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錢不夠的話如何繼續運營起那麽多的醫館的呢?”墨錦說出了心裏的疑惑。


    南宮宇再次神秘一笑,將上半身湊得離墨錦更近了一些,賤兮兮的說道:“當然靠你家男人,奕王爺補貼了。”


    元烈?墨錦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這個迴答太過出乎意料了,她真的很難相信,百姓嘴裏那個殺人如麻人人忌憚的奕王,竟然私底下在做著這樣利國利民的事情,而且還不讓人知道,這是個什麽活菩薩啊!


    “很難相信是吧?”南宮宇端坐迴自己的位置,一臉認真,“其實不僅僅你不相信,這事說出其誰都不會相信的,畢竟他的名聲,嗯,你懂得。”


    墨錦機械的點點頭,心道,我懂。


    南宮宇繼續說道:“其實說真的,濟世堂的大部分費用都來自於他,所以這些年,雖然我們很熟悉了,且是很好的朋友,但我依舊堅持的叫他一聲奕王爺,算是,作為唯一知情人給他的一份尊重吧,當然,現在你是第二個了。”


    墨錦倏地睜大了眼睛,想問南宮宇為什麽將這件事告訴她,但終究沒問出來,而是換了一個問題,“那,為什麽他的名聲會這麽差?或者說,他為什麽不將自己做的這些事公之於眾呢?”


    南宮宇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讓墨錦覺得很陌生,他冷哼一聲,“他不能這麽做,也不想這麽做,楚家,包括皇帝也不允許他這麽做,奕王爺之所以有今日的臭名昭著,全拜那群道貌岸然的小人所賜!”


    又是楚家?墨錦微微皺了皺眉頭,而且,怎麽還把皇帝給扯了進來,他不是元烈的親兄弟嗎?


    看出了墨錦的疑惑,勾了勾唇角,南宮宇狀若漫不經心道:“告訴你個秘密吧,當然信不信由你,其實世人都不知道,先帝駕崩前留下了一份遺詔,詔書的內容就是傳位給奕王爺,但最終,九五之尊的位置卻落到了皇帝的頭上,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為什麽?”這個消息簡直太勁爆了,墨錦完全消化不了,隻能傻乎乎的接道。


    南宮宇又換上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樣,開口道:“因為,楚家給予他無限的幫助,而當今皇帝,則迴饋給楚家世代傳承的後位咯。”


    說完,南宮宇無所謂的攤了攤手,但墨錦分明看見南宮宇眼中的仇恨一閃而過。她還記得,上次南宮宇好像還說過,皇後滅了他滿門……


    這都什麽驚天大八卦啊?墨錦覺得今天的瓜實在是太多了,完全不知道該如何下嘴。


    不過南宮宇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再不懂就是個傻子了。


    按照南宮宇的意思,當今皇帝夥同楚家奪了元烈的帝位,但又找不到理由殺了這個有眾多大臣擁簇的弟弟,所以幹脆給他封了個王爵,同時四處散播關於元烈的謠言,在精神上給予元烈打擊,從內部瓦解百姓對奕王爺的信任。


    這樣就算有朝一日元烈真的造反,百姓也不會承認他的身份的。


    而元烈忍氣吞聲默默承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願意惹火燒身,不想和他的哥哥正麵產生衝突,因為一旦反駁了,反而會更加引起那位的猜忌,因此對待謠言,元烈選擇聽之任之,但是該做的好事,他一樣不落的都做了。


    這麽想來,當今皇帝實在城府深沉且婊的可以。而元烈,則太可憐了吧!


    墨錦想明白這層關係以後,突然覺得心情有些沉重,蔫蔫答答再也不願意和南宮宇瞎嘮嗑了,此刻她滿心都是元烈那個挺拔且堅毅的身影,以及那張覆蓋住四分之三臉的銀色麵具。


    她想,從小便沒了爸爸媽媽,哥哥嫂子還對他圖謀不軌,奪走了他的一切,還處處抹黑他,那麽,元烈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呢?那個時候他似乎還是個小孩子吧?隱忍這一切定然是十分痛苦的吧?


    ……


    越想,她的心越悶。


    “王妃可是心疼奕王爺了?”南宮宇的大臉突然湊近,一臉八卦的看著墨錦。


    墨錦連忙否認三連,“沒有,怎麽會,不可能!”


