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楚汐愣住了一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小產的時間段與舒鶯公主來映雪閣的時間正好吻合,每次她來之後姚楚汐的身子都會難受一陣子。


    看來這就是其中的關竅了。


    韓尚宮馬上派人通知了皇上此事,雖然證據不足,但好歹也算是個發現。


    皇上心中隱隱覺得姚楚汐中毒早產這事可能與舒鶯公主有關聯,可查個一溜十三招下來什麽也沒查著,就以為是自己想錯了,或者找錯了方向。


    而韓尚宮的話像是點醒了夢中人一般,皇上忽然冷靜下來。


    確實是舒鶯公主到映雪閣後才出現的中毒現象,也確實是她到映雪閣後姚楚汐才早產的。


    年太醫在姚楚汐生產後檢查了她所有吃的用的穿的,卻是一無所獲,什麽也沒查出來,那毒應該是下在哪兒了呢?


    韓尚宮等人都確定舒鶯公主沒與姚楚汐近距離接觸過,那這毒又是怎麽下的呢?


    還有就是,明明她隻要在生產後照常來映雪閣,便不會有人懷疑她。


    皇上皺了皺眉,喚來了潘振安“去公主府把舒鶯傳進宮來。”


    潘振安點頭應是,兩柱香的時間過去,迴來的太監說起了一事“舒鶯公主身體抱恙,稱不便進宮。”


    身體抱恙?皇上的手指有節奏的在桌麵上敲打,一下接著一下,好一會兒才問道“什麽病?”


    “這個奴才不清楚,問舒鶯公主時她並未出麵,手下的侍女說隻是換季得了風寒。”


    風寒不算是太嚴重的病,怎的連自己的皇兄傳召都拒絕了?越想越奇怪。


    “帶宮裏的太醫去給舒鶯瞧瞧,她若是不讓就說是朕下的命令。”


    這次不用小太監傳話了,而是段奎帶著年太醫親自去了一趟。


    當看見舒鶯公主時,段奎和年太醫都到吸了一口涼氣。


    才短短幾天,一向活潑好動不講道理的先帝三公主臉色蒼白,說話有氣無力的,連喘氣都得艱難的靠著床頭,身子不用把脈就能看出虛的很,額頭的密汗順著臉頰往下趟,像做了劇烈運動一樣。


    怎麽會如此呢?


    “公主,容老臣給您把把脈,有什麽病症也快些治療才是。”年太醫上前兩步半跪在地上。


    誰成想舒鶯公主並不同意,反而是用力的推了年太醫一把。


    結果,人家歲數不輕的年太醫一動未動,舒鶯公主自己卻累的厲害,喘著粗氣冒著汗,身旁的侍女馬上拿帕子給擦汗。


    “給我滾!”一個金絲軟枕從床上扔下來,並未打在年太醫身上,侍女連忙撿起。


    “公主!您這是何苦呢!宮中的太醫都是妙手的醫家,您這種病症隻有診了脈才能著手治療啊!”那侍女將枕頭放迴原位,話裏帶著關心和責備。


    “本公主的事用得著你來摻合?”


    段奎見她不配合,隻好提起了皇上的名號“舒鶯公主,奴才勸您還是配合吧,畢竟這是皇上下的命令,若您不配合,奴才迴去也不好交差不是?這次是奴才來了,下次再來給您診病就不知是誰了!”


    舒鶯公主抬起頭,額頭的汗差一點流進她的眼中,身旁箱蓋的麵兒上還擺著兩盞熱騰騰的燕窩,看樣子是她正準備吃的。


    診脈過後的症狀令年太醫大吃一驚。與姚楚汐所中之毒一模一樣!而且比姚楚汐的還要嚴重的多。


    畢竟姚楚汐已經生完了孩子,現在調養的認真,又有年太醫等人照料,再加上她並未中太深的毒,多調養一陣子就能恢複的差不多。


    可舒鶯公主這就不一定了,她的身子已經虛到了極點,比起姚楚汐虛的兩倍不止。


    開了個滋補的方子後,年太醫跟隨段奎急急忙忙的迴了宮,像皇上稟明此事。


    兩個同在映雪閣的人中了同一種毒,一個不常來的中毒極深,而另一個常日在那兒的卻隻是輕微的一點,皇上又讓年太醫給韓尚宮和落雨幾個診了診脈,發現她們都不約而同的有體虛的現象,隻不過因為身子都比較康健,所以不像姚楚汐那樣顯現出來罷了。


    看來這毒是下在映雪閣中的,而且不是在吃喝中下的,畢竟她們沒吃過同一種東西。


    更讓人覺得奇怪的是,為何舒鶯公主不長時間待在映雪閣,卻是中毒最深的,而那些個住在映雪閣中整天與姚楚汐待在一起的中毒卻淺的多呢?


    潘振安腦中靈光乍現,提起一句“莫不是那毒就在舒鶯公主的身上?”


