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道:「隻要孫兒與小芙呆在榮國公府一日,便隻是顧家的四爺與四奶奶,隻有晚輩朝長輩行禮的道理,旁的不論。」


    老夫人笑起來:「女眷這邊,祖母能做主。隻不過,你父親跟忠孝,怕是不能。」


    「他們父子倆的性子,你該是最了解的。赤膽忠心,眼裏隻有朝廷與陛下,萬事都極重規矩。你如今封了王,除非日後刻意避開不見,若是見著了,他們父子倆怎麽也會堅持要行禮。」


    這一點,顧晏明白。


    顧晏沉默著沒說話,老夫人就說:「也無妨,你父親要是給你下跪,你便也跪著敬他就是。再者,我與你祖父說說,讓你祖父在你父親麵前提一提。」


    「孫兒叫您操心了。」


    老夫人再次叮囑道:「澄之,小芙,祖母的話你們萬萬要記住。如今澄之得了陛下這樣豐厚的賞賜,怕是招了很多人的不滿。所謂樹大招風,你們往後要更加小心行事才行。」


    就算老夫人不一再提醒,顧晏心中也是明白有數的。


    老夫人稱說要休息,打發了顧晏夫妻先迴去。


    顧晏夫妻兩個才走,老夫人便差了瑛婆去前頭,讓她喊了榮老國公過來。


    老夫人與老國公做了好幾十年夫妻了,老國公是什麽性子,老夫人當然知道。此番她病著了,家裏的人都跑來探望她,卻唯獨自己的丈夫沒來,她心裏存著疑惑。


    她了解自己的這個丈夫,雖則脾氣跟炮仗似的,一點就炸。平時說話的時候,也一口一個「爺們」掛在嘴裏,似乎對她不耐煩,但是其實心中對她極好。


    他們老夫妻感情深厚。


    若不是這樣的話,當年顧家落難,陛下皇後都親自出麵說請她移駕迴大長公主府住,她早迴去了。正是因為心裏深深記掛著彼此,所以才願意放下尊貴,去陪著他一起吃苦。


    他跟孩子們被流放到南境苦寒之地,她則呆在市井間,過普通老百姓的日子。


    若不是當年他極力勸她,她估計也是要跟著他一起去那苦寒之地的。後來,也是為著子冉澄之跟旻丫頭三個小的,她才答應不跟著一起去,而是求了皇恩,住在京郊富陽。


    現在自己病了,他卻躲著不肯見,想必是有什麽事情瞞著自己。


    老夫人是有大智慧的人,雖然如今老了,但是腦子還不糊塗。今兒這件事情,還有前些日子丈夫的一些反常跟欲言又止,就讓她立即想到別的事情來。


    吩咐瑛婆說:「他若是拿別的借口推脫不見,你便說,現在不過來,往後再想見我,可是不能了。」


    老夫人性子剛烈說一不二,有些時候,老國公也敬著兩分。


    很快,榮老國公便過來了。


    老夫人已經臥坐起來,背後墊著一個大軟枕。


    「若不是我叫瑛婆去請你來,國公爺怕是不能來吧?」老夫人說話陰陽怪氣的,「我這如今老了,國公爺便不拿我當迴事了?還是說,如今你的親孫兒受封的王爵,你就更不把我這個過時的公主放在眼裏。」


    榮老國公說:「有事說事,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麽。」


    老夫人對屋裏侍候的人說:「你們全都出去候著,本宮有話與國公爺說。」等一屋子的大小丫頭全都出去後,老夫人才道,「國公爺,你到底是有什麽大事瞞著我?現在都已經什麽時候了,你難道還不能告訴我嗎?」


    榮老國公想了想,彎腰在妻子床榻邊坐了下來。


    「告訴你,你萬萬要保重身子,不能生氣。」


    「你說吧。」老夫人畢竟是曆過大事的人,就算是天大的事情,她也受得住。


    「你可知道……陛下為何要冊封澄之為異姓王?」老國公聲音放低了些,望著老妻子,滿臉的認真,「因為,他才是吳賢妃的兒子,是陛下的三皇子。」


    「你說什麽?」老夫人萬萬沒想到,竟會是這樣。


    她忍不住的,就劇烈咳嗽起來。


    榮老國公忙幫她拍著背,嚴肅地道:「你瞧,我都說你別生氣。」


    老夫人道:「那……那定王是?」


    她望著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榮老國公望著妻子,黑峻峻的眸子裏透著光,半餉才緊咬著腮幫子說:「聰兒……是咱們的老四。」


    「所以,你便執意要留下阿薑他們母子兄妹三人是不是?因為連哥兒跟蕙姐兒,他們兄妹是顧家的孩子。」老夫人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又擔心,「那聰兒怎麽辦?」


    老夫人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既然如此,陛下又何必封了聰兒為王。」老夫人目光轉了幾轉,才兀自說道,「他這是為了保護澄之,故意將聰兒樹起來,送到皇後跟嬴家眼皮子底下去。」


    「他是天子,顧家是忠誠,你們不管怎麽做,我就算再心痛,也是能夠理解。隻是……他這迴又急忙忙封澄之為異姓王,難道就不怕皇後他們發現其實兩個孩子是調換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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