    南宮宇一副你別解釋了我都懂的壞笑了一下,又將腦袋湊近了一些,直直到了墨錦耳邊,接下來,他說了一句讓墨錦頓時麵紅耳赤連頭發絲都覺得羞恥的話。


    他說:“告訴你個秘密,他其實還是個處男。”


    墨錦頓時石化在原地,隨後一張小臉變得爆紅,哪怕在藥膏和麵紗的遮掩下依舊紅的好似要滴血。


    她真不知道該說南宮宇是元烈的最佳好友還是最佳損友。


    好半天,她才愕然道:“這……這種事情,他怎麽可能告訴你?”


    一說完,墨錦就想咬自己的舌頭,尤其看到南宮宇那不懷好意的眼神時,知道這貨怕是又要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了。


    果然,南宮宇聞言低笑,湊趣道:“也對,這種事情我一個外熱如何能得知,王妃和奕王爺才是兩口子,這種事你自然比我更清楚。”


    呸,墨錦瞬間想罵娘,什麽叫挖坑自己跳?這就是!但她又不能說啥,畢竟這坑是她自己挖的,隻能氣鼓鼓的看著南宮宇幹瞪眼,心想著下次畫畫是一定要把南宮宇醜化一百倍。


    況且元烈都二十八了,說他還是處男,鬼才信!


    好半晌,她才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說道:“本、王、妃、也、不、清、楚。”


    南宮宇開夠了玩笑,將剛才玩世不恭嬉皮笑臉的表情一收,看向墨錦,認真道:“奕王爺這些年其實過得很苦,如果可以,請王妃一定不要辜負他。”


    正在把玩手指的墨錦聞言一頓,不明所以的看向南宮宇,似乎對他剛才說的那句話感到很費解。


    什麽叫不要辜負元烈?他倆根本就是個有名無實的掛名夫妻好嘛,何來的辜負一說?況且他倆之間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啊……


    雖然,元烈有對她變好的趨勢,可是,這並不能說明什麽吧,畢竟是看在她丞相老爹的麵子上,墨錦暗戳戳的想著。


    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點心虛。


    “師兄和王爺的感情可真好嗬嗬嗬。”墨錦幹巴巴的說道。


    能不好嘛,好基友,一輩子!


    “嗯。”南宮宇點點頭,感慨道,“能結識奕王爺,實屬三生有幸,若不是他,我可能早在十幾年前便化為一具枯骨了吧。”


    原本隻是隨口敷衍的墨錦,沒想到南宮宇真的極其認真的把她的話當了真,一時之間不知道這話該如何接下去。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南宮宇笑眯眯的迴頭,“反正天色還早,師妹,想聽故事嗎?”


    哈?


    沒等墨錦迴答,南宮宇便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家父有幸得先皇賞識,得了個兩淮鹽漕總督的肥差,嘿呀,這可了不得了,那些鹽商、舵主紛紛到我南宮府上送禮巴結,希望家父往後能行個方便,但家父生性木訥,且為人剛正不阿,先皇也正是看中了他這點品質,才將他安排在那個人人垂涎的位置上。”


    “因此無論是官是商,凡是想讓家父開方便之門的,皆被家父趕出府去,為官數載,硬是一枚銅板都沒多拿其他人的,真正做到了兩袖清風,這本來是很好的對不對?”南宮宇朝墨錦笑了笑,眼中盡是苦澀。


    墨錦忙不迭的點頭,她還以為南宮宇會給她講一些才子佳人風花雪月,再不濟就是些民間鬼怪魑魅魍魎,但她打死都沒想到,南宮宇是在說他自己的故事。


    “後來先皇駕崩,當今陛下登基,同年便封了楚氏為皇後,奕王爺,也在那一年搬離皇宮,自立門戶,那一年,我們都是十歲,”南宮宇頓了頓,調整了下情緒,繼續道,“也是在那一年,一個自稱是當今皇後遠方表弟的人,來到我家府上,預行賄賂之事,自然被家父義正言辭拒絕,”


    “那人不死心,三番兩次登門拜訪,說什麽是為皇後,為楚家辦事,萬望父親能行個方便,將各大口岸的管理權全權授予他,好處自然少不了我家的,”