    皇上注意到這句話其中更深一層的意思,冷眼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舒鶯自己帶著毒進的映雪閣?”


    “奴才不敢!”潘振安慌忙跪下“奴才的意思是,許有這個可能,不然奴才腦袋愚笨,也想不出旁的...”


    可除此之外,沒更好的說法形容這件事的奇怪了。


    那舒鶯公主究竟知不知道自己中毒呢?


    皇上心中煩躁起來,又問年太醫“舒鶯身子有無大礙,可否治好?”


    年太醫答“奴才已經開了滋補的方子,不過公主她虛虧的厲害,那些滋補的根本比不過她虛的,又不能大補,因為吸收不了,所以臣現在也沒別的法子,除非知道那毒藥是由什麽藥材配置的,這樣也好配置解藥。”


    一提起毒藥的藥材,潘振安恍然想到了自己調查的結果,插嘴道“皇上,奴才在查姚美人中毒之事時曾查到太醫院有位姓齊的太醫,多日前曾進了一批西域的藥材進宮,具體是什麽藥並無記載,要不您準奴才去找齊太醫問問?”


    “去吧,盡快查出來毒藥的成分,速速配好解藥,一切以治好舒鶯為前提。”


    盡管懷疑是舒鶯公主在自身下毒連累的姚楚汐,但皇上還是不忍心放任她病死不管,除去太後臨終前的話,他與舒鶯畢竟是親兄妹,流著同一條血脈,是這個世上最親的人,如何不救她?


    懲罰什麽的先放在後頭,若沒了命還談什麽懲罰?


    再過幾天姚楚汐就要出月子了,方氏也要離開了。


    三皇子好像長了些個頭,而芸姝公主依舊是安安靜靜的,很偶爾很偶爾的會哭兩嗓子,簡直是驚天動地,比三皇子聲音都響亮。


    早起時明顯能感覺到天冷了些。


    “小主,春鶯青鵲開花了。”落雨進來放下手中的碗盞,拿起銀勺攪勻“虎子這一陣子一直細心照顧著,今早去看時已經開花了,不算太大,隻是一點花芽。”


    看來那兩盆花也算是追隨著三皇子和芸姝公主的腳步。


    姚楚汐聽著話有些想出去走走,韓尚宮等人沒攔著,隻給她穿戴整齊扶著她出門。


    花壇中零星還能見著幾隻蝴蝶,不過相比於夏天,此時的蝴蝶少的可憐,像是用它們本身證明秋天已經到了,甚至都要入冬了。


    三皇子和芸姝公主被繈褓包裹的很嚴實,也被帶出來透了透風。


    方才德妃派人來過一趟,送了吃食補品還有一些玉器,也算是在皇上麵前好看些。


    韓尚宮隱隱覺得,此時的德妃早沒了領養二皇子前的心境,就說一般妃嬪平安生下龍嗣,宮中把事兒的總是要過問一趟看一眼的,可她隻送了幾趟東西來,東西雖然都是好東西,並沒有苛待和拿不出手,隻是本人連客套一番都不願意,這倒是令韓尚宮覺得奇怪。


    要知道以前德妃可是隔三差五就往映雪閣跑的,不然也是尋她家主子去禦花園賞花喝茶,在主子生產前皇上還帶著她去凝壽宮用過午膳來著。


    可這生完孩子算得上是功臣了,怎的掌管後宮宮務的德妃還不出麵了?


    韓尚宮親自出去跑了一趟,去西宮拂雲宮見了見夏太妃。


    夏太妃是宮裏難得的通透人,受寵多年先後生下兩個皇子,雖有一位長到三歲沒活下來,但剩下的那個,也就是恆王爺,他才情出眾相貌端正,還精通騎射弓琴,下棋也是一把好手,就連皇上都曾敗過他幾次。


    以至於到現在皇上還拒絕與他下棋。


    這樣一個出色的人,竟曾親口說過不願奪嫡的話,自願把皇位讓給了兄弟幾個。


    要知道如果他想爭的話,有七八分的把握能當上新皇。可他打小就對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感興趣,隻願活的像閑雲野鶴一般,不想坐在那冷冰冰的龍椅上,說話做事處處惹人編排和監管。


    這些年來,他是與皇上走的最近的一個兄弟。


    能教養出這樣一個不爭不搶脫離世事的兒子,可見夏太妃也是一個通透如恆王爺的人,也是個不喜爭搶的性子。


    在年輕時,夏太妃與太後走的很近,兩人如閨中好友無異,所以韓尚宮與她也有些交情。


    最重要的是,夏太妃是德妃的娘家人,兩人是姑姑和侄女的姑侄關係,與旁人來說,這二人是關係非常近的了。


    “奴婢給太妃請安!”韓尚宮行禮過後被夏太妃手下的宮人扶起了身。


    夏太妃穿的十分樸素,就如她的人一樣清淡清冷,不同於平庸和淡而無味,而是從骨子裏透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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