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雖化為實形,但終究隻是十三恨的劍意。


    青衣俊公子看到這場景,不由暗暗驚訝。當前局麵,不多做思慮,借十三恨為天梯,一步踏一劍,疾疾向高空奔走。那十三把劍氣所化的名劍,青衣俊公子每踏一劍,自動飛至最高處,如此循環,十三恨化為的天梯自也無盡頭。


    縈如歌不曾注意,今日摧使十三恨的劍意,竟異常輕鬆。他自然也不知道,他摧盡天下名劍最後收集的十三恨,自三百裏外正破空向他飛來。而因這十三把有靈寶劍引起的禍端,也將因他這次強行摧使十三恨的劍意而導致結局不可收拾。


    墨茗漸醒,雖已無戰力,但看著青衣俊公子同縈如歌聯手,合作無間,雖稍稍安心。對令狐長空此人,卻是不由眉頭鎖了幾分。


    再看曲兒,與白羽鳳凰一對一已經吃力勉強招架,突然又躥出一條黑龍,來個龍鳳雙飛,再難支撐,下峰劣勢漸漸顯露。


    “鷲峰慧劍因陀羅!”


    縈如歌看到青衣俊公子那一劍遞出,不由雙目睜了幾分。而這細微動作,卻被癱坐一旁的墨茗看在眼中。


    折扇飽含青衣俊公子畢生修為催用此招,不再如同那次在寒山寺那位長發老僧摧使的那般佛光漫天。這一劍,竟是天地大同,萬物如一。


    其威能,遠震八方。


    黑龍、白鳳,加上曲兒不再戀戰,紛紛避讓。


    墨茗也不由震驚,小家夥修為何日如此?


    縈如歌再催十三道劍氣,鋪作天梯,令青衣俊公子緩步而下。


    卻見黑龍在遠空盤旋,再是疾風之勁唿嘯撞向墨茗。


    卻聽空中一聲厲喝:“妖孽,還不住手!”


    黑龍毫無懼意,卻見上空烏雲密布,天雷滾滾。從縈如歌身體中飛出一個白影,此人同為白氣所化,長發披散,衣袂翩翩甚是瀟灑。


    隻見他乘風而上,飛過青衣俊公子身側,取過十三把中稍稍顯短的一把劍,再是握劍飛向黑龍。


    巨龍漆黑,劍客純白,於天地間恍如一幅畫,勇者鬥惡龍!


    “三青!”


    縈如歌不由吐出二字,在一旁的青衣俊公子聽得真切,再看那白氣所化的劍客,思索與摧劍主相關的劍客,心中明了八九分。想來,這白氣所化的劍客,便是曾經快手劍第一的柳家三郎,柳三青。


    於墨桑這一輩的豪俠,曾把酒言歡,笑論天下英才後輩,柳三青卻是無可挑剔。以至於墨桑遇到了令狐長空,雖肯定了這晚輩的修為同品性,仍不明白,柳三青如何會敗,甚至手握瘦馬的柳三青為何會喪命。


    “汝為何人?敢幹涉本座!”黑龍開口,聲若洪鍾,又覺聲音自八方匯聚一點。


    白衣劍客嘴角微微勾起,右手握劍,左手纖長手指緩緩撫摸劍刃,如同故人昔辭,多年不見。再而,那純白不見黑點的雙眸弧度微變,英眉微翹,是怒,為殺!


    “吾乃天下劍宗空字輩門人,柳三青,妖孽,還不速速退下!”


    天下劍宗?


    四字一出,墨茗、縈如歌同青衣俊公子比黑龍更加震驚。柳家三郎這般年紀,怎的會是天下劍宗的人?


    空字輩,又有何講究?


    然,話才出,黑龍停止攻勢,在空中盤旋幾次穩住身軀。黑龍龍首與柳三青直線平衡,散著白光的雙眼直直盯著柳三青,身軀如靈蛇不斷擺動。


    “空字輩的仙人為何要護短,助這天殺的墨家!”


    逼問,威脅!


    柳三青不曾低頭看向地麵眾人,那青衣俊公子也接著劍氣所化的飛劍台階落迴縈如歌身側。二人齊齊仰望關注這一人一龍局勢,功元滿提,不敢鬆懈。


    “長空兄,也懂馭魂之術?”


