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能馬虎成這樣?”孟太醫的語氣有些不善“頭暈就是前兆,當時你就應該找太醫,現在怕是大羅神仙來了也無力迴天了。”


    “無力迴天?”悅楊聽了這話差點癱在地上,而悅柳則是用力的扶著她,卻不想自己脫了力,也與她一起癱在地上。


    意思是,主子死後,她們兩人就要去浣衣局那種地方漿洗衣裳了?還是去掖庭局打雜幹粗活?


    聽說浣衣局的差事苦的很,進去不出半個月那雙手連飯都吃不了,筷子都拿不穩,尤其是她們這些個沒幹過苦差事的大宮女,細皮嫩肉的到了那兒就像到了地獄一般。


    掖庭局更是嚇人,聽說在那兒當差需要給犯人刷恭桶,還要替他們洗衣裳,灑掃院子擦桌子抹灰這些已經不算是累活了。


    一想到這兒,兩人全打了個哆嗦。


    她們怎麽能去那兒當差呢?打進宮起兩人就在東宮伺候慶妃,髒活累活不用幹,在外頭還有臉麵,上哪尋這麽好的差事去?


    盡管隱儷閣中無聊了些,她們倆不常出去,但皇上說囚禁的是她們主子,又不是她倆,活計還是以前在福樂宮的那些,就算累了些也絕對比在浣衣局和掖庭局強。


    “孟太醫,娘娘她...她沒救了嗎?”悅柳聲音發顫的問。


    孟太醫點點頭“看情況吧,我迴頭開一些消血塊的藥,你們給慶妃娘娘先用著,眼下隻能這樣保守著治,若是一直不好,那我也沒法子了。”


    眼看著孟太醫離去,悅楊和悅柳互相攙扶著從地上爬起,隻覺得十月份的天兒冷的厲害,盡管外頭陽光依舊,卻還是冷的像進了三九天。


    三皇子平時睡的多,芸姝公主覺相比他少了些,此時雖已經入夜,但她還睜著烏黑的眼睛,四處看。


    姚楚汐也沒睡,側躺著用手托著下巴,輕輕的唿吸著,一動不動的看著芸姝公主。


    落雨從一旁端著茶盤過來,剛想出聲又憋了迴去,將茶盤放在了箱蓋上。


    芸姝公主的睫毛很長,眼睛又圓又亮,鼻子也很挺,不像旁的小孩子剛出生時鼻梁是不高的。


    姚楚汐覺得,這一點她很像皇上。


    小孩子還小,仔細看也看不出像誰,但就算別人不說她也覺得像皇上。


    三皇子不知是不是睡的熱了,兩隻胳膊往旁邊揮舞著,繈褓帶子本就係的不緊,輕輕一掙就開了。


    姚楚汐淺笑著起身,小心翼翼的給三皇子係上了帶子。


    其實沒必要輕悄悄的,三皇子睡的香,一時半會兒的都醒不了,就算有人碰也不見得會醒。


    芸姝公主哼唧了兩聲,姚楚汐又轉頭看她,她也看姚楚汐,像是知道她是自己的母妃,竟露出了微笑。


    姚楚汐也笑,俯首輕輕親了她額頭一口。


    第二天皇上沒有早朝,早早的到了映雪閣陪著姚楚汐用早膳。


    產後的女子得補身,又不能補的過了,小米粥烏雞蛋這種吃食是最好的,民間的老百姓補身的法子在宮裏同樣受用。


    不過袁紹佞和落雨他們都以為皇上不會喜歡整天吃小米粥這種東西,卻不想皇上吃的極香,比姚楚汐還香。


    方桌中央放著一盅子烏雞湯,從左至右依次是紅梅珠香、香炸鯽魚、青豆團和嫩炒筍絲,離姚楚汐近一些的還有一小盞魚湯。


    皇上也知道姚楚汐現在不受補,不能一個勁兒讓她吃好的,哪裏有人一口吃出個大胖子的?所以他也是不疾不徐,以滋養為主,給姚楚汐調養身子。


    本來準備讓年太醫開一副補身的方子給姚楚汐用來著,但他想著她不喜藥味,所以從藥補改為了食補。


    “您也吃!”姚楚汐見皇上一個勁兒的給她夾東西便出聲道“您這樣,臣妾都沒法兒吃了。”


    方氏也在飯桌上,見皇上與自家女兒感情如此好,隻覺得心裏甜滋滋的,為他們開心。


    放在以前,她怎麽敢想眼下這事?不說女兒得寵與否,就是與皇上同桌用膳都是莫大的榮耀,都是旁人輕易得不到的。


    她想著這一切都是自家女兒的造化,可她沒想過的是,若不是她給姚楚汐教養的好,又哪裏能讓姚楚汐入了皇上的眼呢?


