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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傾城背著雙手,不疾不徐,那些所謂的仇恨在她眼裏不值一提,“說配不配有什麽意義?僅憑憤怒解決不了問題。你下毒害我,就該想到有交出解藥的這一刻。鬼醫,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哈.......哈............”


    鬼醫盯著傾城發頂如雪,竟覺得痛快。那發絲從肩上垂下來卻又過渡成了黑色,風帽一遮確實看著和常人無異,但是中了幽毒,毒性已經侵入蕭傾城的五髒肌理,等到頭發全白,哪怕有解藥,也救不了她了。


    幽毒,是世間最毒,隻可惜沒能當場毒死蕭傾城,由此給自己的主子埋了隱患。她厭惡蕭傾城明明有求於她,偏偏麵不改色自帶光華,“蕭傾城,......跟著我下地獄吧!忘恩負義的小人!我有你的命......相抵,值了!”


    “忘恩負義?看來,你真正的主子不是達木羅。所以你三番五次暗算我,是為了伽羅蓮華?”蕭傾城若有所思,“這世間哪來那麽多是非對錯,立場不同罷了。你一個老江湖竟然說這種話,真有意思。”


    “——呸!主上的名諱也是你叫的?”鬼醫聽見伽羅蓮華,情緒比剛才還激動,自胸腔裏吐出一口鮮血,滴滴答答沿著身軀蜿蜒而下,“你永遠別指望........我會給你解藥,....等死吧!這個滋味......會將你的神誌和骨頭.....磨個粉碎!”


    “果然是伽羅蓮華。”傾城說話的瞬間,一柄軟劍神不知鬼不覺抵在鬼醫的心髒處,“解藥,你不肯給,那伽羅蓮華呢,他給嗎?”


    好利落的身手。


    鬼醫想起了她那五根遺落在麻福客棧的手指頭。就是麵前這個看上去溫良無害的女人剁下來的。她明明中了幽毒,可時至今日,出手的速度仍然是個迷。


    “.除了我.......無人可解,你...死了這.....條心吧!”


    有著謎一樣出手的速度的蕭傾城,將她從腰間抽/出來的銀白軟劍慢吞吞插/進鬼醫的心窩裏,“罷了,我問不出解藥,留你何用?”


    “那你.........殺了我啊!”鬼醫歇斯底裏地叫囂,胸口鮮血淋漓,卻不依不饒的挑釁。


    “硬氣。”傾城的軟劍沒入兩寸,又一點一點抽/出來,淺淺一笑,“對了,還有你的那幾個同夥,都被我給逮到了。我本來想給你個痛快,可惜你不領情。順便再告訴你一聲,不管是達木羅,還是伽羅蓮華,她們都不是我的對手。從五年前開始,你們就輸了。達木羅一統塞北十八部落,我敬她野心蓬勃,可惜有我在,她和伽羅蓮華永遠都別想越過大梁的邊境。”


    “——呸!你算個.......什麽.........”鬼醫耗盡力氣,話未說完便失去知覺。


    傾城無奈,轉頭對流風吩咐道,“拉下去,弄醒了,把她和她那些同夥的皮給我完完整整剝下來,塞上幹草之後在城門口掛上幾天,以作警示。”


    流風俯身領命,“是!”


    “等一下!”


    同在營帳裏服侍蕭傾城的老大夫老墨,之前一言不發,此刻出手製止流風,“等等。我聽說西域鬼醫百毒不侵,她的血........”


    “既然如此,”傾城稍加思索,又對流風說道,“割開她的脈,身上的血都留著吧。....留著讓老墨試試。”


    “是!”


    流風命人拖著昏過去的鬼醫出了營帳。老墨還在身邊待命,蕭傾城看她的時候重影層疊,連色彩都模糊了,知道是自己體內劇毒發作,叫老墨扶她迴榻上躺著。


    老墨很是擔心,把著蕭傾城的脈問,“娘子,你現在能看清楚我嗎?”


    傾城睜了眼睛盯著眼前黑乎乎的一團,視覺裏除去明暗,再沒有別的,“我大概是疲累所致,需要好好睡一覺。你忙了一天,下去休息吧。”


    她側身躺在床榻上,老墨給她蓋上被子,也沒走,就坐在旁邊。營帳裏的燭火熄滅,四圍靜的可怕,蕭傾城問她,“你......怎麽還沒走?”


    “我不踏實。再等會兒吧。”老墨說話時鼻腔裏不小心夾了哽咽,生生控製住情緒,就怕她聽出來。


    蕭傾城已經聽出來了,“放心,我當時沒死,必有後福。”


    她輕言輕語安慰老墨,順便安慰安慰自己。也算自己命大,鬼醫把毒下在她平時吃的飯菜裏,無色無味,以為她必死無疑。可惜蕭傾城有個偏好不為外人知,她偏好吃素食。平時夥頭兵將飯菜做好送進大帳,帳裏都是她和阿狼一起吃。她吃菜,給阿狼吃肉。


    阿狼是蕭傾城從小養大的狼。從崽兒開始,跟著她上戰場,跟著她領兵打仗,形影不離。那天飯菜端上來,夥頭兵擺了一盤紅燒.兔子在眼前,她一口未動,阿狼生熟不忌,搖著尾巴叼到嘴裏,蹲在傾城腳下吃的有滋有味。


    阿狼都沒有掙紮就死了。在她慢吞吞地喝了兩口米湯的時候。


    她中毒淺,察覺的時候曾用功逼出一些來,可惜幽毒厲害,沒有清幹淨,日複一日侵蝕她的身體。頭發漸漸發白,眼神也慢慢不濟。


    她是左軍都督府的最高將領,管轄西北一線所有的衛所,守著大梁邊境上的繁華與和平。勁敵伽羅蓮華聯合塞北王達木羅一統漠北,蠢蠢欲動,邊境上摩擦不斷,對手雖然沒有討到任何便宜,可大戰是早晚的事情。她從前跟皇帝保證過,絕不會讓漠韃人邁入大梁一寸土地,可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她翻了個身,聽見老墨在黑暗裏問,“娘子今天外出的時候,身體狀況如何?”


    “比現在要好一些。”蕭傾城說道,“就隻是看不清東西,像半個瞎子。”


    看不清青菜上有蟲子。看不清今天遇到的那個異常熱情的,叫俞行歌的女人。


    .........俞行歌?.......女人?


    蕭傾城閉上眼,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俞行歌。就跟老墨聊,“我今天遇到一個人,她住在麻福客棧。我以前......應該沒見過她,但是,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不如......叫流風她們去查查?”老墨問。


    蕭傾城不語。查,還是不查?有查的必要嗎?不過是萍水相逢的小商客而已。


    躺在麻福客棧房間火炕上的俞行歌在入睡之際,突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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