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忽德推開院子大門直徑走向涼亭,仲西侯坐在那兒。石桌上是一壺才沏好的茶,茶湯色紅,四溢的香氣醇中帶了些許甜味。


    仲西侯翻正了一個杯子,給閆忽德斟滿一杯,似感慨似玩笑,道:“天琴這丫頭,知道我們打算迴不夜城,又不準備帶上她,生悶氣呢。”


    “這丫頭不還是給侯爺送來了茶葉麽。”


    “是啊,再怎麽生氣,畢竟她也是生在不夜城長在不夜城。小梁,你說呢?”


    仲西侯捏著小杯,眼中帶笑看著閆忽德,不等閆忽德說話,他繼續道:“燕雲騎的事,孤欠你的。朱一諾的事,如此,可當是兩相幹淨?”


    閆忽德不語,沉默許久,伸手握起了小杯,盯著茶湯看了許久。閆忽德感慨了聲,開始說正事:“侯爺,朱諫男有動作了。”


    “哦,是準備派三大巨頭滅了我仲西侯?亦或向帝都進諫?”


    閆忽德搖了搖頭,仲西侯有了興致,示意閆忽德繼續。


    “玉麵白龍,梁伯葉。”


    仲西侯一聽,撲哧笑了出來。笑了許久,他才緩緩平複氣息,又是盯著杯中紅色茶湯看了有一陣。


    “梁伯葉麽?可惜啊,你說如果你母親的梁是梁伯葉的梁,那故事才有趣些。”


    “也俗套了些。”


    仲西侯萬沒想到,閆忽德竟也插科打諢似的言語,附和道:“也是,他雖與我同小師弟齊名,但我當真看不上他。”


    仲西侯站起了身,又想去摸左腰,最後作罷,隻將雙手負在後腰,他突然問:“那個人找到了嗎?”


    閆忽德自然也明白仲西侯說的那個人是誰,看到仲西侯背著的雙手也是捏緊拳頭又鬆開,鬆開又握緊,反複如此。


    閆忽德卻是搖了搖頭,解釋道:“燕雲騎那些廢物不敢擔責,將之形容得異常威武。拳震春秋若當真是丈高巨人,拳頭打出的位置同力度,的確說明城門口那個被拳頭打死的人,是他所殺。”


    仲西侯微微點了點頭,突然有些遺憾,遺憾的是仗劍天下無人擋,以拳會友無人應。


    “另外,侯爺,他,出關了。”


    仲西侯微微皺眉,自然也明白這個他指的是誰。


    仲西侯問:“小師弟那般的傷,出關了?”


    閆忽德點頭,補充道:“不但出關了,好似傷已無痕。”


    仲西侯眉頭未展,卻也並沒過分驚訝。


    “風靈王察覺到的鬼氣,看來當真是小師弟的。”


    “鬼氣?”


    閆忽德有些不明白,他知道縈如歌這個人有些妖孽,也被稱為馭鬼尊者、不死鬼人,可,鬼氣是個什麽說法?


    “小梁,小師弟出關,怕他頭一件事,便是來同孤要人。”


    語落,仲西侯突然覺得太陽穴疼得厲害,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在他看來成天惹事的小師弟。


    仲西侯心中不由暗罵,顏嘯啊顏嘯,你收了十三個弟子,為何偏偏就溺愛縈如歌呢?


    師弟?


    “紅紅!”


    仲西侯突然喊出了花少紅,這潑皮貨正躺在屋頂瓦片上睡得迷糊,一聽有人喊自個兒,身如靈猴翻動,跳了下來。落地又似靈貓,不起半點塵土。


    “大概十裏地。”


    閆忽德聽得奇怪,花少紅所指?


    “侯爺,看錯了,是七裏地。”


    閆忽德眉頭一緊,看,錯了?


    仲西侯嘴角微微勾起,道:“既然你這狼王本事有所保留,就容不得紅紅的本事也有所保留麽?紅紅是出生花家,即便血脈汪洋留存至今已經分流如溪,可他花家的人終究還是花家的人。”


    閆忽德不明白,眉頭依舊緊縮,仲西侯也不再解釋。


    “三裏。”


    仲西侯眉頭也微微一皺,不過話語兩三彈指,竟跨近了四裏天,那這從南至北兩千裏豈不是······


    仲西侯很無奈歎了口氣,其中羨慕與感慨透露萬分。


    “看來來不了了。”


    仲西侯和閆忽德齊齊“嗯?”了聲看向花少紅,花少紅被看得發毛,解釋道:“有人截胡。”


    仲西侯目露兇光,


    未語,花少紅自明白意思,解釋道:“三個穿白衣服的老頭,踩著飛劍,厲害了。”


    “竟然懂得禦劍術!”


