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風聲赫赫,身後是日旭堅實的懷抱,可是眼前那緩緩打開的堅實城門依舊讓我無法移開眼神,我們是真的戰敗了嗎?麵對那個無堅不摧的流星,那個梁家的攻城利器?

    “夫君……”我心有不甘地輕聲問道,“我們為何就此退兵?”口中冷風吹入,不住咳嗽。

    日旭的長槍再次拍在馬臀上,“我們不是退兵,而是轉移戰場。”左手攬住我的身子。

    我垂頭不語,伸手拉住日旭的左臂,微微感到日旭的顫抖,低眼一瞧盡滿手的血水,慌忙地說道:“我是不是弄疼你了?”連忙在懷中找著帕子想替日旭包紮。

    “別動。”日旭箍著我的手臂緊了緊,“在戰場上,這些傷本就是常事,不必掛心。我們兩人一騎,腳程本就慢了,你再多出些手腳,我們便趕不上了。”

    聽日旭這麽一說,我扭頭左右打量著四周,原本守在南門的士兵都已井然有序地退往北門。日照早已隨著士兵隊伍連同踏雪一起不見了蹤影,而我和日旭盡落在了隊伍的尾後,仔細想來,覺得其中事有蹊蹺。日旭早已知曉流星失竊,可我這幾日在城樓上所見,除了些必需的防備,絲毫不見任何特別的布置,哪怕暫時沒有破解流星的辦法,卻也不能如此怠慢。

    “夫君原本就沒有打算保住許都?”我脫口而出地問道:“許都是都城最後一道屏障,如今失了這道屏障,都城豈不是危在旦夕?”日旭究竟作何打算?他絕不會因為害怕而棄城。

    日旭居然坦蕩地笑了起來,迴頭望了望身後,低聲說道:“許都城小人少,四周地勢平坦,本就不利於守城。我本就要看看,南朝掌握流星到了何種的程度。南朝的元帥,太過心急,用流星來攻許都,簡直是用牛刀切豆腐,見不得流星的厲害之處。”日旭所言讓我冷汗連連,

    流星還有未見的厲害之處嗎?

    就在我沉思的當下,身後盡傳來南朝士兵的追殺聲,怎麽會來得這麽快?我剛想扭頭,卻被日旭從上按下身子,周身是日旭的長槍武著的盾牌。

    “叮叮……當當……”我自眼角望出去,一支支箭矢自我們身邊擦過,有不少被日旭打落,有一些落在我們的身前,南朝的人顯然是要置我們於死地。

    “元帥……我來了……”人未到,一聲大吼卻早已自我們身前傳來,一定讓那些南朝的士兵心肝劇烈,手足無措。

    “趙勇,列盾牌陣。”日旭令下果斷,雙腳一夾戰馬,“照我們的布置,北門那邊做好萬全的準備。”日旭一定有更好的安排,我心中的大石暫且放下。隻要能扭轉戰局,一切都還有希望。經過戰爭的洗禮,原本心無希望冷漠的我,盡也為了這小小的希望雀躍。

    我們所騎的戰馬衝入武朝的盾牌陣後緩緩停下,身後一空,日旭翻身下馬,左手牽住我,匆匆說道:“你先出城,趙勇會護你到北城門外的夜涼山下,我們在那裏迴合。”

    “夫君,你不出城?”我心中不舍,緊緊拽著日旭的手不願放開,“不是有別的安排?”

    日旭對著我一笑,說道:“就知道你鬼靈精怪,的確有別的安排。但我是元帥,不能自己一個人到安全的地方躲著,卻讓自己手下的將士拋頭顱灑熱血。”

    “那至少告訴我,你接著要做些什麽?”我雖然知道此刻不容我兒女情長,卻抑不住心中的害怕,“至少我可以知道,要去哪裏才能找到你。”不敢說那個死字,戰場上需要戰士忘死,卻又讓他們的親人時刻擔著死的恐懼。

    “我要在北門擋上一陣子。”日旭笑著說道:“軍師此刻應該與譚將軍一同帶著五千騎兵去襲擊南朝的後方和糧草了。隻要拖著南朝的先鋒不對,如此前後夾攻,能殺一殺南朝的銳氣。”

    “北門有多少士兵?”我料不到日旭有如此大膽的布置,“你要擋的南朝士兵有多少?”

    “趙勇,護著夫人出城。”日旭微笑不語,轉身而走,自一個士兵手中接過一麵盾牌隱入陣中。我的眼淚還是忍不住滑下臉頰,並不是為了日旭的走開,而是看到日旭孰若無事地再次自背上果斷地拔下兩支箭矢,身上的鎧甲早已浸滿鮮血,自後背銜接處幾滴滑落到地上。

    “夫君,夜涼山下,我等你,五十年不變。”對著前方哽咽得喊出口,狠心扭過頭,趙勇已在我身側,瞧著我無語,似乎等著我的吩咐,“趙將軍,月華不會騎馬。”

    “夫人雙手拉著韁繩,不要動即可。”趙勇皺著眉,顯然有些手足無措,“要不夫人勉為其難與趙某共乘一騎?”說著臉上微微泛紅。

    我們猶豫的當口,一隊人馬自我們身旁而過,一人在我們邊上翻身落馬,“大嫂,你騎踏雪走。不會騎馬就趴在馬背上,趙將軍在旁護衛即可。”

    “日照,你怎麽迴來了?”我吃驚的問道,卻扶著日照的手臂跳下戰馬,猶豫再三還是沒問。

    “我迴來同大哥一起守北門,此次的前後夾擊,一定要兩邊配合時機,所以我又帶了五百人前來。”日照瞧我的臉色,顯然是知道我心中的疑問,也不避諱的說道:“我已經把梅蘭送到夜涼山下的營地,隻希望大嫂過會替我照看一下,莫讓人動梅蘭一下。”

    爬上踏雪,我拍了拍日照的肩頭,說道:“大嫂和梅蘭都在夜涼山下,等你迴來。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低身趴在踏雪的背上,雙手環住踏雪的脖子。

    日照笑了笑,恢複了往日的燦爛,伸手拍在踏雪的馬臀上,咧開嘴對著趙勇說道:“趙叔,如果我大嫂出了事,不止大哥為你是問,我也不會放過你。”心中暖暖,不時地迴頭看看日照的笑臉和肩頭並不輕的傷。

    不到十米就是北門了,城內不過是一百人,並沒有嚴防以待,而是在城門上裝著什麽,瞧見趙勇和我,不慌不忙地點頭示意後,接著幹手上的活。

    “趙將軍,這是做什麽?”我耐不住性子問道,“瞧這架勢,分明是在倒轉著城門。”

    “南朝的軍隊,太過注意一個快字,所以孤軍出動攻擊南門。”趙勇幹笑幾聲,催了催踏雪,說道:“不得不佩服元帥的膽識,避開流星的鋒芒,把敵人自南門放入,在北門設防,又把敵人困在許都之內。”日旭在沒有辦法破解流星的前提下,隻能靠兵法戰術上的製勝了。

    “趙將軍,許都是將軍心中的雞肋吧?”我隨口問道,“而夜涼山的地勢更適合堅守,對嗎?”

    “離許都也有些距離了。”趙勇又瞧了瞧我,“夜涼山在許都和都城之間,地勢易守難攻,將軍早已把自羌族歸來的軍隊駐守在夜涼山,按寨結營,為的就是今日。”

    一軍統帥,果然是要有長遠的考慮,南朝勝在梅蘭之前的步步為營,而武朝現在唯一的屏障就是日旭的統領。心中舒了一口氣,日旭也一定知道這些,所以,夜涼山下,我不用等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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