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無常劍,墨茗不由驚訝,怎的也料想不到無常劍竟會在仲西侯手中。墨茗伸手去抓這柄靈劍,而仲西侯比他快了一步,已經將劍收迴。


    看向仲西侯,他一臉笑意,卻是搖了搖頭。


    墨茗也知自己無禮,坐正了身子,還恭敬地為仲西侯斟滿了一杯酒。


    這一招好似頗為受用,仲西侯喝過了酒,直接將劍丟給了墨茗。墨茗接過劍,仔細打量,確定無誤,的確是聽聞過的那柄無常劍。


    “仲城主,無常劍怎會在你手中?”


    仲西侯反倒一臉納悶表情,問:“孤就好奇,令狐長空應當不曾在你麵前催用過這把靈劍,你怎會一下認出?”


    墨茗不由苦笑,歎了口氣,隨後索性將酒壺舉起,一口兩口,索性將整壺酒一飲而盡。手背擦幹了酒,又用手撫摸了這柄無常劍,隨後雙手捧劍恭敬遞迴。


    仲西侯直接將劍放在了座位上,隨後自斟自飲,等著墨茗迴答。


    墨茗沉默幾隙,隨後緩緩開口道:“實不相瞞,長空走後,我也派人尋過。終究是他不想見我,怎麽搜尋,也是不見長空身影。後來多方打探,聽聞摧劍主曾經有劍十三把,所以是名十三恨。而我不曾見過的那把,就是侯爺手中這把無常劍。也聽聞,這把劍,是曾經暮寒樓的長老,白無常前輩所有。”


    仲西侯點了點頭,聽到這些,他倒也是滿意。小師弟啊小師弟,你這同胞兄長也算有心之人,至少還曉得去搜尋你的蹤跡,而沒幹脆將寶貝占為己有。


    可仲西侯不曾料想的,是早些時候墨茗已經將其中一柄靈劍送人,也就是送給朱一諾的那柄快劍瘦馬。


    “行吧,要同你換酒錢的,自然不會是這把劍。而是幾件事,或許聽完這些事,以後的日子該怎麽做,路該怎麽走,墨公子心裏的秤也當平衡了。”


    墨茗疑惑,他實在是弄不懂仲西侯這個人。這個人武道修為高強,或許還能同父親一較高下。可為人為政,有時好似隨心所欲,有時又奸猾如同狐狸。實在是令人看不透,看不透啊。


    “仲城主且說,不過墨茗有話在先,仲城主說或不說,這頓酒,當請。”


    仲西侯說是來討酒的,可到了最後卻還是擺了擺手,道:“先同你說一件事,你再考慮請不請我喝酒。”


    墨茗嗬嗬一笑,隨後道:“仲城主要說的,可是我那小弟朱一諾的手指?仲城主將他這番羞辱,我這個做哥哥的說不氣憤,那是假話。可若說是不是真的全無想法,倒還真要謝過仲城主。這小子,已經打算康複之後去紫薇城的白鴉曆練。”


    一聽朱一諾要去白鴉軍曆練,仲西侯眼睛放光,更是直接拍手稱讚,好似比他墨茗還要興奮。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也不負他那位兄長這般苦心?”


    那位兄長的苦心?


    墨茗聽著糊塗,也是誤會是朱諫男要仲西侯將朱一諾的手指廢除。可想到朱諫男的種種行徑,竟是一時之間也信了七八分。能做到如此,心狠如此的,想來也就隻有自己這位小哥了。


    可小哥行徑,究竟是對是錯,就連母親也不曾給予正確答案。


    “可是殿下同侯爺先前就計劃好的,要讓一諾有些記性?廢他一根手指,好似也稍稍······”


    話未說完,仲西侯卻是搖了搖頭,隨後聽他道:“錯了,這朱一諾可不是隻有你同朱諫男兩個兄長。”


    墨茗眼睛睜大,朱一諾自然不是隻有兩位兄長,他有三位兄長。他,他們的大哥喚作朱諫膺。可朱諫膺已經瘋傻,早早被送到了寒山寺養老,了此餘生,怎可能會與仲西侯聯手廢除朱一諾的手指?


    仲西侯自然猜到了墨茗所思所想,可他又搖了搖頭,隨後道:“孤知道你在想什麽,不用疑惑了,孤口中之人不是先前的那位世子殿下。朱諫膺已經瘋傻,是不是真的瘋傻想來你比孤更要清楚。孤說的,是你的弟弟,朱一諾的哥哥。”


    最後那句出口時候語氣微微變,那悠悠然,竟還透著幾分神秘。


    墨茗眼睛睜得更大,他皺眉看向仲西侯,自己的弟弟,朱一諾的哥哥?


    “仲城主,這般玩笑,可怖有趣。”


    仲西侯看著墨茗這般反應,也是覺得有趣,又給自己斟滿一杯酒,一飲而盡,隨後問:“那,這令狐長空算不算你的弟弟,朱一諾的哥哥呢?”


    聽到仲西侯口中之人是令狐長空,墨茗倒也稍稍冷靜了些。也是奇怪,不過幾句言語挑弄,自己情緒變化竟會如此之大。墨茗越看仲西侯,越覺得此人不可深交,敬而遠之方為上上之選。


    可他所想,仲西侯自然不會在意。他所在意的,不是墨茗,不是朱一諾,隻有他的那個小師弟,縈如歌。


    “好了,同你說說你那弟弟令狐長空的事情。他已準備,退隱江湖。你若某日在某處,或許會在一間普普通通的酒館遇到他。然後呢,就進去要一壺酒,再要幾個小菜,其它,就再無其它了。”


    “退隱麽?”比比電子書


    想到令狐長空準備退隱,墨茗臉上竟沒遺憾,反倒是一臉高興。仲西侯看了,微微一愣,隨後也是滿臉歡喜。他心底想著,小師弟啊小師弟,你這同胞兄長雖說腦子不大靈光,但最終待你,也算真心。


    “仲城主,可還有其他?”


