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霜,你是聽誰胡說這事的?”林桂珍也很驚訝。


    她嫁到搽耳村這麽多年,從沒聽說過呀。


    哦,有人曾私下猜測,說秦大勳是秦家老頭子在外麵販貨時外麵野女人生下的私生子呢。


    被她狠狠地罵迴去了。


    秦小霜沒想到父親母親都很抗拒這事兒,她摸了摸鼻子,才道,


    “可能這是真的呢。”


    “別亂說!”


    “不可能!”


    夫妻倆齊聲道。都虎著臉,瞪著一向穩重的大閨女。


    秦小霜:“……”


    在她兒時的印象裏,爺爺奶奶從來都沒有疼愛過他們這一家子;尤其是奶奶,從來都不拿正眼瞧過她呢。


    父親母親這是怎麽了?隻認秦王氏?


    可是等一陣子父親的親生老爹找上門了怎麽辦?


    “唉!這事兒我不是聽外麵別人說的,是我小時候聽爺爺奶奶親口說的。”


    秦小霜隻好開啟撒謊模式。


    其實也不算撒謊吧,因為大部分話,爺爺奶奶真的說過。


    “有一次吧,我看見奶奶在屋裏開箱子,我以為她要拿什麽好吃的,就悄悄趴著門窗去看。”


    “可是,奶奶根本沒拿好吃的出來,而是對旁邊的爺爺說,【不是說大勳他親爹要找上門來給錢領孩子的嗎?這麽多年都過去了,大勳都長大娶媳婦生孩子了,他那親爹咋還不來?咱們是白白給人養孩子了?】”


    “我聽到爺爺說,【咱也不算白白給人養孩子吧?自從那年我在渝州遇到大轟炸,把才兩歲的大勳抱來咱們家,長到十八歲就參軍到部隊,這麽多年不是把工資都寄迴來了嗎?咱養他那些年花費的錢也早該還清了吧?】”


    “奶奶就癟癟嘴說,【那他這幾年娶了媳婦兒,就光顧著他那小家了,才拿多少給我們?】。爺爺還好心地說,【人家大勳現在有媳婦兒,又有了孩子,也得養家吧。總不能又像以前那幾年,全部都拿給咱了?】”


    “我奶奶就很不高興,粗聲罵了起來,【他那媳婦兒,長得好看有什麽用?隻會生丫頭片子,賠錢貨!還不如大順那媳婦兒,雖然長得不咋的,可是屁股大,會生兒子!】”


    秦小霜小心翼翼地瞅了瞅自家父親母親的臉色,又道,“我聽到奶奶在罵我是丫頭片子,就悄悄跑了。”


    秦大勳:“……”


    林桂珍:“……”


    所以,大閨女說的都是真的?那些話和說話的語氣倒真像是老爺子和秦王氏說出口的。再說,大閨女不可能會撒謊啊。


    夫妻倆麵麵相覷。


    “小霜,那時候你才多大?還記得這麽清楚?”秦大勳狐疑地睜圓了眸子。


    “大概五六歲吧。哎,爸,你不知道你閨女我記性忒好,入耳不忘麽!”一臉傲嬌的秦小霜,笑嘻嘻地看著父親母親。


    “那是!我家小霜不但聰明,記性還好得很!”林桂珍馬上讚同大閨女的話。


    秦大勳眼神複雜地看向秦小霜,“可就算這是真的,我不是爹娘的親生孩子。可我的親生爹娘又在哪兒呢?我都四十多了,也沒見有人找上門啊?”


    秦小霜朝自家父親母親擺了擺手,示意別急。


    “爸,媽,我這學期在滬上認識一位姓秦的老爺子。您們猜,怎麽著?”


    “我去他們家做客,才得知那老爺子於一九四二年在渝州大轟炸中丟了才兩歲的小兒子。他說的小兒子,跟爸的情況很相似。並且,我看那老爺子的相貌好像跟咱爸長得有些相似啊。”


    “那也不能證明,我就是那老人家要找的人啊?”秦大勳對突然冒出來的親爹將信將疑。


    “嗨!爸!就是這塊玉佩!我把這塊玉佩的樣子畫下來,人家一看就傻眼了!說這是他們秦家人祖傳的玉佩樣式!他們家解放前是做大生意的人,大家族。以前家裏出生的人,都會定製一塊這樣的一模一樣的玉佩!”


    “我們手上的這塊,就是咱爸的!這不很明顯嗎?爸!我在滬上看見的那姓秦的老人家就是您親爹呢!”


    大閨女說的話,毫不含糊,擲地有聲。


    秦大勳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可是,這塊玉佩,你是哪兒撿來的?我怎麽從來不知道家裏有這個東西。”


    “哦,”林桂珍仿佛如夢初醒,“這塊掛件兒,是小霜年前交給我,讓我收起來的。原來是你爸的啊?”


    秦小霜為難地撓了撓自己的頭皮。總不能說是前一世知道的吧。


    “那個,年前秦珍珍辦喜酒那天,表妹劉敏不是跟我住一間屋嗎?我看見她頸子上掛著這個,一時好奇,就讓解下來給我看。她說是三姑從箱子裏翻出來給她的。


    “我想樣式這麽古舊的東西,肯定也不是三姑的。我就問表妹,她就說是三姑以前出嫁的時候,我奶奶塞在她的嫁妝裏帶過去的。”


    “我看上麵有個纂文秦字,想起咱爸不是爺爺奶奶的親生孩子,說不定這東西就是咱爸的呢。所以,我就給表妹一點錢,把這塊玉佩給買下來了。”


    林桂珍這才明白這塊玉佩的由來,“小霜,你從劉敏手裏買這個,花了多少錢?”


    “花了一百塊呢。”秦小霜露齒笑道,“表妹高興得很,生怕我反悔呢。”


    秦大勳抬起大手,抹了一把自己有些粗糙的臉。


    所以,大閨女花了一百塊把屬於他的祖傳信物給拿了迴來?!


    “然後呢?”在生意場上向來冷靜沉穩的秦大勳,此刻,他的腦袋真的有些發懵。


    他的貼心大閨女真的替他認下親爹了?!


    “哎!爸,媽,您們做好準備吧!說不定,等不了多久,那老人家,哦不,我已經認了他做親爺爺了。過些天,可能要來搽耳村認親兒子了!”


    “啊……小霜……”


    “小霜!!!”


    大閨女帶給夫妻倆的衝擊,從來沒有今天這麽大!


    “所以,爸,這兩天,要不您趕緊去一趟西陵縣三姑家,找奶奶確認一下吧。此事百分之一百是真的。就怕到時,奶奶知道我那親爺爺是從滬上大城市來的,要獅子大開口,不知道要找人家要多少錢呢。”


    “爸!您要做好心理準備!”


    “哦!我那親爺爺家裏應該有錢,他那大兒子,也就是您那親大哥吧,是滬上經貿局長。如果奶奶真要獅子大開口,說不定人家也願意給。可是,咱也不能讓人家花太多錢,是不是?”


    反正,秦小霜就是有點小氣。


    奶奶和大伯,三姑他們對自己家都不怎麽好,這麽多年對自己家從來沒有貼心過。


    當年養育的恩情,父親再就還得夠夠的了。


    “……我知道分寸。我明天去廠裏,把事情安排一下,然後就開車去一趟西陵縣吧。”


    事情到了這份上,秦大勳也知道必須要馬上麵對。


    隻是對於突然冒出來的親爹,秦大勳在著急慌亂中,又有點隱隱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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