    閆忽德驚訝,禦劍術,那可不是一般的修仙之人。可看向仲西侯同花少紅,好似對禦劍術並不在意。這可不該,畢竟花少紅對萬般新奇都有興趣,而仲西侯也算劍癡,怎會對這等高深莫測的禦劍術沒有表露些什麽。


    仲西侯鬆了鬆筋骨,走迴了屋子裏頭,沒多少功夫,左手握著一把冰藍寶劍走了出來。


    手上那把與赤霞色舞雩寶劍樣式如出一轍的的冰藍寶劍,自然就是聽雨劍主相贈的那把聽雨劍。


    隻見仲西侯右腳微微一動,左腳再次如同彈簧助跳,人一躍數丈,招式無比嫻熟,然抽出揮斬的劍卻熟悉又陌生。


    平淡無奇的一劍,已傾盡全身功力。


    一道半月形冰藍劍氣隨著聽雨劍的揮斬,朝花少紅張望的方向飛去,遠了,隻見那道冰藍月牙一分為三,破風而行。


    仲西侯身子下落,好似些許脫力,身如飄零枯葉。


    狼王同弓者一見城主有危,紛紛摧使招式。不等二人動作過半,仲西侯半空調整身子,穩穩落地。隻見他落地時候右手反握寶劍,劍刃深深插入院中石板,左膝已跪地。


    聽錯了?


    花少紅微微皺眉,他不但聽到了仲西侯大口大口的喘息聲,還看到他的袍子後背已經濕透大片。


    再說遠空,縈如歌驅靈燃火鳳鳥載著奎木狼,的確是打算去仲西侯地方要人。可正如同花少紅說的一般,半路有人來截胡了。


    “尊者······”


    奎木狼才出聲就被打斷,縈如歌自火鳳背上躍起,身至半空。下一刹那,奎木狼額角冷汗,三位仙風道骨的白袍禦劍客也再沒了先前的那份瀟灑。


    縈如歌身上散出黑紅色的光,隻見身上紅袍燃火刹那成灰。原本的黑發也開始褪去黑色,然這次並未變得紅如烈焰,這一迴,白如冬雪。


    縈如歌原本有些小麥色的皮膚也變得慘白毫無血色,臉上、身上開始出現如同寒山寺逼退易水寒一眾劍客時的妖斑。


    縈如歌在半空懸浮,微微上下擺動,他閉上了眼。那一刹那,即便是尋常武夫的奎木狼也察覺周遭大氣變化,好似有一股特別的氣在被縈如歌貪婪得吸食著。


    奎木狼抬頭看向攔路的三位白袍劍客,他們沒了先前的淡定,好似唿吸有些困難。


    可,為何自己僅僅隻是察覺異樣,卻沒半點難受的感覺?


    “你,你這般強行索取十裏地的天地靈氣,這等逆天行為,終會遭天譴!”


    稍顯年輕的那位白袍劍客這般說,他腳下飛劍早已開始顫鳴,搖晃得如同幼-童嬉鬧的秋千板。


    “師弟,不可!”


    那惡狠狠出口的白袍劍客自袖中飛出一把銀亮寶劍,催動腳下飛劍正欲襲向縈如歌。他身側另一名白袍劍客催動功元,如同風吹湖麵,散出漣漪,使那亂了心智的白袍劍客向後滑出四五丈。


    縈如歌的雙眼猛然一睜,刹那,如魔神降世,天空竟開始盤踞烏雲,天地開始暗淡。


    奎木狼早已神遊九霄,眼前的縈如歌,當真還是那個年少輕狂,一把斷劍挑戰自己的少年?


    想到那場景,奎木狼終究是微微搖頭歎氣。他自然不再是那個少年,他縈如歌,已是天下三猛之一,更是暮寒樓的馭鬼尊者。


    即便是穆知途,怕也早已不是這馭鬼尊者的對手。


    狼牙麵具下,他的眉頭刹那緊皺,他背後倒掛的那把桃木玄武劍,竟也開始顫鳴。這把桃木劍,為何會這般動作?


    縈如歌左手伸向天空,原本張開的手掌刹那緊握,那一瞬,他的背後展開一對黑羽翅膀,雙翅撲騰,不該是人所能為之的能力。


    “神擋滅神,魔擋除魔!”


    狂傲的口氣,是多少踏足武林的愣頭青們渴望說出的語句。然,這個年輕一輩中常被人提及的不死鬼人,對著三位修仙者,狂傲不減。


    “盤古開天陣!”


