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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彌煙清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喉嚨腫痛,腦袋發熱,左手軟軟的使不上一丁點兒力氣。看來是沒有死掉,這體溫,這痛覺,可不像是一個鬼魂該有的。身下雖然鋪了褥子,床板仍舊是很硬。鼻端嗅到一股淺淡的鬆柏香,縈縈繞繞的,還混了些許墨香與藥香,聞起來倒令她覺著十分舒心。她費力地起身,卻是發現自己僅僅隻是坐起來,竟幾近榨幹了她的全部體力。


    “小妹,你醒了?”耳邊傳來一陣逐漸擴大的腳步聲,伴著來人溫和低沉的嗓音,“莫要動,躺下吧。你現在看著還有些發熱。”


    那聲音很年輕,聽起來二十歲出頭的樣子,應該是一個脾氣極好的人。語氣柔和,軟軟暖暖,像是三月陽光下曬了一中午的溪水。雲彌煙聽話地原處躺好,這才發覺身上蓋著一件衣服。看來是他救了自己,可惜自己現在卻是連對方長什麽樣都看不到了。


    人一旦失去一項知覺,往往其他幾項感官便會發達起來。就比如說,雲彌煙現在的耳邊,有著水盆落地的聲響,瀝水的聲音,擰毛巾的聲音……然後是一切停下來的靜寂。這靜寂頓時顯得四周有些悚人得可怕,對於一個現在主要憑靠著聲音去感知周遭的人來說,突然沒了聲響,就好像處於半空中踩在棉花上一般,總覺得不踏實。


    雲彌煙正欲開口說話,對麵又傳來了說話聲,聽起來有些窘迫的味道。


    “小妹,請恕崖柏冒昧了。”顧陵舟說著,一邊將手裏的濕帕子平平穩穩地放置在雲彌煙的額上,動作極其小心翼翼,謹慎地避免再次觸碰到女孩子的肌膚。臨了,男子還拎著兩角,將她身上蓋著的衣服給展平了,覆在她的手腳處,不露一絲一毫出來。


    呃……


    雖然她瞎,但雲彌煙仍是感受到了對方極力避開自己的動作。居然心裏有些被嫌棄的感覺,她是洪水猛獸嗎?雲彌煙在內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這人可真古板,古板得就像是一個寺廟裏敲鍾的老和尚,該不會真是和尚吧?可21世紀的和尚不敢碰女孩子嗎?


    就在剛聽到聲音的一瞬間,雲彌煙還有那麽一瞬間的想法,害怕此人對自己圖謀不軌,畢竟對方是個男人。可現下看來,敢情自己才是那個思想不純潔的人。


    “藥一會兒就煎好了,你且再等一會兒。”顧陵舟搬了一張杌凳,端坐在床邊上,不敢再直視女孩的麵容,視線盯著地上的木盆,仿佛那裏破了一個洞。男子俊逸的白臉裏透著紅,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麽。其實他對她也十分好奇,但又拘於禮數,不好發問。


    “你被毒蛇咬傷了,恰好我今日上山采些藥,便給遇見了。”顧陵舟嘴角輕抿,微微搖頭,“想來也是一種緣分吧。”


    然而話剛說出口,顧陵舟就悔得差點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他一個尚未娶妻的單身漢,作甚要和一個女子說他二人有緣分!且看這女子應有雙十年華,想必早已許了人家,說不定娃娃都遍地跑了。自己這不是在調戲人家嘛!


    雲彌煙本來並未在意剛剛那句話,然而卻聽得對方一頓,忙不迭地向她解釋著,“抱歉,崖柏失言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啊,那個,小妹不要想多……”


    “噗。”這個人太好玩了,雲彌煙差點沒忍住給笑出聲來。她的臉微微朝著那人的方向,開始轉移話題,“你叫崖柏嗎?”


    女孩子的聲音清脆婉轉,就像是山間的翠鳥,差點又讓顧陵舟鬧了個大紅臉。


    “如此說也沒錯,小生顧陵舟,字崖柏。”顧陵舟有板有眼地作答。


    小生???噗哈哈哈哈哈,媽媽耶,這年頭,居然真有自稱小生的!這人到底是個什麽大寶藏呦!雲彌煙再也忍不住了,噗嗤笑了出來,忽而發覺自己這樣很沒禮貌,便上齒抵著下唇克製著自己,惹得整片胸腔都抖晃起來,因為蛇毒仍有殘餘影響,還帶著一點兒疼。


    顧陵舟疑惑地抬頭去看,這一看不打緊,心道糟糕。他抬起那修如梅骨的手在雲彌煙麵前晃了晃,見對方瞳孔毫無反應,便皺了眉頭,試探性地問道,“你是被那毒蛇襲了眼睛嗎?”