    仲西侯點了點頭,他本打算直接告知墨茗,令狐長空就是縈如歌,而縈如歌,與他墨茗有著一般的麵容。


    可迴頭想想,縈如歌雖說已經卸下了麵甲,但要他直接出現在墨家人,出現在朱家人麵前,想來他也不會樂意去做。


    既然小師弟不願這般去做,那麽自己也就不去戳穿才是。


    “先同你說好,這柄無常劍,已經為孤所有,所以啊,墨公子,可莫要惦記才好。”


    墨茗點了點頭,隨後道:“有關長空的,不說這柄無常劍我不惦記,若要將另外十二把,不,該說十一把劍悉數交與仲城主,我墨茗也是別無二話。”


    仲西侯聽著微微一愣,問:“令狐長空留給你墨家的應當是十二把劍,怎的到了墨公子這,成了十一把?”


    墨茗臉上有些苦澀,喝了口酒,才緩緩道:“正如仲城主方才所說一般,我的弟弟,長空的弟弟,我們有個弟弟喚作朱一諾。他將去白鴉軍曆練,而一諾所練為何,仲城主也是明白。那柄瘦馬對於快手劍客而言,最是適合不過。”


    聽到朱一諾挑走的是瘦馬,仲西侯也是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這等小小插曲,他倒並不在意。


    “你可知道為何令狐長空與我合謀要廢了朱一諾一根手指麽?”


    墨茗自然不知,對於這等賣關子,也實在是提不起興趣,直接搖了搖頭。


    沒人捧哏實在是興趣淡淡,仲西侯隻得又喝了口悶酒,這才繼續道:“因為啊,最初要孤去教訓這個朱一諾的,不是旁人,而是你二人的兄長,現今的金陵世子殿下,朱諫男。”


    墨茗滿臉疑惑,實在是不明白,甚而他對仲西侯這句話半信半疑,問:“殿下要廢一諾的手指?如此,有何意義?”


    仲西侯攤了攤手,隨後道:“你認為這般行徑,有何可圖?說來,也不過就是讓這金陵小霸王長點記性罷了,可惜啊,孤可就悲苦了,就這般替你們臨城做了替罪羔羊。”


    對於朱諫男會這般做,墨茗雖有意外,但想想,也覺得應當是實情。可有一件事不理解,既然隻是教訓朱一諾,那為何令狐長空同仲西侯謀劃,索性廢了朱一諾一根手指?


    最終墨茗還是問出了口:“那,為何要那般了當的直接剔除了一諾一根手指?”


    仲西侯哈哈一笑,隨後道:“因為,你的兄弟令狐長空認為,唯有如此,這朱一諾就會舍了江湖夢,要麽安心繼位金陵王,要麽就繼續紈絝,做他的金陵小霸王。可如此,不就是你等希望看到的麽?如此,不好麽?”


    雖說結局的確是他們所想看到的,可要小一諾以一根手指為代價,即便墨茗也覺得過於殘忍。


    “你或許會覺得殘忍,你又可有想過,如果這等沒有半點真本事傍身的世家小公子,任他真的獨自去闖蕩遊曆,怎的一個慘死,可又是你們想看到的?手段縱然殘忍,可結果是你們想看到的,如此,也就夠了,不是麽?”


    雖不想承認,可最終墨茗還是點了點頭。既然知道了令狐長空為何要廢了朱一諾一根手指,那墨茗也不好再埋怨仲西侯。


    可仲西侯的話遠遠還未結束,他又吃了幾顆葡萄,依舊同先前那般,將皮吐在了銀盤裏頭,將核吐到了屋外。


    “可惜啊,昨夜孤廢了這小王爺一根手指,未來大業起,這小王爺是否會背後捅一刀,孤也是難以把握了。”


    這般多言語,隻有這句話才是真切實際。朱一諾最終會成為臨城王,斷指之仇已存,此生難消。


    話是這般說,仲西侯又斟滿一杯酒,朝向墨茗。墨茗也明白意思,給自己斟滿了一杯,同仲西侯酒杯相碰,隨後各自飲盡。


    “墨公子,秦淮夜酒,自當買醉,賞花。不過可惜啊,這秦淮河最美的那十幾朵最豔的花,都進了孤的後院。”


    墨茗不由苦澀搖頭,隨後道:“聽聞仲城主在西地,美姬財寶無數,來了我金陵還要這般折騰,仲城主的身體可當真健朗。”


    這等話語女子聽了或會罵句登徒子,隨後羞紅了臉。可大老爺們聽了,都會一臉驕傲。


    仲西侯又丟了顆葡萄進嘴裏,咀嚼幾口,也不吐皮吐核,直接囫圇吞下。看他滿臉得意,墨茗也覺得有趣。這黑臉漢子,臉皮可真厚。


    “說了這般多你兩個弟弟的事,墨公子,可能換些酒錢了?”


    墨茗立馬又斟滿一杯酒,仲西侯也是舉起酒杯,二人又是碰杯,隨後各自飲盡。


    隨後墨茗用拇指抹去嘴角殘留餘酒,快哉長長一聲“啊”,隨後道:“侯爺已說,秦淮夜酒,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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