    其中一名白袍劍客話才出口,隻見三人齊齊動作,除了各自腳下踩著的飛劍,各自又劃出飛劍


    合計十三把,一瞬包圍了縈如歌同奎木狼。


    縈如歌左手手掌向後微微一擺,燃火鳳鳥一聲長鳴,撲扇翅膀,載著奎木狼又向上升了不少。那些飛劍原本打算追去,隻見漆黑火焰織成一張大網,將他縈如歌同飛劍包裹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攔路的三位白袍劍客。


    “理由?”


    鬼化的縈如歌並未聲不出而先奪命,他開口詢問,語氣雖依舊狂傲,卻聽不出輕敵蔑視的調調。


    這樣的人,更可怕。


    “無量天尊,貧道等為······”


    不等那年紀居中的白袍劍客話盡,縈如歌毫無留情,右拳擊出,隻見一條漆黑巨龍無形而現唿嘯著飛向三人。


    在上空看得入神的奎木狼怎會認不得,“星辰決-亢金龍”,可這樣子,有些奇怪。


    星辰決是縈如歌根據道法融合炁和仙力外放研發的招式,這其中自也不缺他奎木狼的功勞。可為何,這一次的星辰決所包含的氣息,竟不是道家氣息。


    那個最先打算出手的白袍劍客一看小子這般無禮,氣添三分。自然,功提八分,握住一把飛劍,揮斬出一道月牙與漆黑巨龍相撞而去。


    月牙散去,巨龍未消,那揮劍的白袍劍客更是紅了臉,恨不得現在就將縈如歌抽筋扒皮一般。


    “施主,貧道等前來也並非為了打打殺殺,不過好意告誡。”


    “滾!”


    那年長的白袍劍客受了氣,依舊長者風範,也不惱怒。


    “盤古開天,降魔陣!”


    話出,隻見十三把飛劍綻出耀眼金光,漫天佛語,好似一眾僧人頌唱。


    上空的奎木狼見此場景,不由惱怒。雖說修行路上殊途同歸,但道者竊用佛家降魔調調,實在令人不齒。


    同樣,奎木狼更是笑話這看似仙風道骨的三個人,降魔亦或驅鬼?如何同一調調?


    十三把閃耀金光的飛劍漸漸組合,化為一個卍字。


    鬼化的縈如歌看著腳底盤踞的那個飛劍卍字,竟頭一次露出鄙夷神色。


    “海雲吉祥是為卍麽?那本尊今日引天外鬼火,破你這不僧不道!”


    話語落,縈如歌身未動,卻見漫天烏雲破開一道光,直直照射三位禦劍仙人。下一刹那,隻見九團顏色不一的飛火自空洞中飛出,如天外落隕,直直下墜。


    那一瞬,無垠長空的一角,被染得赤墨相間。


    “六弟!”


    最為長者的劍客尾音未盡,一甲子的默契,那年紀居中的劍客早已會意。隻見他右手雙指為劍,一劍刺向九團飛火。乍見,大氣匯成形,形如劍刃,一劍便破了九團飛火。


    那最為年輕的白袍劍客正得意,正要開口,卻隻見眼前一道黑影,下一刹那,隻覺麵頰生疼,人已被打飛四五丈。


    等他在空中催動飛劍,再次穩住了身子,向前看去。


    這暮寒樓的馭鬼尊者,右手漆黑,好似套上了一個黑金拳套。他又摸了摸被一拳捶到的左臉,瞪大了眼,自己的靈力竟從細小的傷口中慢慢散出。


    最為年長的白袍劍客也是皺眉,他清晰看到那靈力恍如絲絮自自己那十一師弟左臉頰散出,慢慢飄向不人不鬼又似魔的縈如歌身上。


    而那縈如歌,黑羽雙翅一撲扇,身如利箭射向上空。約摸升高了近十丈,再是收翅俯衝,捏緊的拳頭向下揮出,拳勢不可擋。


    僅此一拳,破了所謂的“盤古降魔陣”。


    那最年輕的白袍劍客看到劍陣被破,不由惱怒,爆了粗口,道:“什麽破劍,狗-娘養的浮塵鑄劍客。”


    最年長的白袍劍客手一擺,示意自己的師弟閉嘴,聽他道:“凡人所鑄,無靈之物,如何發揮得了神仙法陣。”


    “那去奪取那份仙緣之前,十三把劍看來是當務之急了。”


    “既然三弟已經去了,自然穩當。”


    縈如歌不由眉頭成川,十三把有靈的劍?


    這個數字這個條件實在太過熟悉,隻見他深吸口氣,緩緩吐出,過程之中,那條被驅散的漆黑巨龍再次現形。


    他語中透露了威脅,喝問:“豬狗輩,誰膽敢如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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