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躲閃已是無用,隻能提前動手,力爭在幾個迴合內擊殺柳月遙。


    否則若是驚動了常洪或府內其他家將,他和花語夕莫說想在魏國公府殺人放火,就連逃生也將變得難上加難。


    藍橋大鳥一般飛掠而下,流光劍驚鴻般刺向柳月遙的眉心。


    就算一時奈何不了柳月遙,如果能把戰場轉至門外,至少也能掩護花語夕溜走。


    柳月遙向旁一扭,毒牙月刃左右交錯地斬在流光劍上,發出一聲脆響。由於事先已摘下發釵,她的秀發瞬間披散開來,幾縷青絲被劍氣斬斷。


    待看清是藍橋,她撩起遮麵的散發,嫣然一笑道:“原來是藍大公子,奴家正愁尋不到你,怎還送上門了?”


    藍橋再攻一招雲蒸霞蔚,同時喝道:“少廢話!”


    柳月遙毫不冒險,一招一式極為謹慎,隻牢牢守住周身要害,緩緩退往牆角。


    她知道,以方才兵刃交擊聲之響,很快便會引來常洪和徐府的家將,她隻要牽製住藍橋,後者遲早要陷入重圍之中。


    想到這裏,柳月遙心有定計,一邊皓腕翻飛抵擋藍橋的劍招,一邊故作委屈地道:“其實奴家和公子又有何解不開的深仇大恨呢?那晚奴家上門為公子慶功,舉止是輕率了些,但也不至於因此便要殺了奴家吧?”


    藍橋憤然道:“那日你聯合劉璟布局害我,現在怎還有臉說?”


    “花語夕沒布局害過公子嗎?”柳月遙反唇相譏道,“怎麽她一投懷送抱,公子就接受了?難道她比奴家更會侍候人,公子享用過後,立刻就幫姘頭尋仇來了?”


    花語夕聽到這裏,終按捺不住,也從梁上飛身而下,十字金翎射向柳月遙的咽喉。


    “呦,說姘頭,姘頭就出現了。”柳月遙一個橫跳,飛腳踢翻浴盆,盆中的熱水和花瓣兜頭蓋臉地潑向藍橋和花語夕。


    藍橋本以為花語夕是盛怒出手,要不計代價地殺死柳月遙,挺劍正想再上,手腕卻忽然被花語夕攥住道:“不可戀戰,快走!”


    他被花語夕扯著出了西廂的門,迎麵正撞上帶著十幾個家將匆匆趕來的常洪,心叫好險。


    若非及時撤退,給常洪堵住門口,他和花語夕將陷入敵人的重重圍困。


    “這邊。”花語夕覷準左側的牆頭,拉著藍橋跳上去。


    這時柳月遙衝到門外,一邊往頭上插簪子,一邊探腳穿鞋道:“哥哥快追!”


    常洪不等她說,早射出三點寒星,攻向牆頭上的藍花二人。


    藍橋早有心理準備,連出三劍將寒星擊落。


    花語夕跳下內院的牆頭,朝藍橋急切地招手道:“快跟我來。”


    藍橋腳下運勁,把牆頭踢碎出一個缺口,細小的碎石碎磚雨點一般飛向常洪等人,迫得他們不得不抱頭躲避。


    待抬頭再看,哪還看得到藍橋的影子?


    花語夕對徐府的布局路徑了然於胸,三轉兩拐便領著藍橋逃離了徐府。他們一路穿小街過暗巷,又反複渡了三次秦淮河,待確定甩脫了追兵,才轉迴到項府的後門。


    “來為三小姐慶生的賓客還未離場,從前麵進去太過顯眼,還是從這裏翻牆進去吧。”花語夕眨著眼睛,征求藍橋的意見。


    藍橋一想也是,徐妙錦既然特意選了項府慶生,肯定要鬧到很晚才盡興,點頭道:“那就從這進。”


    二人翻過後牆,進到一座空曠靜謐的園子中。藍橋看看左右環境,尋思沒來過這個地方,仔細一想才記起項逸軒曾給他講過,項府的梅蘭竹菊四園,竹園住著府上的雜役婢仆,蘭園專為待客,菊園是專留給三小姐妙錦的寢居,梅園則說是禁地,非但不許外人進入,即便府裏的下人,有資格進梅園打掃維護的也是屈指可數。


    藍橋和藍楓、本雅莉等人住在蘭園,也去過竹園,今日徐妙錦的生辰晚宴則在菊園舉辦,排除其他可能之後,此處想來就是項府的禁地梅園。


    項逸軒從未對他明言,這梅園禁地裏有什麽,隻偶爾獨自來梅園待上一陣,似乎這園裏有能引起遐思之物。


    暗香傳來,藍橋精神為之一振,逃離徐府時的緊張情緒也因而放鬆不少,定睛一看,原來是走進一片梅林。


    梅林的占地與蘭園的月湖相當,每間隔十餘步便栽有一株梅樹,以碎石小徑穿行其中。梅樹姿態有的挺拔,有的婀娜,有的怪異,有的瑰奇,一樹一景,令人讚歎。


    其時本已入春,又逢風雨大作,樹上花瓣紛紛飄落,落入碎石的縫隙中,被水流卷帶成一條條細細的花徑,同時香氣浮湧,讓人既仿佛置身仙境,又忍不住為這場繁花落幕的盛景感到扼腕。


    花語夕伸手接住一朵落花,愛憐地撫摸著纖細的花瓣,幽幽地道:“這場風雨要是能再晚兩天就好了。”


    “早來晚來,花兒總要凋謝。”藍橋感慨地道,“我們能目睹此時此刻,已屬有幸。”


    梅林的深處露出一角飛簷,走近一看,竟是座極為華美的朱樓。


    深紅的漆木柱,精美的雕欄與門窗,如雁展翅的簷角,匠心獨具的迴廊,整座朱樓在飄飛的花瓣之中煥然如新,如花海中的一葉扁舟,美輪美奐。然而內中並無一絲燈火,也沒有聲音,不似有人居住。


    藍橋和花語夕一時都看得呆了,直等過了半晌,花語夕才輕歎一聲,半開玩笑地道:“你說項逸軒隻偶爾會獨自到梅園來,莫非這朱樓是他金屋藏嬌的地方?”


    “以他的財富和家勢,就算想要藏嬌,也沒必要如此偷偷摸摸。”藍橋強壓下進朱樓一看究竟的好奇心,把已經湊到窗邊的花語夕拉迴來道:“私闖禁地已是不妥,別人的隱私,咱們還是少窺探為妙。”


    二人剛想沿小徑離開,忽聽朱樓另一側的小徑傳來項逸軒和徐妙錦說話的聲音。


    隻聽項逸軒道:“所以你今年的生日願望,就是到梅園來看看?”


    接著是徐妙錦的聲音:“就這麽簡單,項大哥該不會想反悔吧?”


    “也罷。”項逸軒苦笑道,“左右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大秘密,你既然想看,就跟我來吧。”


    二人說著便從梅林的小徑中穿了出來,花語夕本想扯著藍橋藏到後麵,藍橋卻巋然不動,坦然朝驚訝的項逸軒一拱手道:“我們不便給魏國公他們發現,是從後牆溜進來的,無意間闖入思邈家的禁地,還望思邈海涵。”


    “無礙,懷遠肯坦誠相告,亦不愧是真君子。”項逸軒看了眼仍扯著藍橋衣角的花語夕,微微一笑道,“三小姐喝多了,纏著在下非要進去看看,懷遠既碰巧在此,也是有緣,隨我們一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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