    但想來與她的長相也沒關係,久居芝蘭之室就不會聞到香氣,整天看著同一張臉,就算生的再美也不覺得哪裏特別了,所以真正吸引皇上的,是姚楚汐這個人,而非外在的一些一眼就看透了的東西。


    不過實話實說的是,姚家因為姚楚汐的得寵徹底翻了身,得到了很多曾經不敢想的,也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就說姚之策吧,曾經就有一次在上早朝的途中駕車的馬驚了,猛地抬起了前蹄,差點把姚之策摔出車去,還因為這事擦傷了手臂。


    後來調查出來才知道是一夥人在路上放了火,將駕車的馬給嚇著了,這才差點摔傷了他。


    那夥人究竟是怎麽迴事呢?不用細想也知道,定是眼紅姚之策的人派他們來的,隻不過是跑的快,姚府的壯丁沒抓住他們罷了。


    那次的事確實嚇著了姚之策和方氏,以至於他們現在出行都小心謹慎的很。


    下午時舒寧公主又進了趟宮中。


    “三皇子生的可真好,真有精神氣兒!”舒寧公主一手拍著一個,喜歡的都喜歡不過來了,又看了看芸姝公主“芸姝公主倒是不像三皇子那般淘氣,我瞧著老老實實的,是個穩妥的。”


    “孩子還小,誰知道長大後會不會惹人煩心呢。”姚楚汐身穿一身淺紫色襦裙坐在一旁,頭發鬆鬆散散的挽著,隻插了一隻釵子固定,因為剛生子不久的原因,說話還有氣無力的。


    這也難怪,哪個女子生孩子不遭迴罪?


    “就是小才看的清楚明白!”舒寧公主坐在姚楚汐身旁“你看皇兄現在這樣兒,他小時也和現在差不多,要非說哪裏不同,大概就是小時貪吃些吧,依我看啊,芸姝公主是個讓人省心的!”


    話音剛落,響亮的啼哭聲響起,姚楚汐忙掉頭抱起了芸姝公主。


    別看她是個丫頭,可真哭起來也不遜色於三皇子。


    舒寧公主在一旁笑著“才說你省心就下我麵子?我可是你親姑姑!”


    眾人都笑了。


    今天許是為了襯托好事,舒寧公主身穿珠粉色裙子,上身是蜜合色的水仙闊袖對襟裳,頭上是鑲滿了珍珠的花鈿,左右兩側各簪了一隻鳳丹流蘇。


    比起之前的她,這次格外華貴絢麗,顯得她年輕了許多。


    “駙馬也知道你平安生下雙胞胎的事,嫌棄我上次送的禮不夠好,這次又催著我送來一份兒。”


    如此話語,倒是姚楚汐從未聽過的。


    她從來沒聽過舒寧公主提起自家駙馬過,一直是在說舒珞公主的駙馬怎麽好怎麽好,而她家駙馬卻像是被遺忘了。


    姚楚汐一直以為是她不好意思說,因為實在沒什麽好處可拿出來當話頭嘮,反倒是壞處多的一籮筐,避都避不開,怎麽能往上撞呢?


    可這話說的,倒是很自然,大大方方的說了徐駙馬讓她送禮一事。


    莫非,舒寧公主與徐駙馬的感情變好了?姚楚汐想到這兒為他們倆高興起來。


    “徐駙馬過幾天就過生辰了,他跟我提起陪他迴老家看看,到時候就不能時時進宮看你了,等我迴來了再來。”舒寧公主又說。


    這更加肯定了姚楚汐的想法。


    記得以前韓尚宮說起過,有一年徐駙馬過生辰也是迴老家,竟不是帶著舒寧公主,而是府上一個比較受寵的小妾,開始旁人還不知道,後來徐駙馬迴京時被百姓看見了,也就傳進了宮裏,那之後有小半年,舒寧公主都沒再進宮。


    如今徐駙馬竟主動提出帶她迴老家,想來也是主動要修複這段感情。


    至於這其中究竟是為何,以姚楚汐現在的南瓜怕是看不出的,能做的隻有默默祝福。


    “我聽說,在你生產之前舒鶯來了幾迴?還是單獨來的?”舒寧公主突然想起了這事便問道。


    姚楚汐點點頭。


    “難怪呢。”舒寧公主緩緩道來“那日舒鶯來找我,說是陳家駙馬再過不久就到忌日了,問我可否與她一塊兒去廟裏上上香,我想著陳駙馬是罪人之身,給他上香容易惹皇兄不快,就迴絕了此事。”


    姚楚汐聽到這兒還有些不明所以,繼續聽她說。


    “誰能想到她竟然口出狂言,說我好歹是個公主,竟為了好處而拉攏你,那話說的沒頭沒腦,也不知是怎麽說出來的。”


    細細算著時間,舒鶯公主說這話前已經來了映雪閣交好,那為何還要這麽說呢?


    舒寧公主繼續說“後來我說了兩句她誤會了的話,可令我疑惑的事也在這兒,她居然說你怕是生不下孩子,讓我斷了巴結你的想法,這可真是讓我一頭霧水!”


    她如何知道姚楚汐的孩子生不下來的?莫非她早就知道姚楚汐中毒而且容易早產的事?這事皇上沒對外說,在那之前不可能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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