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掌門……”幾個反應過來的青城派弟子衝了上來,圍住紫鳶。


    眼看著餘觀已經翻白眼快要一命嗚唿了,冷靜下來的莫思幽才趕緊抓住紫鳶的手,免得鑄成大錯。


    “丫頭,放手!”


    紫鳶眼中怒火未退,仍是掐著餘觀的脖子。


    “聽話。”莫思幽皺著眉頭,帶了一點懇求的語氣。如果紫鳶當真殺了餘觀,青城派會如何對她?天下武林又會如何待她?到時候,恐怕碧草山莊也無力保她!


    莫思幽放低了語氣,紫鳶便是心頭一軟,抬起頭來看了看他布滿憂慮的臉,咬了咬牙,雖還有些不甘心,但還是揚手將餘觀扔了出去,留了最後一口氣給他。


    青城派的弟子們見狀,一哄而上,去攙扶餘觀。餘觀已經臉頰通紅,嘴唇發紫,全然要背過氣去的模樣。


    “臭丫頭,你找死!”那些個弟子口中嚷嚷著,但又不敢上前,不過就仗著人多,過嘴皮子的癮。


    紫鳶早就看透這些專揀軟柿子欺的人,不避不讓地嗬斥道:“你們若是有這個本事取我性命,盡管來便是!但誰敢再辱我師傅一個字,我便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你!”那些弟子們隻是幹瞪眼,並不敢上前。


    璿塵和璿光將先前那份震驚掩藏,走進屋來勸和,如今正是天下武林需要同氣連枝的時候,最不該出現內訌。這樣給了台階,才把那群叫嚷的青城派弟子安撫下來。本來這次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是餘觀失禮在先,若是再鬧大,對青城派的名聲並沒有好處。


    如今青城派已經躋身到最後一戰之中,正是需要江湖輿論支持的時候,被餘觀這麽一鬧,丟人已經丟到家了,又有乾清派弟子出麵,他們哪裏還敢多言?反倒是想著,等掌門知道此事,又免不了對少掌門大發雷霆了!


    “今日多謝二位道長解圍。晚輩還要繼續巡邏,就先告退了。”莫思幽見事態平和,拱了拱手,依舊是冰冷的模樣,轉身離開了此處。


    紫鳶看著那個背影,心裏的苦澀波濤洶湧,跟著他走出去。她隻是一路默默無言地跟著,並不打擾他。直到他走過小橋,自己停了下來。


    “笨丫頭,幹嘛跟著我?”


    紫鳶咬了咬唇,慢吞吞地走上前去,從後麵抱住莫思幽,將臉貼在他的脊背上。他身上的溫度,一向能讓她感覺到溫暖,但這一刻,她卻隻感覺到心痛。


    莫思幽的身體輕輕一顫,沒有再動彈,他也沒有說話。


    雪光清冽地映照著紫鳶的麵頰,將她眼角那一絲淚痕塗染成淡淡的銀色。她緊緊地抱著他,喃喃地說:“我說過,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孤單的。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因為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可是,幽哥哥,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棄你而去,你還有我啊。”


    莫思幽垂下眼眸,看著她環在自己腰間的雙手,沉默了片刻,隻覺得整顆心也被她緊緊地抓住了一樣。習慣了一個人承受、一個人療傷、一個人堅強的他,從未想過要與人分享什麽,可是一旦她貼近,他身上偽裝的堅冰便被融化了。


    他反過身去,將紫鳶摟在懷裏,低頭親吻她的烏發,沉聲說道:“有你就夠了。”他忍不住想到,或許她真是自己上輩子的孽,所以注定了這輩子他要還她一生寵愛。不然,為何每次獨獨是對她——她的一切——他就沒有任何抵抗力呢?


    紫鳶抬起頭來,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地盯著莫思幽說:“那你不準再皺著眉頭了。”說著,她用指尖輕輕地揉著他的眉心,舒展開他習慣性緊鎖的眉頭。


    莫思幽看著她那認真的表情,忍不住閃現一絲笑意。說起來,他還從未見過紫鳶像剛才那樣生氣,平日裏文弱纖細的她,竟也有那樣的爆發力,著實讓莫思幽有些吃驚。不過他倒是聽說過,當人在盛怒之下,會做出平時做不到的舉動。


    他發現從前的自己或許是太過狹隘了一些。他以為,她是需要他細心保護的,可是今天他恍然間明白,其實她也在保護著他。他的自尊,他的驕傲,他的偽裝,他的痛,她都能明白,也能夠替他分擔那些從前他必須一個人承受的一切。在愛情麵前,他們原來是完全相等的。


    他俯身下去,吻了一下她仰著的額頭,然後再吻住她的唇瓣,舌尖輕輕一挑,撬開她的貝齒,順勢滑進她口中,與她的舌頭交纏在一起。他的唇舌還帶著一點淡淡的酒味,和她口中的清甜混合在一起,好像釀出了一種更加醉人的美酒。他的手臂越收越緊,將她緊扣在懷中,溫柔地索求著她的迴應。


