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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棟樓一共有16層,電梯門開的時候,顧文韜已經等在那裏了。唐晚把手裏的卷子遞給他,電梯間對麵還有一段樓梯,看樣子是通往天台。


    “那兒還能上去嗎?”唐晚躍躍欲試,悶了一天,俯瞰一下江山也是好的。


    顧文韜看都沒看:“不能。”


    “嘁!”唐晚明顯不信,“我以前上去過的。”


    說完興奮地往樓梯上躥,躥了一半又停住,猶豫地看了看還站在原地的顧文韜:“你先別走啊,等、等我一會就下來。”


    顧文韜睜大眼,很吃驚似的:“你不狗膽包天嗎?居然還會害怕?”


    唐晚恨恨地別過臉,在黑暗中將樓梯踩得山響,一鼓作氣推開了防盜鐵門。


    清冽的風撲麵而來,天幕上淡月清輝,腳底下萬家燈火,並沒有想象中的死寂,令人瞬間放鬆下來。


    朕的江山果真如畫啊!


    唐晚美滋滋地踮腳趴在水泥圍欄上。遠處的學校成了路燈光帶下的一隻火柴盒,白天火柴大的煩惱在她指尖輕輕一劃,燃燒殆盡。


    “學校後麵就是江啊,好像還有沙灘,我很小的時候去過呢。”


    “白色的沙灘,夏天的傍晚很漂亮。”顧文韜不知什麽時候也上來了。


    “你去過?”唐晚驚訝地問,轉念又記起自己的“狗膽”,立刻粗聲粗氣道:“你上來幹嘛?”


    顧文韜的腳步並未停頓:“迴屋路過。”


    唐晚不由自主地跟上,這才發現天台上還有個空中花園,刷了白漆的柵欄爬著紫藤,地上擺滿了盆栽,種著她叫不出名的花花草草,熱鬧地簇擁著頂層附贈的閣樓,閣樓外牆角的兩大株金桔還係著紅綢,像是才搬來不久。顧文韜正往閣樓走去,他的手放在門把上,遞給唐晚一個疑問的目光。


    “我……那個,有題目不會,想順便問你來著。方便麽?”唐晚有點尷尬,緊接著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噴嚏,加劇了她挖地三尺的衝動。


    挖地三尺……恐怕會直接掉進顧立君家吧?


    她胡思亂想著,鼻腔愈發奇癢,她不得不捂住鼻子:“……我對花粉也過敏。”


    “地球已經不適合你生存了。”顧文韜開了門,“進來吧。”


    唐晚沒猜錯,顧立君的確住在16樓,閣樓是和他家儲物間連在一起的,有一道旋梯和內接的門。隻是顧文韜來之後,內接的門幾乎沒被打開過。


    閣樓不大但五髒俱全,顧家之前可能是打造了一個陽光休閑室,玻璃幕牆將室內一分為二,一口醒目的大浴缸,洗手池還外接了一台自動澆花器。另一邊的原木地板上,擺放著一張單人床和一套桌椅,看上去很新,衣櫃是布藝的,飲水機“咕咚”冒了個泡。顧文韜拉開南邊斜頂的百葉窗,露出一小片夜空,唐晚不確定是不是看見了星星。顧文韜旋即擰亮了台燈,將夜色驅散無蹤。


    “坐吧。”顧文韜給她接了杯熱水,拉開椅子,自己拖過一個小矮櫃坐下,“哪道題不會?”


    唐晚翻開他空白的理化卷子,隨手點了道大題。


    眼見顧文韜挑眉深吸了口氣,她反應迅猛:“辱我智商者,殺無赦!”


    顧文韜明顯頓了一下:“這題你白天問過我,你卷子上應該有我畫的線路圖。還有,”他麵無表情地一鍵切換了攻擊方位,精準指向唐晚剛塗不久的唇蜜,“你晚自習偷吃了什麽?油乎乎的嘴巴都沒擦幹淨!”


