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大會第一日,各派便各展神通,因著每派每日最多隻能派遣三名弟子上場,各掌門也自有打算。但不管怎麽安排,前幾日所有的掌門都是不會出手的。


    其實大家心中暗暗期待的,都是最後一日,各派掌門的交鋒。但為了顯示各派的端莊,都自然要先派弟子出來比試一番。若是誰家的弟子能在場上力壓群雄,也是極為替師門長臉的。


    紫鳶心裏想看的卻是,如果哪家的弟子連自己的師傅都勝過了,到時這武林盟主之位,到底應該怎麽評判?其實,憑著莫思幽如今的實力,與柳淵對壘,未必會落下風,不過紫鳶知道莫思幽沒那份心。如果莫思幽真想爭奪這武林盟主之位,她現在就不敢那麽悠閑地看笑話了。


    伯夷看紫鳶在旁邊圍觀都那麽津津有味,不由笑起來。


    “小紫鳶,沒想到你也那麽喜歡看比武啊!”


    紫鳶在心裏嘀咕道:就是你們這些平日道貌岸然的名門正派為名利拚命起來才好看!她麵上卻“嘿嘿”一笑,眨巴著眼睛說:“我想看看這些人裏麵,有幾個打得過我師父啊!不過至今為止嘛,似乎還沒找到一個能讓人驚豔的。看來,武林各大門派也不過如此。”


    她話音剛落,旁邊就傳來一聲冷笑。


    原是朱隱聽到了紫鳶的話。他斜斜瞥來一眼,甚是輕蔑地說道:“好一個大言不慚的小丫頭。你懂什麽?各大門派如今都在保存實力,等到後幾天,才逐漸能見分曉。四師弟再厲害,也未必能敵天下英豪吧?”


    這酸溜溜的一席話,不但沒讓紫鳶覺得生氣,她反而輕笑起來,一臉天真爛漫地問:“真有那麽厲害麽?可是我師傅不是師公的弟子中最出色的一個嗎?如果連他都打不過那些人,碧草山莊不是就要丟掉盟主之位了?”


    “這……”伯夷別開帶著怯意的尷尬目光,不敢看朱隱,但又覺得沒詞反駁紫鳶。


    “笑話!四師弟年紀尚輕,怎敢誇下如此海口?再說,盟主之位,自然有師傅鎮守,誰能打得了這位置的主意?”朱隱有些惱怒地拂袖,卻不知真是為師尊抱不平,還是對紫鳶那一句“師公的弟子中最出色的一個”的定位感到不滿。


    紫鳶當然是同意後者。但她可不想浪費時間跟這個瘋子胡扯,於是聳了聳肩說:“你可別牽連我師父。要不是為了碧草山莊,他可對什麽英雄大會、武林盟主不感興趣。最好呀,在最後一天的時候,二師兄你橫掃各大門派,直接替師公拿下這盟主之位不就好了?我可舍不得我師父去勞累。”


    “你!”朱隱聽得出來紫鳶話裏的諷刺,但跟一個名義上的後輩計較,似乎太過掉份兒,尤其還是在這麽幾個底下弟子的麵前。他隻能咬咬牙,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悶悶的冷哼。他別過臉,露出不屑的模樣,“真是一個孝順的好徒兒!就不知道,這真是師徒情分,還是別有用心了。”


    誰知紫鳶對他的諷刺毫不以為意,反而直白地答道:“當然是別有用心咯!像我師傅那樣德才兼備的美男子,這世間有多少女人不對他‘別有用心’呢?”


    “咳。”旁邊的蘭軒假咳了一聲,跟幾個弟子擠眉弄眼。


    紫鳶不知道他們最近又下了什麽賭注,不過能把朱隱氣得臉色發白,她可是樂此不疲。


    沒一會兒,她看見莫思幽從後院過來比武台,就懶得再理會朱隱,徑直跑上去拉住莫思幽的胳膊。


    “師傅!你跑哪兒去了?”紫鳶嘟著嘴望著莫思幽。大清早起來就不見了他的蹤影,還以為他會提前到練功場來,誰知道比武都開始好一會兒,也沒見到他人,直到現在才姍姍來遲。


    莫思幽沉聲說道:“那日落雪被馬家後人所傷,這幾日一直在閉關,所以過去看望了他一下。”


    紫鳶這才想起,那天落雪帶她進入天機閣,卻被馬霜霜追到,她一直沒來得及問那晚的細節,如今想想,的確是好些日子沒見到那家夥出來搗亂了。原來……她想到那日自己還有點責怪落雪沒有來看望過莫思幽,不由輕輕歎了口氣。


    “你幹嘛不帶我一起去啊?臭落雪他沒事吧?”


    莫思幽看著紫鳶關切的神情,揉了揉她的頭發,說:“看你睡得很香,便沒有吵醒你。放心吧,以落雪五百年的修為,馬霜霜不至於傷他太重。”


    紫鳶點了點頭,算是放心了一些。


    那邊柳慧如看著這一幕,狠狠地跺了跺腳,卻聽柳清玄愣頭愣腦說了一句:“四師弟和小師侄的師徒感情可真好啊。難得看見四師弟這麽平易近人。嗬嗬,果然是個不簡單的小丫頭!”