    這話可真是一劑良好的止笑藥,雲彌煙睜著沒有焦距的雙眼,忽然沒了打趣的心思,沉默地點了一下頭。


    氣氛有些凝結,顧陵舟騰地站起身,欲去取針配藥,動作急忙,差點踩到自己的衣角。希望一切還沒有太晚,這也怪不得他,因為自那女子被他救迴來便是一直閉著眼睛的,剛剛才醒了過來,他哪裏知曉她是被毒蛇用毒液襲了眼睛。


    雲彌煙隻聽得不遠處藥撚子來來迴迴的搗藥聲,力道大而聲音迅疾,心下不解,他是怎麽了?


    約莫過了一兩分鍾,顧陵舟又托著一個小陶碗風風火火地迴來了,這迴可沒了什麽迂腐拘謹,一下子便坐到了床邊上,俯下身去觀察雲彌煙的眼睛。那本來是一雙很美的眼睛,如半月桃花,睫毛濃密而長,瞳仁烏黑而晶亮。


    彼此距離拉近了些,男子微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雲彌煙這才發覺,原來那鬆柏香氣是他身上的。難怪了,剛剛那味道應該是他衣服上的。她心下慌亂,之前躲得老遠,這次靠得如此近又要幹什麽?


    耳邊是布料摩挲和些微的風聲,雲彌煙眼裏仍舊是漆黑一片,淺墨,濃墨,都是黑。卻聽得對方舒了一口氣,“還有救。”


    “你是醫生?”雲彌煙迴想起二人之前的對話,情緒顯得激動起來,他剛剛說什麽?還有救?!


    “你是說我的眼睛還有救嗎?”雲彌煙急切地需要確認。


    “醫生?崖柏確實是個醫者大夫。”顧陵舟甫又坐直了身子,為了令女孩安定下來,還特意強調了下,“而且崖柏所長之一便是眼疾。剛剛試了下,你的瞳仁並未完全對光失去反應,所以小妹但可放心,崖柏會令你重見光明的。”


    雲彌煙簡直要被這句話給樂瘋了,老天爺啊,你這是送來了哪位天使大哥呀,雖然說話怪怪的,但真的是救人於水火之中啊。


    言罷,顧陵舟也不耽擱,遂撚起銀針,在雲彌煙臉上幾處穴位施針下去,動作流利熟稔。待一套針法施針完畢,放了血,那陶碗裏綠色混著黑的藥便派上用場了。幸而她是看不見那藥的形態的,烏糟糟的一坨,瀝著稠糊糊的黑色汁液,像極了某種暗黑產品。


    雲彌煙隻覺敷上藥的眼皮冰冰涼,身心舒暢。


    顧陵舟又取來幹淨的紗布替她纏裹好眼睛,聲音裏滿是歉意,“是我疏忽了,你的眼睛應該早些治療的。”


    “崖柏先生,你不用這樣,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雲彌煙扯了扯顧陵舟的袖子,咧嘴一笑,殊不知這一動作讓顧陵舟登時又臊紅了一張俊臉。


    “想來那邊的藥應該煎好了,我去取來。”顧陵舟將袖子從女孩手裏救出來,慌亂起身,腳下一個沒注意,便將旁邊的杌凳給碰翻仰倒,也沒去管。


    房門開合的吱呀迴蕩在空曠的室內,屋內隻剩下她一個人了,這種時候,最適合想東想西。


    雲彌煙越發覺得好奇了,顧陵舟,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小哥哥?總感覺特別拘謹,守禮得像個古人,說話語氣也像,居然還有小字。剛剛扯他袖子,貌似還挺長的,治療方法也都是中醫科的那一套。可她絕不會以為自己是穿越了,大概此人是個古風嚴重沉迷患者吧。


    真想見見他長什麽樣子,有沒有學著古人去束起頭發呢?雲彌煙兀自笑開,相比較網絡上那些土味沙雕,她倒覺得顧陵舟說起小生什麽的還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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