    紫鳶踮著腳,才能勉強勾住他的脖子,卻舍不得放開,也感覺不到累。她閉著眼,聽見自己的心噗噗直跳,小臉上飛過了粉霞。在幹冷的冬夜裏,他的懷抱便是她最溫暖的歸宿。


    他二人沉醉在這綿長的親吻之中,卻不見一路跟來的柳慧如,在夜色中咬牙切齒。她跺了跺腳,氣衝衝地轉身離開,恰好撞到帶人巡邏到此處的蘭軒。她非但沒有道歉,反而狠狠瞪了一眼蘭軒,讓蘭軒有一種他欠了她幾百兩銀子沒還的錯覺。


    等到柳慧如氣唿唿地走後,蘭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往她來的方向瞧去,這才知道原委。他趕緊止住底下弟子們前行,將他們趕到牆後去,自己卻探出半個頭來,笑眯眯地看著站在院中的紫鳶和莫思幽二人。


    “嘖嘖嘖,果然是個厲害的丫頭啊!四師弟的終身大事終於有著落了!”


    蘭軒似是很滿意地自言自語,一邊說還一邊點頭。


    “這次又輸慘了!”


    “早跟你們說小師侄不簡單了!”


    “這麽可愛的丫頭,果然是連四師兄也扛不住了啊!”


    ……


    頭頂上接連傳來的議論聲,讓蘭軒一下子黑了臉。他抬起頭才發現,那些個弟子們每人探了半個腦袋,都瞅著同一個方向,一臉曖昧的神情。


    “咳咳!”蘭軒咳嗽了兩聲,把他們都往後趕,還義正詞嚴地叉著腰教訓起他們來。“看什麽看,看什麽看?春心蕩漾的話,就趕緊自己找一個去,別擱這兒耽誤四師弟和小師侄。”


    “哪兒啊,三師兄,貌似剛才就你看得最起勁兒啊!”某弟子。


    “我記得之前勸小師侄別打四師兄主意的也是你啊,三師兄!”另一弟子。


    “呃……”蘭軒尷尬地咂了咂嘴,半晌才說,“我這不是怕爛桃花太多,四師弟會挑花眼嗎?誰知道這次是真桃花啊!不過真謝天謝地,總算知道,四師弟真是喜歡女人的。”


    最後這一句頗為感歎,眾弟子都跟著作意味深長狀。


    誰知這一幕還未持續多久,就聽到院中傳來了紫鳶的驚叫聲。


    “幽哥哥?!”


    蘭軒警惕地探頭出去,卻見莫思幽不知怎麽竟雙腿不穩癱軟在地。紫鳶一臉驚詫地攙住他,似乎連她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明明剛才還好好的……蘭軒隱隱覺得不對勁,疾步走上前去詢問。


    莫思幽輕吸了一口氣,企圖站起來,全身卻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軟骨散……”半晌,他才喃喃說了一句。


    紫鳶先是一愣,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莫思幽的話。


    “啊,酒!”


    難道是餘觀那淫.賊想對她下藥?紫鳶心裏“咯噔”一下,腦海中飛快地閃過大廳裏的畫麵!


    就在這時,天際一抹煞氣湧來,直逼碧草山莊。天色好似被灰色的霧氣籠罩住,空氣變得渾濁不堪,一股詭異的風從南方吹來。


    隱隱有一陣雜亂的聲音隨風傳來。


    “糟了,大廳!”莫思幽恍然大悟一般,睜大眼睛看著蘭軒他們。“快去大廳!”


    那杯酒不是針對紫鳶,也不是針對他,而是整個在碧草山莊參加元宵晚宴的江湖門派!


    蘭軒大驚,囑咐紫鳶先照料莫思幽,便領著人匆匆趕往前廳。莫思幽也不甘坐以待斃,用內力強逼體內的毒。想來席間也有不少唐門弟子,能夠避過他們的耳目,對眾人下毒,絕非泛泛之輩所能做到。


    待莫思幽稍覺輕鬆一些,便踉蹌往前廳走去。紫鳶不放心,也趕緊跟著。


    到了前廳,發現一群土匪模樣的人已經衝了進來,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或是被迷倒或是被殺害的名門弟子,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混合著酒氣,讓人幾欲作嘔。


    好在有璿塵和璿光二人在,抵住了大部分攻擊,碧草山莊巡邏的弟子們和一些沒有沾酒的人,也和那群土匪展開激烈的打鬥。很明顯對方是有備而來,來勢兇猛,而且這些人一眼看上去,便不是普通人類。


    他們雖然有些長著一副普通人的麵孔,但或者五官某處有異於常人,或是四肢與常人不同,有些甚至看上去就是一副非人的模樣,進攻的力道和速度也比一般的人更加兇猛。他們還會使用帶著煞氣的術法,本就毫無準備的名門弟子們一片慘敗狀態。


    紫鳶看見那些山匪都帶有的共同點,不由一愣。


    他們的身上,或多或少地長著一些紅色的暗紋,這讓紫鳶驀然心驚。


    “半魔!”


    她在心底低喝一聲,眼中閃過詫異的光芒。


    本聚在一起商議最後一場比試的柳淵等人也聞聲而來,見此情景皆是大驚失色。這時,一名守衛地牢的弟子渾身是傷地衝到了前廳來,艱難地大叫了一聲:“地牢……地牢……封印被攻破了!”


    隨著那弟子倒了下去,紫鳶看見從地牢的方向,走來頂著一張熟悉麵孔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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