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寒酥城的城門口來了個小公子。這小公子一襲紫衣,背著一把紫金相間的寶弓,腰間挎了個箭簍。箭簍裏頭有九支羽箭,顏色各異。


    也是恰巧,這小公子入城門正要遞交文牒時候,一隊巡城人馬恰好路過。而這隊人馬,正是麗競門的人。


    且不說這幫麗競門的熱鬧眼睛毒辣,隻說那些個守城將士,也看得出這小公子並非泛泛。雖說隻是簡單盤問,卻也將所求信息套了個七七八八。


    紫衣小公子進了門,也是一眼看到了麗競門的人。也不在乎,隻是自顧自走。


    麗競門中,那個小頭目般的人在同伴耳朵邊幾句輕語,那位麗競門人點了點頭,隨後施展步伐,脫離隊伍離去。


    再說這紫衣小公子,會這等打扮的人,或許不止一人,可偏偏這個點又身懷重寶來寒酥城的,自然也就小跛子花少紅一人了。


    花少紅也是怪自己大意,沒喬裝一番再進城。可轉念一想,這白翎就是花無意,而白翎就是這寒城之主,也就沒了所謂。


    可花少紅卻是忘了,這會兒的寒酥城,可不止他花少紅一個外來客。


    麗競門的人一直尾隨著他,也是如此,讓花少紅忽略了還有別的人盯上了他這隻小肥羊。


    人生地不熟,卻也是在彎彎繞繞幾條街後,成功甩了麗競門的人,卻又有人在街角等著他。


    這人一襲麻布衣裳,倚靠牆邊,正甩拋把玩著一把短刀。


    花少紅正得意將麗競門的蠢驢們的甩在了身後,卻是忽略了這微弱的氣息。就在他跨過街角,與這麻布衣裳的人擦肩之時,殺氣漫天襲來。


    花少紅不由眼角抽抽,本能性身子朝後滑翔,意在拉開二人之間距離。


    可這麻布衣裳的人既然能在此處侯著花少紅,又怎會給他逃離的機會。


    隻見一道銀芒,花少紅不由向一側轉了個身,同時解下寶弓,拔出一支羽箭。拉弓搭箭,轉過身來,已經完成。


    可白架好了箭,卻是不見偷襲之人,不由眉頭更緊。


    眼睛左右瞟動,步子更是不斷微微調整,以防被再度偷襲。


    可,麻布衣裳的人二度偷襲,還是來了。


    就在那短刀銀芒消失處,一道人影奔襲而來。


    花少紅預判位置,手指一鬆,羽箭離弦,散出一聲鳳鳴。


    這麻布衣裳的人不知是狂妄,還是自信,竟橫刀在前,準備硬接下這一箭。


    就在短刀與箭鏃相交刹那,金屬相接聲響,隨後,短刀皸碎。而那支羽箭,威勢不減,直接貫穿了這麻布衣裳的人的胸膛,又後飛一段距離,這才落下。


    花少紅快步朝羽箭落地方向走去,才路過那麻布衣裳的人身側,卻是被人用手抓住了腳踝。


    雖已有防備,可靠近時候分明這麻布衣裳的人已經沒了生氣,以為已經涼透屍體,怎的也不會想到,竟是遭了道。


    花少紅另一隻抬起,狠狠跺下,隻聽得骨頭碎裂的聲音,怕是這一腳,已經將這麻布衣裳的人手腕骨徹底踩碎。


    本以為如此對方手腕就會脫力,他就能輕易掙脫,哪裏曉得,粉碎了手腕骨,這麻布衣裳的人,依舊死死握著他的腳踝。


    而他,恍如整隻腳被水泥澆灌,沒法掙脫。


    下一瞬,這麻布衣裳的人不知從何處又摸出一把短刀,朝著花少紅被控製住的這隻腳腳後跟跟腱位置砍了過來。


    花少紅心知不妙,雖說不願意,卻還是腳微微一動,直接將腳從靴子裏頭拔了出來。


    赤腳才拔出,單腳往羽箭落地方向奮力一跳,手從爪,一手納雲,將羽箭吸了迴來。


    而那隻靴子,被這麻布衣裳的人一刀劃過,直接切成了兩半。


    看到那隻靴子下場,花少紅也是不由驚出冷汗。


    而現在的他,單腳站立,即便這隻腳穿有足衣,卻也是微曲在後,不願踩在地上。


    他將那支羽箭放迴箭簍,隨後又從箭簍裏摸出另一支顏色的羽箭,再度拉弓搭箭,瞄準了已然一動不動的麻布衣裳的人。


    默默觀望了些會兒時間,不見這麻布衣裳的人再有動作,才稍稍安下心來。


    花少紅正納悶,哪路來的王八犢子,自己才進城就偷襲自己。


    可想了一圈,他那為數不多的仇敵裏頭,怎的也不會出現這種怪咖。也是一頭霧水,索性不去想了。


    可正當花少紅準備單腳蹦跳去尋一間鞋店的時候,又是殺氣來襲。


    單腳畢竟不如雙腳利索,好在發現及時,這才避開。可當他看清來人,不由再度皺眉疑惑。


    這迴來的不止一人,是三人。可這三人,也是麻布衣裳,就連麻布衣裳的顏色,還有褲子鞋子,也與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那位毫無區別。