    縈如歌側望,對這青衣俊公子這般問題不知如何作答,索性繼續凝望。


    “將你困於墨潭近千年的墨家先輩早已羽化,何苦糾纏後人!”


    “不可能,墨天樞這等禍害,千年不死,定是暗中與現在墨家依舊往來。本座唯有滅了墨家,引他出來,報仇雪恨,方對得起主人昔年恩情!”


    “冤有頭債有主,惡龍,還不清醒!”


    黑龍咆哮,如瘋犬在半空來迴。龍吟聲恍若天雷,人間轟鳴。登時,天地再起異象。烏雲恰恰匯聚在墨家天水山莊上空,不多一寸土地,不少一分長空。


    烏雲之中夾雜明亮閃電,天雷悶響。好似下一刻便如天雷降魔,便要將墨家自大鄴王朝去除一般。


    隻見柳三青先前起風雲而化的那團雷雲,在他揮劍一刹那,一道紫雷落下,直直擊向黑龍額心龍珠。


    “紫蟒風天雷!”墨茗、縈如歌同青衣俊公子不由異口同聲,話落,墨茗同青衣俊公子齊齊看向縈如歌。


    暗想,這令狐長空不過洪荒上品,如何會懂紫蟒風天雷?縱使聽聞,怎會見過,更不提認得


    。墨茗竟慌亂之間忘了,這柳三青又如何能以人力召喚天劫重雷?


    縈如歌觀察,雖說這雷的確與紫蟒風天雷相似,卻能肯定,並非紫蟒風天雷。不說威力與天威,單單形狀也有些許差異。紫蟒風天雷形如蟒,更似龍。而柳三青引天雷而落的,徹徹底底形如遊蛇,並無蛇鱗,蛇頭也是模糊。


    或也可說,一個木雕,一位三十年手藝的老師傅雕刻成龍,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不過用刀削了蛇形。


    再說紫蟒風天雷,逼向黑龍龍珠,黑龍不及躲閃,當頭命中。


    一聲哀嚎,身軀墜落。


    還未顯露龍王霸氣卻已斷章,匯聚天水山莊上空的層層烏雲也刹那退散。天空再度陽光射落,晴朗萬分。黑龍被天雷劈得形體具散,化為一股黑氣再次躥入清澈碧波潭,激起漣漪陣陣,不久,無跡可尋。


    柳三青、曲兒,還有那隻白羽鳳凰,好似三足鼎立,各占一片天。那白羽鳳凰也恢複原型,陽光打落照射,樣貌俊美高貴,令人不由神往,天地之間怎可能有這般美麗奪目的異獸。隻見陽光照射在白羽之上,羽毛散出五彩光芒。


    一聲長鳴,似為黑龍哀嚎,又似憤怒。


    曲兒樣子,原本看去神威陣陣,現在對比之下,竟一如鳳凰一如草雉,很是尷尬。


    曲兒也不服氣,一聲長鳴。雙翅揮動,扇出九團烈火飛球,襲向白羽鳳凰。


    卻見,柳三青化如白煙遊動,再成形,擋在白羽鳳凰之前。一劍,半月劍光劈散九團火球。曲兒氣得更是幾分嘶鳴,低頭看了看縈如歌,眼中憤怒。再聞嘶鳴,天空裂開一道虛無口子,這倔脾氣的小火雞撲騰著飛迴了天空裂縫,走人了。


    或,當算作飛鳥了。


    柳三青轉過身看向白羽鳳凰,卻是右手一揮,手中瘦馬化為白煙消散。再看柳三青,在空中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頭微低,聽他道:“天下劍宗,空字輩門人柳三青,見過白鳳主白鵠!”


    白羽鳳凰五彩神光更甚,在空中撲扇翅膀,緊緊盯著柳三青。


    她開口了,聲如成熟女性,溫柔撫媚,單單一語,竟已令人陶醉,浮想翩翩。


    “天下劍宗門人,為何幹涉本座重生大計?”


    “白鳳主不死不滅,三百年後便可重生,何苦為難螻蟻凡人?”