    柳慧如聽到柳清玄這麽讚歎的語氣,簡直是恨鐵不成鋼,咬牙切齒地說:“什麽師徒師侄的,根本就是媚人的狐狸精!”


    柳清玄沒太聽清柳慧如的話,隻是愣了愣,便不去追究,專心致誌地看台上的比試。當下最重要的,就是分析各門派的招式套路,雖然平日大家都有往來,各家的路數也互相有所研究,但那也是在平時,現在英雄大會的當口,難保各家不會使出保留招數。


    作為東道主又是現任武林盟主之家的碧草山莊,從這一日起,就被越來越濃烈的緊張氣氛所包圍。不過憑著平日的操練,碧草山莊的實力自然不容小覷,挺進最後一天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其實很多門派也有自知之明,也就是湊個熱鬧,對他們來說,隻要能夠維係各路門派各自安穩,誰當武林盟主都一樣。也有碧草山莊的支持者,對這次英雄大會的目的本就有所不滿,對比武也抱著一種冷眼旁觀的態度。打來打去,也就那麽幾個門派,加上前些日子淘汰一些,最後剩下的,除了三大名門,剩下的也隻有另外三四個門派。


    因著接下來的元宵節,最終場被放在了三日以後。


    對比武變成圍觀態度的門派都放鬆下來,享受著碧草山莊的元宵款待,莊內一片其樂融融的氣氛。筵席上,那餘觀多喝了幾杯,就有點不安分起來,竟然端著酒跌跌撞撞地跑到紫鳶跟前來,非要跟她喝交杯!


    “小美人兒,來,跟小哥哥我喝一杯!”


    紫鳶瞪了他一眼,不搭理他,那餘觀卻死皮賴臉地湊上來,硬要給紫鳶灌酒。


    “來呀,別害羞嘛!”


    柳慧如在另一邊看著,冷哼了一聲:“狐狸精!”卻未想著要以碧草山莊少主人的身份去幫忙解圍。她倒是想著,反正那丫頭不是會功夫麽?若是被逼急了,還手跟餘觀那色狼打一架才好,那可是一場好戲!


    就在柳慧如這麽想的時候,果真是傳來了餘觀痛苦的叫聲。但出手的不是紫鳶,而是本應在巡邏的莫思幽。他抓住餘觀端酒的手腕,冷臉看著餘觀臉上滲出的冷汗,似是刻意給他教訓。


    等到餘觀忍不住叫“放手”的時候,莫思幽才將他手中那杯酒取過來,幽幽說道:“餘少掌門喝多了。方才多有得罪,這一杯,算是在下向你賠禮了。”說罷,莫思幽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餘觀被這樣一折騰,酒也醒了大半。他知道自己打不過莫思幽,但他畢竟是客人,莫思幽又當著這麽多人掃了自己的麵子,這次這口氣他是無論如何都忍不下去!


    餘觀便借著酒勁,指著莫思幽,憋得滿臉通紅地說道:“你、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配喝本少爺的酒?”


    莫思幽眸中光色一閃,表情依舊恬淡。


    餘觀見狀,更加氣惱,大聲罵道:“江湖上人人說你莫思幽功夫好、人品好,其實也不過是看你麵相長得好,看中你這副小白臉的皮囊而已!說白了,你不過就是柳淵撿迴來的一條狗,連你親爹親媽都不要你,你還真把自己當迴事了?”


    莫思幽身軀一震,浩瀚的眼眸裏湧出無盡寒意,袖中的雙手握成了拳頭。


    柳慧如暗叫不好!她和莫思幽從小一起長大,雖然他平日對什麽都是無所謂的模樣,但唯有這一點,是他偶有顯露的逆鱗。柳慧如也看得清楚,莫思幽嘴上不說什麽,但對於他自己的身世,卻終究是橫在心上的傷痕。她很氣憤地咬了咬牙,終於想到衝上去出頭。


    可還不等柳慧如作出反應,就聽見紫鳶火冒三丈地吼了一聲:“你說什麽?!”


    方才還隻當幾個年輕人小打小鬧的眾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噤聲看著紫鳶。偏偏那幾個在江湖各門派麵前都說得上話的都去商議最後一場比武之事,並不在場,連餘海也作為最後一場的角逐者一同去了。這樣一鬧,筵席上的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餘觀被一個小丫頭這麽一吼,竟不自覺顫了一下,看著那雙原本秀美的眼眸裏燃燒的滔天怒火,餘觀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但無論如何,到這個份上,他也不能丟了這份麵子,於是硬著頭皮說:“我說他莫思幽,關、關你什麽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柳淵從思幽崖上撿迴來的野小子,還不知是什麽野種……”


    餘觀剩下的話被紫鳶一隻手扼在了喉嚨裏。他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瞪著紫鳶,難受地抓住她的手腕,一張臉因為缺氧而逐漸充血。


    “放、放開……”


    “我殺了你!”紫鳶咬牙切齒地,一把將餘觀摁在桌席上,往死裏掐著他的脖子,嚇得眾人半晌都未反應過來。她的身上隱隱地湧現出一團黑霧,不仔細查覺卻難得見。


    正走到門口的璿塵和璿光二位師兄妹,卻察覺到了那股撲麵而來的強大力量,對視一眼,似是交會了什麽東西,亦同時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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