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楚汐看著並沒有說什麽,有人願意操心自然是好事兒,也省著別人鑽了空子。


    隻是來的三個宮女中,有一個生了一雙丹鳳眼,往眉梢挑著,長的雖漂亮奈何眼神勾人,看著很不舒服。


    翻了翻紀淩海拿來的名單,那宮女叫魅兒。


    “魅兒...”姚楚汐小聲的嘀咕著,越想越不舒服。魅這個字不是一般女子敢輕易用的,就算是進宮後內宮監哪個尚宮重新取的名字也不會這樣大膽吧?


    另外兩個宮女中一個偏高些的叫映兒,另一個叫苓兒,生的都很順眼,待人做事一直低著頭,不像魅兒一直高昂著頭。


    姚楚汐也不清楚為什麽怎麽看魅兒都不順眼,索性不再看她。


    第二天早朝後,皇上又來了雲煙閣。


    剛一進門,幾個掃院子的太監忙扔下了手中的掃帚,齊刷刷的跪在了地上“奴才給皇上請安!”


    這可是他們第一次見到皇上本人,聖駕的陣仗當真不是嚇唬人的,要是此時他們誰走在宮道上迎麵碰上了,保不齊腿都得嚇軟了哆哆嗦嗦的走不開。


    皇上進了東殿後,蔣六站起來有些瞧不起的看著幾個小太監“第一次見皇上就嚇成這樣?真給小主丟人。”


    幾個小太監也不能說什麽,隻能一句接一句的說著是是是。


    要放在以前蔣六可不敢說這話,可自打那次他攔了皇上的禦輾後,膽量也跟著漲了起來。


    這一件事足以成為他餐前飯後的談資。


    皇上進了東殿後,魅兒和映兒在偏房把水果洗淨切好,再由落雨落雪端進去。


    那盤中的水果都是皇上從太和殿帶來的,自然沒什麽吃頭,無非就是陪著姚楚汐吃兩口。姚楚汐也沒客氣,伸手用銀叉叉起了一塊。


    隻不過水果剛叉起來,下麵就露出了一根頭發。


    姚楚汐皺了皺眉,後背有些發涼,趁皇上沒注意伸手將那頭發拽走,又問了句“皇上剛下朝,早膳可用過了?”


    皇上沒出聲,微微的搖了搖頭。


    “落雨,吩咐傳膳。”


    落雨輕輕行了個禮,拿著果盤退了下去,找到蔣六讓他去司膳房傳膳。


    蔣六也不敢耽擱,誰能想到皇上還沒用早膳?要是餓著了可就是他的罪過了,於是他快步走著,像是要跑起來了一樣,沒一會兒就到了司膳房。


    “呦,蔣六哥早啊。”袁紹佞的徒弟見蔣六來了,從後廚中走了出來,兩隻手在圍布上擦了擦。


    “滾迴去幹活!”袁紹佞也走了出來,一聲嗬斥將他徒弟又罵了迴去,轉臉笑著對蔣六說“姚才人早上想用些什麽?”


    “袁總管早!”這麽長時間蔣六依舊對袁紹佞畢恭畢敬的,生怕惹出什麽姚才人仗著恩寵連太監都長脾氣的話“皇上在雲煙閣呢,小的也不好進去問,袁總管就看著做吧。”


    袁紹佞皺了下眉頭。


    皇上可真能給他找事兒。


    別人不清楚可他清楚,皇上從來都是先上早朝後用早膳的,所以今天的早膳剛送到太和殿。


    誰能想到正好錯開了,皇上又去了雲煙閣呢?


    思考了一會兒,袁紹佞就忙活了起來。


    姚才人喜歡甜粥,他做了一道普通的二米粥,放了些蜂蜜和白糖。皇上喜歡鹹粥,就做了一道放了筍絲和雞胸肉絲的大米粥。


    那筍絲是用鹽閹的,一口咬下脆脆的,鹹香可口。


    至於菜,袁紹佞親自掌廚做了道紅梅珠香,又做了道鳳尾魚翅,另選兩道小鹹菜一起放進了食盒。另一個食盒下層放著粥,上層放著兩道點心,一道合意餅,一道棗泥糕。


    這基本是姚楚汐喜歡吃的偏多,袁紹佞清楚,要讓皇上開心就先要從受寵的嬪妃身上下手,尤其是現在皇上剛好在雲煙閣,什麽事也比不上親眼看著姚才人吃的舒服重要。


    蔣六一手拎著一個食盒,步伐穩重的迴了雲煙閣。袁紹佞非讓徒弟出來幫著拎,蔣六兩三句全給迴絕了。


    不過兩個食盒,若讓皇上看見有人幫著拎,不得尋思他身為一個太監還擺譜?


    姚楚汐以為皇上的早膳定是豐盛的不行,可眼下看著,是簡單的不行。


    隻有四道菜,還有兩道是鹹菜?