    墨錦心裏一“咯噔”,感覺接下裏的事情走向基本能猜出來了。


    自古以來鹽漕便是最大的肥差,裏麵的油水不知養活了多少貪官汙吏,楚家想爭奪這個位置的願意顯而易見,因為有錢撈。


    然而想必南宮家因為不接受楚家的招安,由此被滅了滿門吧。這真是一個想想都覺得揪心的往事,墨錦選擇靜靜聽下去。


    “家父哪裏懂官場上那些彎彎繞繞,他自然再次拒絕了那人,誰知那人竟惱羞成怒,一狀告到了皇後麵前,這可事關她們楚家的錢袋子,皇後自然不會坐視不理,竟以貪汙受賄的罪名將家父下了大獄。”


    這可真夠諷刺的,如此為官清廉之人,竟是以這樣的罪名入獄,也不知道楚家這麽做是為了打誰的臉,墨錦心情低落的想到。


    南宮宇繼續娓娓道來,“彼時朝中有許多大臣為家父求情做擔保,然而,皇後竟然將他們紛紛下了大獄,到後來幹脆演變為隻要敢為我父親求情的,直接以同黨論處。可家父連朋友都甚少,何來的黨,何來的派?”


    “你可能想也想不到,他們楚家為了利益能做出些什麽傷天害理之事!”


    “師兄,要不要喝杯水?”見南宮宇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墨錦趕緊倒了一杯涼茶推到他麵前。


    南宮宇擺擺手,示意自己不想喝,再次平複了下情緒,他接著說道:“楚家竟然說動了昔日被家父拒絕的那些鹽商和舵主們,他們紛紛站出來指認我父親貪汙受賄,甚至連金額都編的頭頭是道。至此,皇後說動皇帝真正治了我父親的罪,你猜是什麽?”


    墨錦低下頭,沉重道:“滿門,抄斬。”


    “哈,沒錯,我南宮家連同下人,七十九口人命,一夜之間全部化作冤魂,隻因,擋了他們楚家的財路……”桌上原本放鬆狀態的大手,瞬間緊握成拳。


    墨錦抬手拍了拍南宮宇的肩膀,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似乎說什麽都顯得蒼白無力。


    “沒事,你不必如此,這事兒我早就不難過了。”南宮宇感激的對墨錦笑了笑,可眼眶分明都紅了。


    “那,你是如何逃過這一劫的呢?”墨錦輕聲問道。


    如果說,昔日她對楚家盤根錯節隻手遮天的勢力最多是害怕的話,此刻,更多的則是痛恨與厭惡。


    她實在無法想象,這種宛若黑社會一般的存在,是踩踏著多少人的鮮血和生命,才發展到今天這種龐然大物。


    無論是元烈遇刺還是她父親遇刺,抑或是南宮家不幸的遭遇,甚至那個被杖斃的小宮女,無論哪一件單獨拎出來,都足夠讓她膽寒與憤怒,曆來不爭不搶的她,第一次有了一種想滅掉楚氏一族的衝動。


    “奕王的外公救了我,”南宮宇喃喃道,“那個時候,老人家還在世,許是可憐我南宮一門,拚命護住了我這根獨苗,並將我送到奕王爺身邊,以伴讀的名義,”


    “楚氏就算再無法無天,也不敢明著動奕王爺,況且那個時候奕王爺手握兵權的外公還在世,楚家便容忍了我的存在。”


    “奕王爺的,外公?”墨錦沒想到還有這層關係在。


    南宮宇微微頷首,語氣中充滿了敬意,“那是一名真正的英雄,守護了蘭海國西北部的萬裏邊境,哈哈,老將軍的事情你以後親自去問奕王爺吧,我就不多說了。”


    “哦,”墨錦點點頭,問道,“從此以後你就安全了嗎?”


    南宮宇頓了頓,搖搖頭,“自從我去到奕王府以後,王爺隻要外出,必然寸步不離的帶著我,始終護我周全,可是,那時候,他到底也是個孩子,在楚家派了幾波殺手以後,他終於決定,秘密送我離開,後來,也就是我和我師父之間的故事了。”


    南宮宇說完這一切,如釋重負般的伸了一個懶腰。


    墨錦沉默良久,終於看向南宮宇,目光幽深,“師兄,或者說是南宮大神醫,我有個疑惑,不得不問問你。”


    “恩,你說。”


    墨錦直視著南宮宇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今天和我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麽?”


