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妄洗幹淨後又換了身衣裳,再次出門。他一路溜達,再次去了那獨立院落,可不過一個多些時辰,原本空落落的小院落,已經有了幾個桃花庵的弟子守在門口。見夭妄過來,兩個守門弟子也是按捺不住,小聲私語起來。


    夭妄幾步上前,故作謙謙有禮,微笑道:“敢問姐姐,這麽好的院落,為何是空著的?”


    年紀稍幼些的那個弟子竟小臉染上紅霞,都不好意思與夭妄對視。而那個與夭妄年紀相仿的,則故作鎮定,眉眼嚴肅道:“此處為我桃花庵禁地,不論外人亦或桃花庵子弟,皆不可靠近。客人,請去別處吧。”


    聽到守門弟子這般迴答,夭妄不由有些納悶。禁地?那方才怎的會無人把守,讓他還在裏頭溜達了會兒?


    夭妄想到了那隻黑貓,朝院落低頭不斷伸脖子張望了幾下,不說惹得守門弟子不悅,就連坐在院子裏頭石凳上的那個師姐也是皺著眉提起了劍。這位師姐提劍走了過來,聲音兇戾道:“客人,已告知此處為我桃花庵禁地,客人為何還不速速離去?”


    夭妄有些尷尬,隻好咧著嘴,摸著後腦,故作真誠道:“嘛,嘛,隻是看看,別無他意。對了,敢問師姐,這小院裏頭,可是有隻流竄的黑貓?毛色漆黑明亮,一雙異瞳好似寶石的一隻大肥貓?”


    聽到夭妄詢問黑貓下落,不說這提劍師姐,就連你兩位守門弟子也是不由眉頭緊鎖,各自握緊了手中兵器,看向夭妄的眼神裏頭,盡是防備。


    夭妄也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有些尷尬道:“我別無他意,隻是那隻黑貓······”


    那提劍師姐再次跨出一步拉近了與夭妄距離,那雙清冷的眸子此刻更是冰寒萬分,看得夭妄也是提著氣不敢唿出來。這提劍師姐壓低了聲音,口吻如同命令道:“此處為我桃花庵禁地,從未有過什麽異瞳黑貓。”


    盯著這提劍師姐的眼睛,夭妄總覺得背脊發涼,點頭如搗蒜,更是嘴唇朝內用牙齒咬住。若讓江湖上認識夭妄的人見到這盜王如今模樣,估摸著不消三日,江湖上就會傳出西影夭妄怕女人的傳聞。


    離開了這處院落,夭妄不由摸著額頭,還當真有細汗滲出。心中更是感慨,這桃花庵裏頭的女人可真是可怕,用母老虎來形容都有不足。以後啊,這桃花庵還是不要有所牽掛才好。


    夭妄繼續溜達,他突然想到了童子時候知無不言對桃花庵的評價,“最是人間無情者,不年蒼恩不顧生。”


    常言,醫者慈悲,可知無不言對這桃花庵的評價卻是見死不救的無情者。也是不知,這知無不言與桃花庵有何幹係,又有何過節,或是誤會。


    想了想,不由點了點頭,想太多,太過麻煩,不如寒城的事情了了,直接去找知無不言問個清楚不就成了麽?


    這一日把整個桃花庵幾乎給逛遍,庵裏的弟子也是奇怪,不說夭妄是個男子,即便是來桃花庵求醫的婦人也不可在這桃花庵胡亂走動。可這夭妄,卻是待遇奇怪,好似仙子對他全無拘束的意思一般。


    夭妄溜達溜達,又遇見了一處院落,隨即身子一躍,立在牆上。朝院落裏頭看去,與先前那隻異瞳大黑貓所呆的院落形式一致。不相同的,是這院落頗為幹淨,院子裏頭甚而還有不少童子玩具。什麽母牛木馬,木刀木劍,且做工,一看就是上品。


    也不知住在這院落裏頭的小娃娃是個什麽身份,能有這般待遇。


    可想了想,這兒可是桃花庵,理應不會有男性,即便童子也不可能。可這些個玩具,怎麽看都是一個小男孩的玩具。


    這念頭起了,夭妄嘴角不由勾起,露出邪笑。他倒沒有直接跨下進入院落,反倒是跳迴了院樓外頭,走到院落木門前,手指輕扣木門,道:“有人嗎,有人嗎?”


