液體。


    “你這是什麽表情,舍不得它死?”


    見鍾南燕臉色難看,楚玉霓撇了撇嘴,“這東西太難抓了,如果不拍死它,說不定有人會被咬呢,你們藥王穀養了那麽多毒物,死一隻不要緊的吧?我看你也不像小氣的人……”


    “你這笨驢!”鍾南燕嗬斥道,“誰讓你徒手拍的?蟾蜍嘴裏有毒,腹中的液體同樣有毒!你沒見我們手上都拿著東西嗎?你把它拍扁,它的毒汁濺了你一手,你就離死不遠了!”


    楚玉霓聞言,頓時麵露驚恐。


    他以為,其他人手上拿著東西是奔著活捉蟾蜍去的。


    這一屋子人手忙腳亂的,他看著那蟾蜍蹦來跳去,生怕哪個人被咬了,索性拍死了它,以絕後患。


    他覺得鍾南燕不至於小氣到一隻蟾蜍都要跟他們計較,卻實在沒想到蟾蜍吐出來的毒液會要命。


    鍾南燕已經轉身扒下了七師弟的外衣,將楚玉霓的整個手掌包了起來。


    這毒汁萬萬不能碰,包嚴實了才好。


    楚玉霓察覺到手心裏一陣火燎般的痛,整個人都蔫了下來。


    “完了完了。”他哭喪著臉,“我還沒做大官,還沒娶媳婦呢,想我一代梟雄,竟毀在這小小蟾蜍手上……”


    “閉嘴!”鍾南燕白了他一眼,“一會兒到了我爹麵前,給我老實點兒!我爹最不喜歡聽人囉嗦。”


    話音落下,她便把楚玉霓往肩上一扛,腳下生風般離開了屋子。


    其他人迴過了神來,紛紛跟上。


    趙景恆與沈樾見鍾南燕漸行漸遠,心中驚詫。


    這女子的輕功竟如此好。


    不過想想也是,藥王穀寧靜清幽與世無爭,是個練功的好地方,藥王身為隱世高人,他的女兒自然不會差。


    二人身後,君離洛背著宋雲初,刻意放慢了速度。


    若追上鍾南燕,鍾南燕發覺他的實力,恐怕會心生防備,在雲初恢複功力之前,他還是隱藏實力比較妥當。


    鍾南燕要是肯放他們走,那自然是最好,若不肯,他們便等雲初傷勢痊愈後強行闖出去。


    “楚玉霓應當不會有事的。”宋雲初低聲道,“雖然他救人的方式……有些粗野,但總歸是幫了鍾南燕一把,鍾南燕定會求得藥王幫他醫治。”


    她猜到了那三人裏或許有人能在關鍵時刻護住鍾南燕,卻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會是如此。


    原著裏,鍾南燕被蟾蜍咬時,隻有她與君天逸二人,君天逸的吸毒行為難免會造成曖昧氛圍。


    而今日,那隻蟾蜍同樣是在鍾南燕的屋裏,卻因為七師弟去拿麻將的緣故,把蟾蜍帶來了眾人麵前,蟾蜍被眾人逼得四處亂竄,還是撲了鍾南燕一迴。


    想到楚玉霓把鍾南燕一腳踢開,而後徒手拍死蟾蜍的畫麵,宋雲初有些哭笑不得。


    不得不說,鍾南燕與五毒蟾蜍是真有緣。


    兜兜轉轉,終究還得藥王出麵救人。


    但好在這次的人是他們自己人,而不是君天逸那個狗東西。


    眾人跟隨鍾南燕來到後山,便被兩個魁梧的男子攔住了去路。


    “你們都是師姐新收的跟班?師父的地盤,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眾人聞言,便站在階梯下等。


    鍾南燕已經扛著楚玉霓上了藥王的閣樓,一腳踢開了房門。


    “別煉藥了,快來幫我救人!”


    藥王正坐在爐子前,見門被踹得嘎吱響,當即白了鍾南燕一眼,“和你說了多少遍?門不是拿來踢的!”


    “我這手上也沒空啊。”


    鍾南燕說著,把已經半昏迷的楚玉霓放在了地上。


    藥王見他臉色發青,當即問了一句:“我的五毒蟾蜍呢?”


    “被我踩死了。”鍾南燕來到了藥王身旁,把他從椅子上拽了起來,“這小子為了救我被蟾蜍咬了,你快幫我治好他,這小子可有趣了,不僅說話好聽,還一心護著我,我可不能沒了這個樂子啊!”


    “你怎麽能踩死我的蟾蜍呢?你可知那東西有多珍貴!”


    “它到處亂跳,我們抓不住它,隻能踩死它了,你總不希望我也被咬吧?”


    見鍾南燕說的有理有據,藥王也就沒了脾氣,他來到楚玉霓身旁,解開了包著手掌的衣服。


    他一見楚玉霓的手心,便沉下了臉。


    “那蟾蜍是你踩死的嗎?我看是被他拍死的吧!他手心裏全是蟾蜍的毒液,你跟我說是你踩死的?”


    “是我踩的啊。”鍾南燕應道,“他把我推開摔倒了,我踩死蟾蜍,毒汁濺了他一手,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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