    她才不信南宮宇隻是心血來潮。


    雖然她相信南宮宇對於他的身世必然沒有說假話,也相信楚家這些年的作惡多端,但南宮宇突然平白無故和她說起自己的身世,表麵上看起來似乎也沒毛病,可她就覺得特別不對勁。


    沒想到南宮宇竟欣喜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朗聲一笑,說道:“王妃果然聰明,要是你不聞不問,我今天估計會很失望的。”


    “哦?”墨錦挑了挑眉,微笑道,“看來師兄果然是話裏有話。”


    “不錯,既然王妃已經看出來了,那我就直說了,”沉吟片刻,南宮宇眼神變得十分堅定,“奕王爺即將麵對和挑戰的,將是一個盤根錯節體量巨大的利益共同體,未來的道路可能是萬分兇險,也可能是困難重重,我希望你作為王妃,能承擔起相應的責任,不要隨意欺騙或者背叛他,作為最親密的人,如果連你都背叛他了,我想,他肯定很不好過。”


    這話說得……什麽最親密的人啊,墨錦簡直無力吐槽了。


    但看著南宮宇期待的目光,她還是深唿吸一口氣後,鄭重的點了點頭,“好,隻要在這個位置一天,我一定承擔起作為王妃的責任。”


    這樣說總沒毛病了吧,反正以後當不當王妃還不一定呢,那就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吧。再說了,就算她不是王妃,她也不會吃飽了撐的去背叛元烈的。


    不過,元烈還真是有個為他著想的好哥們兒,看著南宮宇,墨錦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南宮宇的人品。


    得友如此,夫複何求。


    南宮宇頓時喜笑顏開,站起身,瞥了瞥墨錦,“走,師兄請你吃大餐去!”


    “咕~”迴答他的,是墨錦肚子傳來的一聲巨響。


    師兄妹兩人一對視,然後默契的大笑起來。


    原本還以為南宮宇會帶她去哪個豪華酒樓呢,結果這位大神醫最終在一個餛飩攤前停下了腳步。


    “師兄?這就是你說的大餐?”墨錦難以置信的望著這個簡陋的不能再簡陋的,用幾根竹竿和一張布支起來的小棚子。


    棚子下有兩張看起來年代很久遠,甚至有些殘破的木桌子,一個看起來有些富態的大媽,粗布麻衣,卻笑容和藹,正手指如飛的包著餛飩,她身旁,是一口熱氣蒸騰的大鍋。


    因為已經過了飯點兒,這個時候來吃餛飩的人並不是很多,兩隻桌子隻坐滿了一張。


    算了算了,看在他在做慈善事業的份上,墨錦也不打算挑挑揀揀了,認命一般朝那個沒人的桌子前走去,當然,還因為這裏的餛飩似乎真的很香。


    “呀!神醫,怎麽這麽晚了還沒迴去?”休息的間隙,大媽一抬頭,就看見朝她走來的南宮宇,激動的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激動而緊張的搓搓手,向他問好。


    “嗯,剛忙完,”南宮宇也笑的十分燦爛,指了指墨錦的方向,放下一錠碎銀,說道:“兩碗鮮肉餛飩,麻煩李嬸兒了。”


    李嬸兒一見南宮宇給錢,立馬就不幹了,繞出攤位一把抓起銀子就要還給南宮宇,嘴裏念叨著:“不行不行,神醫治好了我家老頭子的病分文不取,是我家的大恩人,老婆子我豈能這麽不知好歹的收您的錢!”


    南宮宇當然不肯要,為了讓李嬸兒收下錢,他甚至故意板起了臉,說道:“李嬸兒,這錢你要是不收慪,我就帶著我朋友去別處吃了啊。”


    李嬸兒這才無可奈何的收下錢,一扭頭,注意到那個戴著麵紗,身姿窈窕的姑娘,頓時眉開眼笑道:“這是神醫的娘子吧,謔,可真俊呐!”


    墨錦一頭黑線,這個大媽誇起人來真的無底線啊,她如今這幅包裹嚴實的模樣,無論如何也和“俊”沾不上邊吧……


    南宮宇見李嬸兒誤會,連忙擺擺手,剛想反駁,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道低磁不悅的聲音——


    “那是我娘子。”


    一聽見這個聲音,南宮宇頓時腿一軟,嚇得差點坐到地上去,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才緩緩迴過頭,嬉皮笑臉道:“奕……公子,你怎麽來了?”


    銀色麵具未覆蓋的劍眉向上一挑,元烈氣勢迫人的看向南宮宇,沉聲道:“順路迴府。”


    南宮宇這才一拍腦門,反應過來,是了,這個混沌攤恰好在官道上,元烈從宮裏迴府的話,必然是要走這一條的路的,碰上了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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