    聽到有人唿喊,東廂房的門開了,自裏頭走出一個一襲青衣的貌美女子。桃花庵裏頭樣貌秀美的姑娘處處皆是,可氣質這般清冷的,怕也隻有被稱作姑姑的尚青了。尚青走出了屋子,打開院落木門,看到來人是夭妄,不由秀眉微皺。


    夭妄還保持著手指叩門的動作,看到開門的人是尚青,也是笑容僵硬,頗顯尷尬。隨後,將笑容拉扯,還時不時眯了眯眼睛。


    尚青見到夭妄這不正經的模樣,不知為何,情緒難以抑製,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道:“你來作甚?桃花庵裏頭一眾女弟子,為清修之地。桃花庵救了你,你這廝好是無禮,這般走動,是又要對我桃花庵弟子圖謀不軌麽!”


    聽到尚青的話,夭妄眼睛轉來轉去,東看西看,就是不與尚青對視。


    氣氛尷尬,而打破這份冰寒的,是一個幼-童的“哎喲”聲。聲音奶聲奶氣,頗為可愛。尚青不由驚慌迴頭,與此同時,隻覺一陣風起,吹動她的衣衫頭發,眼睛也不由眯了起來。等再睜開眼睛,隻見東廂房門口,夭妄將小簫塵抱在了懷中。


    小簫塵穿著白色睡服,眼睛上也綁了白色紗布,好似才治過眼疾,不好見光。


    夭妄將小簫塵放迴了地上,還掐了掐這小家夥的臉蛋,道:“你這小子,眼睛受了傷還這般不安分,不好好躺在床上養傷,以後你可就見不到你們尚青姑姑這般的漂亮姑娘了。”無憂文學網


    “登徒子!”


    夭妄言語調侃,引來尚青不悅。尚青幾步上前,牽起了小簫塵的手,隨機要將這小家夥拉進屋子裏頭。可在此之前,小簫塵因為眼疾複發,已經在床上靜躺了四五日,如今除了目不能視,身子已經無恙,如何還願意乖乖迴去躺著。


    小簫塵抓著尚青的手,開始屏力氣,可他不過兩三歲,哪裏能拽動尚青。小簫塵見拉不動尚青,立馬哇哇大叫道:“不嘛,不嘛,我要去外麵玩,姑姑,姑姑,簫塵要去外麵玩。”


    夭妄見了,不知是出於對童子的喜愛,還是隻是單純的不怕事大,一把抓住了尚青手腕。尚青不由心頭一驚,本能性另一隻手一巴掌扇了過去。這一巴掌力道迅猛,可還是落了空。


    夭妄輕鬆避過之後,依舊那咧嘴嗬嗬笑,玩世不恭的模樣,道:“這受了傷的確該靜躺,可有的時候多唿吸唿吸新鮮空氣,才能讓傷好的快些。你叫小簫塵是吧?”


    小簫塵聽到有個男子聲音,還替自個兒說話,立馬乖巧點了點頭,還“嗯”了一聲。


    尚青看了看夭妄,又看了看小簫塵,最後無奈,隻得牽著小簫塵到院子裏溜達一會兒。而夭妄,則幹脆坐在了門檻上,雙手托腮看著這麽一個清冷冰寒的美人兒牽著一個兩三歲的白嫩小娃娃。