    花少紅吃了教訓,不敢輕敵,又是朝後幾個蹦跳,拉弓搭箭,瞄準了中間那人。


    “大海無邊,忙活一月,網破沒魚。”


    話出口,卻是不見對方答應。這三個麻布衣裳的人唯一的動作,就是一步步不斷向花少紅靠近。


    花少紅也是鬱悶了,不由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心裏頭更是惱火。


    就在三人朝他不過十步距離的時候,花少紅鬆開了手指,羽箭也是立馬離弦飛出。


    這一迴,這三個麻布衣裳的人卻是躲了開去,不再同先前那個一般,用短刀硬接飛箭。


    三人躲開,卻是未曾料及這飛箭的威力。


    飛速避向一側的那人還好,可隻是避開,為羽箭從中間穿過的二人,就沒那般好運了。


    羽箭如同龍卷一般,擴散的風力直接波及了二人,二人還未靠近花少紅,就已經被這龍卷各自吞沒了一條手臂。


    正當花少紅微微得意的時候,眼前所見,又是令他愁眉,匪夷所思的畫麵。


    那個完整的人朝他猛衝而來也就罷了,那兩個各自丟了條手臂,甚至斷口還在淌血的,竟是速度奇快,朝他飛奔而來。


    這場景,令花少紅不免有些脊背發涼,心生寒意。


    沒法等三人靠近,花少紅單腳又是幾個跳躍,與三人再度拉開了些許距離。


    可畢竟單腳,一蹦一跳,如何比得上雙腳狂奔。距離漸漸拉進,花少紅再度抽出了一支羽箭,未等拉弓搭箭,隻覺手腕生疼,有些脫力。


    看來這山禽令,終究不是現在的他能隨心所欲駕馭的。


    那三個麻布衣裳的人已經靠近,花少紅有些無奈,隻得單腳腳尖著地,一個迴旋,再度與三人相對。


    這一迴,他不退反進,以箭作劍,對上了三人的短刀。


    兵刃相交,花少紅手中羽箭一撥,一挑,又是一刺,打開了二人,刺中了肢體完全那人。


    可隨後,再度出現了先前兩次那般毛骨悚然的事。這個被他用羽箭刺中心口的麻布衣裳的人,用沒握刀的手死死握緊了羽箭。


    任是花少紅如何用力,這羽箭怎的也沒法拔迴。而這肢體完全的麻布衣裳的人,手中短刀已經朝著他的麵門砍了過來。


    已容不得花少紅再心思分散,他那提起的腳終於落地,身子也是同時側向了一方,險險避開了這一刀。


    當花少紅雙腳踩地,那些躲得遠遠的圍觀人群這才發現,這紫衣小公子不是怕弄髒了足衣,而是,他是個跛子。


    有人不由嘖嘖嘖,在可惜,這般俊俏,看衣著又頗為不凡的貴公子,竟然是個跛子。


    有人哈哈大笑,言語輕蔑,譏諷著。


    也有人不由睜大了眼,感慨這般好身法,竟是個跛子所為。


    弓者目力異於常人,聽覺,也是不差。花少紅雖說未聽真切,卻也聽到了幾分。為人議論他這隻先天跛足,心中自然萬分不悅。


    可不悅又如何,這三個麻布衣裳的人,再度揮刀襲來?


    花少紅一個燕子翻身,順勢將弓又背迴背上,落地之時,左右手上已經各握了一支羽箭。


    而那三個麻布衣裳的人,又怎會放過花少紅才落地重心不穩的機會。


    三把短刀,兩把直接射了過來。花少紅左右雙箭將飛刀挑開,迎頭隻見又一把短刀自上方劈落。


    看客們以為這紫衣小公子已然命懸一線,而花少紅卻在這個時候露出了一個常人認為不合時宜的邪魅笑容。


    就見他左手一鬆,左手羽箭落地,右手手腕一動,一個刁鑽角度刺向了這迎上來的麻布衣裳的人。


    一箭出,短刀未劈落,持刀的人已經雕像般僵在了那。他的右手依舊高高舉起,作劈砍壯。


    一旁看客不由發愣,都不明白這中間發生了什麽。哪怕這其中不少練家子也是看不出其中道道,而在一茶樓沿街位置,一個少年不由拍手叫好。


    與這少年同在一桌的,是個須發皆白,甚而還一襲白衣的一位老者。老者雖老,卻是精氣神勝過大多數二十幾的小夥。


    少年咬了口手中的梨子,這梨也是奇怪,黑紫黑紫色,還隱隱散著寒氣。少年一口接一口,倒是吃的頗為愜意。


    少年用手背抹了抹嘴,道:“主人,這花家小子好生有趣,竟以箭作劍,這招燕子晚歸巢使得也是有模有樣。”


    老者並未去看街上景象,撫須而笑,道:“疾星將者,天命之子。可惜啊可惜,卻是個天生跛子。若他並非病體,怕是花家也沒花無意什麽事了。哎,天妒啊,天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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