    紅梅珠香裏的鴿子蛋特別好吃,姚楚汐吃了好些個,要不是擔心皇上不夠吃,隻怕一盤都要進她的肚子了。邊吃邊想,下次傳膳時記得囑咐蔣六再要一道。


    雖嘴裏喝著自己的甜粥,但看著皇上麵前的鹹粥還是有些饞,不免多看了兩眼。皇上看見不禁笑了笑,讓落雨取來個小碗,自己親手盛了一小碗遞給了她。


    用過早膳後皇上就迴去了,姚楚汐才靜下心來想了下果盤裏頭發的事,又傳來落雨詢問。


    落雨知道後有些驚訝,這可不止是差事上的差錯了,若被皇上看見了,不得摘了她倆的腦袋?


    至於她倆是誰,就是洗水果切水果的魅兒和映兒。


    姚楚汐一人腦子轉的慢,可落雨聰明,稍稍往偏處一琢磨,就琢磨明白了。


    這哪是差事上的差錯?這分明是故意的。


    無論是太和殿中的宮人,還是雲煙閣的宮人,都生怕做錯了事兒,那水果切好後要仔細檢查的,哪裏能留那樣長一根頭發在那樣顯眼的地方?無非是想讓皇上看見後發怒,命人處理她倆時見到本人一見鍾情,隨後飛上枝頭變鳳凰。


    至於那頭發是誰的落雨心中也有了數。


    她不讓魅兒出來伺候,魅兒就想出這樣的招數?隻為了讓皇上見她一麵?


    真是聰明。


    落雨是真心盼著主子好,怎麽能允許一個狐媚坯子惦記搶主子的寵愛?


    可奈何姚楚汐性子好,在落雨出門時拽住了她的手腕。


    “小主,這可是大不敬!”落雨轉過頭說。


    “算了,她也沒折騰出什麽事不是?”


    落雨不再說話。


    沒折騰出什麽事?要是真折騰出什麽事,到時候再想管可就費勁了。


    她倒不擔心魅兒真能搶了主子的寵愛,不用想也知道皇上看不上她那樣的,一雙丹鳳眼左看右看的,第一眼看就不是個善主兒。她隻是擔心一次不成,那魅兒會做出些對主子不利的事兒來。


    這件事就算主子不聲張,她也不能就這樣算了。


    具體怎樣懲罰,落雨覺得還是讓有頭有臉的人來比較妥當。於是兩句話讓落雪帶著映兒出後苑去領月錢,支走映兒後她就去紀淩海的管事房通報了這件事,房門前守著的小太監是知道姚才人的,不敢耽擱,轉身進屋裏告訴了紀淩海。


    昨天剛送去的人,今天就出了事兒,紀淩海隻覺得要把姚才人得罪慘了。所以放下茶杯,從榻上趕忙起身穿好了鞋子,叫上幾個小太監一起到了雲煙閣。


    那魅兒還不知出了什麽事,以為就這樣糊弄過去了,還尋思這姚才人也就是個擔不起脾氣的小人物。可誰知正在她以為這件事不會有後續時,紀淩海帶著人搬著長凳進了雲煙閣?


    那長凳是幹嘛的誰不清楚?有多少人在上麵挨過打?又有多少人的命折在上麵?


    見到魅兒,紀淩海也不多說什麽,隻做了個手勢,幾個小太監一擁而上就將魅兒按在長凳上打起了板子。


    姚楚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聽見門外傳來了求饒聲,微微皺了皺眉想出去一看究竟,可剛走到門口迎麵紀淩海就走了進來,邊賠罪邊保證的,一時讓姚楚汐摸不清了頭腦。


    她知道現在挨板子的是魅兒,但她並不想管,隻是在屋裏陪著紀淩海客氣。不用想也知道那板子隻是不輕不重的挨幾下,死不了人的,但死不了人也是挺遭罪的,於是嘴上勸說著下手輕些,又何必要了命。


    自己本沒那個心,有人替自己辦了事,哪裏還有怪罪之說?


    紀淩海走後,落雨撲通跪在了地上“奴婢請小主責罰!”


    “何來責罰一說?”姚楚汐雖有些生氣,但念在落雨是為了自己好的份上,也就不氣了。


    “奴婢私自做主找了紀總管來處理此事,沒經過小主同意,奴婢有錯,請小主責罰!”


    姚楚汐輕扶起了落雨“你我主仆二人本是一體,你打與我打有何不同呢?她犯了大錯皇上沒殺她是我救了她,但不代表做錯了事就應該被原諒。”


    “小主說的是。”


    “罷了,你拿些藥膏遞給魅兒吧,讓她以後做事穩妥些,心思放正了,別到時候把命搭裏,可沒人救的了。”


    “是,小主。”


    魅兒伏躺在小宮女房間的床上,說是床,其實就是個三個人正好能住下的大通鋪。床是用木板搭的,板子上鋪滿了稻草,稻草上是兩層褥子,木板底下擱著幾個布包箱子,是她們三個的行李。


    昨天剛到時魅兒悄悄去落雨落雪的房間瞧過,同樣是宮女,她倆就可以睡在炕上,那火炕雖然不太大,但睡兩個人足夠了。


    眼下自己剛挨過板子,連個好床都沒有。這大通鋪夏天還好,到冬天雖點著爐子,還是冷的不行。


    這她兜兜轉轉從內宮監到雲煙閣已經睡了一年多的大通鋪,從進宮開始她就惦記著萬一什麽時候見到皇上,讓皇上對自己一見鍾情,可就不再用睡大通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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