    夭妄心裏頭不由感慨,若人生有如此嬌妻,孩子這般可愛,倒也是神仙逍遙,快哉快哉。


    尚青也是不經意迴頭看向了夭妄,看到夭妄滿眼溫柔,心中卻是不由抽抽,好似被荊棘做的鞭子狠狠抽了一鞭子一般。她將小簫塵放在了木馬上,讓他自個兒玩一會兒。隨後,也就碎步走到了夭妄麵前。


    夭妄抬頭看著尚青,隨後一臉恭維卻又有些猥瑣的笑了笑。馬屁精一般,用衣袖擦拭這門檻,急忙道:“來,請,請,尚青姑姑,坐,坐。”


    尚青秀眉微皺,倒也不拘小節,提了提裙子與夭妄一道坐在了門檻上。


    “尚青姑姑,這是你兒子?你兒子真可愛,也不知他爹是個怎樣的蓋世英雄,有這般福氣。”


    聽到夭妄這般說,尚青不由愣在了那,迴過神後,不由怒眉,用要殺人一般的眼神看著夭妄,道:“你這不正經的賊,一通胡說,你······”


    夭妄又是咧嘴嘻嘻笑了笑,湊近了尚青幾分,尚青不由汗毛豎起,身子朝後仰了些。尚青的臉白皙精致,可此刻卻是被夭妄這動作嚇出了雙下巴。夭妄見到了,竟是這賊手不規矩直接探出如同捏小簫塵一般,掐了掐尚青的臉蛋。


    “不過與你開個玩笑,你看,有簫塵這麽個兒子,難道不是福氣麽?”


    尚青整個人化若冰雕一般,僵硬在那。而夭妄則看在自個兒在那搖晃木馬的小簫塵,咧嘴笑道:“這小娃娃身子骨不錯,若有名師指點,勤修苦練,未來,怕是能攪動這天下風雲。他的眼疾······”


    夭妄話語未盡,一個清脆的巴掌聲在這院落迴蕩。夭妄傻愣在了那,右臉有沒有多個楓葉紅印他不曉得,可這火辣辣的感覺,倒是真疼啊。


    夭妄的腦袋如同機械一般轉了過來,當他看到尚青眼中憤怒,臉上更是微紅一片,那快速的喘息使得兩頰鼓起又泄氣,鼓起又泄氣,一直反複著。夭妄卻又突然哈哈大笑出聲,好似這一巴掌沒令他長記性,又是語氣調侃道:“尚青姑姑,你不冰冷冷的樣子,可真好看。生氣都這般好看,那笑起來,豈不是要烽火戲諸侯那般好看了。”


    被人誇讚,可內中味道,又是調侃多占幾分,尚青不由收起了情緒,逐漸恢複冰寒模樣。


    小簫塵或是一個人玩厭了,下了木馬,雙手朝前摸著空氣走了過來。地麵還有被他隨意丟置的木偶,險些將他絆倒,可這小娃娃卻隻是身子抖了抖,繼續朝前走著。夭妄看得真切,這小簫塵一邊走,耳朵還一動一動,似在聽聲辨位。


    夭妄更加覺得有趣了,這小家夥應當隻有兩三歲,話都說不清楚,還能這般靠耳朵去辨別方向麽?


    等靠近了,夭妄一把將小簫塵拉過來,摟緊了懷裏。小簫塵幾番掙紮,卻都無用功,最後也覺得夭妄沒有惡意,也就放棄掙紮,索性靠在夭妄身上開始休息起來。


    夭妄不斷挑弄著小簫塵,小簫塵用那小手去拍打,前邊幾次都失敗,可到了後邊,卻是成功了不少次。這般敏銳,夭妄更是欣喜,竟起了收這小娃娃為徒的心思。


    小簫塵鼻子動了動,好似嗅到了尚青身上的香氣,雖看不見,可小腦袋還是側向了尚青,奶聲奶氣道:“尚青姑姑,這個人是誰啊?”


    尚青正要開口,夭妄卻是不客氣地掐了掐小簫塵的鼻子,故作生氣道:“什麽這個人那個人的,要叫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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