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鋅太怕了,怕一個不經意人就溜走了,抓也抓不住,像光陰似箭比日月如梭,那些他從前不會的都在小心翼翼地去試著學,想要留住靖嶽,想要生命裏的向日葵想要可觸可及的光。對靖嶽,他嚴格遵循了艾賓浩斯記憶法,久而久之,毫無意義,成為習慣,無法忘記。


    他們的重圓來的太猝不及防,不經歷九九八十一難,放下屠刀便立地成佛,於是都心裏打轉,都跟自己犯渾,都覺著不敢重負又甘之如飴,折辱了自己在對方世界的地位和成就以至於最終沒有完全解。


    管鋅「嗯」了一聲,眼神卻又避開靖嶽,「我以後會補上的。」


    把從前的都補上。


    「管鋅,你到底怎麽看這段情感?你敢直視嗎?」


    問到點子上,管鋅本能想躲卻又深諳其中不得已的困處。


    靖嶽停了碗筷不再動,推至一旁,靜候迴答。管鋅也停了碗筷,碗和碗碰撞,人和人對望。相顧無言,一個等答案一個想答案。不是杜撰,不是瞎扯,答案管鋅是有的,一時間有些頓住,從前不覺得,現下當真好幾次都覺得肢體行為比言語來得直觀。


    「管鋅。」


    推波助瀾的一聲。


    「我不知道怎麽看,該往哪裏看。我看不見別人,也不想你看見別人。」


    管鋅的手蜷縮,他明明想要握住對麵的人。靖嶽先他一步,不止握住,蹲在他麵前,手指拂過眼瞼,語氣緩和了不少,「好。你要說到做到。」


    他轉身管鋅又拽,兩人都起了身站著,管鋅不講話,一如既往,靖嶽手伸進他衣擺順帶帶了些涼意去,他說,「管鋅,吻我。」


    管鋅便執行命令,吻他,拙劣,刺探後被含住又樂在其中,對對方的垂涎超越了雞湯米線,強勢輸出,神經末梢觸了電,久久才得以緩和。


    5.


    村長夫人說來收碗,管鋅也沒含糊,洗得幹淨,重置於小桌子上。


    【作者有話說】


    1.張棗


    第14章


    1.


    靖嶽上課的時候管鋅坐在最後麵旁聽,其實一句也沒聽進去,他看他在講台上寫寫畫畫,台下是一群天真爛漫的小孩兒,他想起他們的小時候,腦海裏捋著時間線,每一個時刻的靖嶽都是完整而飽滿的,他想畫下來,卻發現缺乏藝術的天賦,描摹不清楚,隻得靠迴憶填充。


    2.


    那時候他們讀張愛玲,一起笑--哦,原來你也在這裏!


    後來他們聽劉若英更加篤定--愛是天時地利的迷信。


    高二分科,靖嶽和管鋅的班級分開,由連廊連接,他們彼此之間,由拉絲纏綿的眼神連接。晚自習第二節 後是大課間,二十五分鍾,有些同學會去夜跑,有些同學會去宵夜。他們會偷偷繞著體育館後麵的小亭子走走,說說話,沒人的時候牽牽手,不說話的時候接接吻。


    管鋅班的班主任教數學,常拖堂,靖嶽在門口等得著急,就二十五分鍾的空還被他刨去了五分鍾。每每遇到大課間前是管鋅數學課靖嶽心裏就不高興,等到人後去小亭子的路上總要吐槽一番,管鋅笑。靖嶽後來自己悟了--已經少了五分鍾了,不能再花時間抱怨,要抓緊時間談戀愛。


    為了有更多時間談戀愛的靖嶽上半學期故意考砸數學,給家裏說要補習,管鋅便周末節假都往他家去給靖嶽補習。


    容茉知曉管鋅家裏的難處,待他很好。一次在飯桌上,容茉問他願不願意住在家裏?可以省去來迴奔走的時間,不用那麽辛苦。靖嶽以為管鋅是願意的,也沒錯,他心底裏是願意的,說出來卻是相反的。


    拒絕是容茉也沒有想到的,再委婉也是拒絕,靖嶽低頭扒拉碗,也不夾菜,大白飯塞了一嘴。


    這點沉悶絲毫未作掩飾,容莉盛湯給他,是明事理家長的做派,「小鋅也不能一直跟你呆一塊兒,你們也不同學科。」


    她說的是靖嶽。


    靖嶽幹嚼飯,不出聲,他不吧唧嘴,臉頰就被食物撐得鼓起來,管鋅覺得很可愛,轉頭看去的時候竟是有些想笑。靖嶽孕著氣呢有人卻想笑,他也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給管鋅,仍舊是絲毫沒作收斂。


    容茉「咳」了一聲:「靖嶽!」


    叫全名事情就不簡單。


    靖嶽知道,不禮貌了,他灌湯,一來避開容茉的眼神,二來是真的噎著了。管鋅放下碗,輕輕拍靖嶽的背,問他,「咽下去了沒?」


    手掌覆上去那一瞬靖嶽就泄氣了,熱能附著,靖嶽誇張地認為自己甚至能感受到管鋅的掌紋,怎麽生得起氣來?麵兒上又還是故作姿態,冷冰冰地答「嗯」,管鋅的手又再捋了幾下才收迴。


    後來分開的日子裏,管鋅將自己團成一團,裹進自己的臂環,也希望那個人能貼上自己的背脊,想了很多次也沒等來,他學海子,在本子上寫--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隻想你。


    補習的時候,管鋅講到函數,靖嶽明顯神遊,管鋅拿筆的另一頭戳他的梨渦,靖嶽沒偏頭,就等管鋅的下文。


    「我不能住你家,太飄了,我會失去控製。」


    管鋅說的是實話,他生命中隻有這點兒吉光片羽,他擔心一旦失控,他就什麽都沒有了。


    「嗯,我知道了。」靖嶽點頭,神色卻不是鬆懈的神色,管鋅又再戳了一下,簡明扼要,「你在生氣。」


    靖嶽搖了搖頭,「現在沒有了。」為了加固這一概念,靖嶽說起自己的疑慮,「綁匪怎麽不綁架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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