    “三百年太久。”


    “若白鳳主不棄,小輩願以亡魂為引,助白鳳主迴歸。”


    白羽鳳凰再是嘶鳴,如凡人笑聲,笑中盡帶嘲諷,聽她道:“不世天才,放棄修仙大道淪為鬼奴。今,莫不是違抗主人號令,甘願成為本座複生藥引。”


    “凡人成仙不過多幾百年元壽,人生匆匆百年已是無趣,多幾百年不過煎熬。”


    “為本座藥引,你永世長眠,不入輪迴,可願?”


    “小輩明白,唯有懇請,白鳳主再給小輩三年時間。”


    “何為?”


    “斷恩情。”


    不等白羽鳳凰同柳三青買賣落錘,卻見一道黑色劍氣襲向白羽鳳凰。黑氣漸漸化形,形若夫子戒尺。赫然正是,墨家劍法,夫子令。


    白羽鳳凰原本就虛弱,這一劍猝不及防,登時命中心口,一聲哀嚎。


    “無恥小兒,此仇定要你滿門償還!”


    狠話落,白羽鳳凰撲扇翅膀向遠空飛去。


    柳三青憤怒迴身,看到墨茗手握莫語劍,登時怒添三分,手中再化瘦馬,乘風急墜,準備同墨茗拚個你死我活。


    墨茗一劍遞出,算是最後氣力,挪一步也無可能。青衣俊公子見少莊主危及,揮扇打出十餘道劍氣。柳三青連環揮劍,斬落一道又一道。卻是大意,八道劍氣自行飄散,停於八方,成先天無極陣,困住已是亡魂的柳三青。


    “三青,歸來!”


    縈如歌自不願讓柳三青受到傷害,雙手結印,將柳三青化為白煙吸入體內。暴動的柳三青才迴歸身體,縈如歌氣血翻滾,一時難以平複,登時又嘔出一個黑血。氣力減了幾分,單膝跪在地上,大口喘息。


    “少莊主······”


    “墨家不安!”


    青衣俊公子無法反駁,隻得捏著拳頭無力哀歎一聲。縈如歌凝望墨茗,毫無感情,確實有那麽一瞬透露恨意、殺意。


    若此刻出手之人是墨桑,他何等人物,江湖摸爬三十年,細微變化如何漏網放過。可今日出手那人,是墨茗啊!


    墨茗朝縈如歌鞠躬作揖,道:“此次墨家突遭劫難,幸有長空兄出手相助,小弟在此謝過。”


    令狐長空強忍憤怒,故作江湖莽漢,抱拳迴禮,語氣刹那柔和幾分,聲低沉道:“少莊主客氣了,論年紀,怕是少莊主該為兄長。”


    墨茗不由一驚,據聞令狐長空是阿塞人,雖說阿塞人不如大鄴人來得水嫩斯文,但若說令狐長空比自己年紀還要小些,那當真江湖歲


    月催人老。


    “墨茗是六月十五生人,不知令狐少俠哪年生人。”


    聲音傳來,年華已逝,風情依舊的臨城郡主緩步走來,墨茗之妻殷莉陪在左右。在二人身後幾步位置,一位一看便知飽經風霜的老者杵著拐杖,緊隨其後。


    墨茗微微一愣,縈如歌也是眼瞼微微一動,語氣未改,迴道:“莽夫同是辛未年生人,比少莊主小上兩個月,八月十六。”


    臨城郡主不由輕輕拍手,笑道:“好年月,八月十五中秋,臨城過的,就是八月十六。令狐少俠,婦人有一想法,不知可講否?”


    縈如歌眉頭微皺,不語,隻得微微點頭。


    墨茗踉蹌起身,拍拍身上塵土,縱使他衣衫破敗,依舊英氣逼人,不失為儒俠風采。


    就聽其母繼續道:“我墨家立足大鄴八百年,八百年始終一脈單傳,無手足相護。令狐少俠聽聞孤身一人,可願,奉我為母,與茗兒結為異姓兄弟。自此之後,縱你摧劍主之名橫行天下,綠林朝廷,念你為我墨家少主,必然禮讓,忌憚三分。”


    縈如歌不作考慮,直接搖頭。


    莫說臨城郡主睜大了眼,墨茗也是一臉震驚,唯有在郡主大人身後的那位老者撫須而笑。


    墨家,墨家的天水山莊,雖說在江湖武林算不上數一數二,但因為其特殊性,無人不敬。祖先開國元勳為一,與金陵王世代親家為二,掌劍人縱橫天下鮮少敵手為三。為墨家少莊主,武林為俠可逍遙,朝廷為官人禮讓。


    令狐長空,為何不作考慮,直接搖頭拒絕。


    縈如歌開口了,聽他解釋,道:“令狐長空雖是阿塞人,阿塞不如大鄴父父子子有一整套的規矩倫常。令狐長空雖不知生父何人,但已有義父,雖已仙逝,難盡孝道。若令狐長空今日為了一己榮華,再認墨莊主為父,夫人為母,怕有愧義父義母在天之靈,祭日時候也無法墳前坦然自若,燒香進酒,是為大不孝。”


    一席話,墨家母子震驚。


    阿塞人,多的是熱血莽夫,但令狐長空這般知禮懂孝,不由刮目相看。


    臨城郡主也是心中暗暗讚歎,孺子可教。這等人才若為墨家所有,自己大劫未成,倒可成為墨茗一大助力。


    正當郡主大人盤算著,如何將令狐長空拉入麾下,同時,在關於令狐長空有限的資料中不斷思索他的背景來曆,卻聽到縈如歌又開口了。


    “莽夫欽佩墨莊主為人,江湖之上無人不歌功頌德,義薄雲天。少莊主青年才俊,青鋒榜上我輩之人除了暮寒樓的劍聖冷不語外,也就少莊主與那位不曾露麵的青衫劍客名列十一。令狐長空早有交好之意,若夫人同少莊主不棄令狐長空村野莽夫,令狐長空望與少莊主結為安達,令狐長空願為兄長護四方平安。對墨莊主同夫人願以禮數盡孝道。”


    郡主大人一聽,大喜,仰天長笑三大聲。這一次,不僅縈如歌驚歎,墨茗同樣微微皺眉。二十多年,竟不知母親內勁之強,震得四野鳥獸驚慌出逃,登時群鳥驚鳴聲陣陣,百獸慌不擇路奔走引得樹林“簌簌”騷動。


    “甚好!”


    郡主大人未開口,那位老者卻是樂嗬嗬開了口。


    正當這臨城郡主天水山莊夫人準備旁敲側擊問令狐長空義父何人,家裏可有他人健在等等家長裏短。


    隻聽天外破空聲,一二三四,整整十二道破空聲。遠空,竟飛來十二把劍鞘一致,而劍各不相同的寶劍。


    墨茗同青衣俊公子既為劍中好手,自也察覺到每把寶劍劍氣無雙,是為無上至寶。又思索摧劍主的傳聞,再看十二把飛來的寶劍,再看令狐長空,不由讚歎,當真是撿到寶了。


    十二把劍懸浮三人上空四五丈,上下擺動,每把劍散出顏色不一的劍光,染得此片天地五彩斑斕,恍如將有神仙落塵。


    下一刹那,十二把劍一瞬落地,劍鞘再難包裹無雙劍勁,登時粉碎,十二把名劍露出全貌,再是無視落點是塵土,是青石板,是山壁,深入四分,如十二根鐵柱穩穩不再有多餘動靜。


    縈如歌環顧一圈,明白過來,不由心中暗罵,你個死老頭,這把年紀了還不安分。


    他心中暗罵的,自然是比墨桑還要高出一個輩分的劍中豪俠,白無常。


    但看到那把無常劍不在,也是歡喜,想來長老是答應了請求。


    墨茗同樣環顧,仔細打量每一把劍,他看到落在令狐長空左腳側三寸的那把寶劍,認出了這把劍。


    這把劍較另十一把,要短了那麽一截,怕是工匠有意為之。這把劍,自然就是那一道天雷廢了碧波潭黑龍的白衣劍客柳三青手中那把寶劍,其名,似為瘦馬。


    而郡主大人,當他看到令狐長空腳右側三寸位置那把隱隱散著道家炁魂的寶劍,如晴天霹靂。


    也登時明白,何為令狐,為何長空!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劍主莫問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沽夢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沽夢師並收藏劍主莫問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