    中部城市的冬天陰冷潮濕,取暖基本靠抖。小寒前後雨雪綿綿,早晚路麵上都覆著一層薄薄的冰淩,期末考前,晚自習終於停了。“等吧”裝了壁暖,餘傑又在車載廣播電台裏做足了文藝腔的宣傳,入冬以來生意日漸興隆,連三樓的台球桌都開張了。顧文韜學什麽都快,調酒器上手也有模有樣,跟餘傑並排站著,很是賞心悅目。


    餘傑拿肩頭撞了撞他:“你差不多得了,都快期末考了。你媽要知道我帶著你鬼混,能劈了我喂狗。”


    顧文韜專注地攪拌杯中液體:“我自己有數,就是不來你這,我也去別處打工。你良心發現的話,年底紅包多拿點。”


    “那是。”餘傑點頭,空出手給店裏換了張唱片,目光往角落裏飄了飄,“你還給店裏帶了這麽個忠實粉絲。”


    門前聖誕音樂響起,顧文韜正巧抬頭,愣了一下,迅速端起手中剛調好的奶昔,連托盤都沒拿,矮身鑽出吧台,不忘給餘傑扔出一句:“那對客人帶上二樓。”自己則走向埋頭在卡座一角做題的唐晚。


    “休息一會。”顧文韜伸手關了桌上的護眼燈,將奶昔遞給唐晚。


    唐晚的視線猝然一黑,有點摸不清狀況:“你突然這麽好心?”


    “要不要?”顧文韜作勢要走。


    “要要要!”唐晚搶過杯子。


    “欲速則不達,你就算把自己折騰成四眼狗,數學也拿不了滿分。”


    這家夥一開口,唐晚反而安心——如假包換的顧大人。


    奶昔很好喝,她又一次不計前嫌地給顧大人平了身。


    顧大人渾然不覺,繼續因材施教:“數學你能保基礎分就行了,不用浪費時間嗑大題,有那個功夫,不如過一遍考試大綱。”


    迴到吧台,餘傑滿腦門官司的把客人等了半天的奶昔送上了桌,得空才問:“什麽情況?”


    顧文韜剛要說什麽,眸光一動,閃身又衝了出去。


    餘傑:“……”


    “等吧”對麵是家西餐廳,二樓有個弧形的露台,這季節自然荒著,原本黑黢黢的角落,此刻卻不時閃動著電子微光。


    “砰”,手持攝像機的男子聽到背後的動靜時,迴頭已經來不及了,被人一個抱摔放倒,機器滾落在一旁。來人卡住他的脖子,低聲問:“幹什麽的?”


    “咳咳,兄弟輕點。”男子摸索著揀起攝像機,按下迴放,鏡頭裏晃動著唐誌新和一個女人低語談笑的場景,“有錢人鬧離婚的都找我們,也不是什麽秘密……哎,別刪!跟拍小半個月了!”


    顧文韜滿身寒氣的進門,下意識地先往唐晚的方向看了一眼,誰知竟沒見著人。他心裏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拔腿就往二樓衝。


    洗手間在二樓,他氣都沒喘勻,抬眼就看見唐晚穿過錯落的卡座,沒有任何表情地,遊魂般走向了半依偎在唐誌新懷裏的女人。


    “唐晚!”顧文韜的聲調有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緊張。


    唐誌新循聲詫異抬頭,然而還沒等他看清什麽,一罐混著酒水的冰塊就兜頭澆了下來。他在女人的尖叫聲中跳了起來,又僵立在原地。


    唐晚臉色蒼白,手指有些痙攣地抓著那隻罐子,但吐字依然清晰:“你可真叫我……惡心!”


    唐誌新本已狼狽不堪的臉上紅白交錯,驟然暴怒地揚起手。唐晚並不躲閃,那巴掌卻被截停在了半空,顧文韜騰出一隻手將唐晚拉到身後,餘傑帶著另外兩名服務生給唐誌新和他的女伴遞上了熱毛巾。


    雪夜裏不好打車,顧文韜拽著唐晚走了快有半裏路,沒遇著一輛空的士。


    “我走不動了!”唐晚一路都沒掙開顧文韜,此刻已經由憤怒轉為無力,不料話音剛落,顧文韜就鬆了手,她腳下一滑,險些摔個跟頭。


    “我知道你瞧不上我幹的破事!”她嗬出大團白氣,嗓音尖細得有些失真,“我總是收拾不了場麵,事情總是因為我變得更糟糕……”


    顧文韜突然打斷了她:“事情並不是因為你變得更糟糕的,他們自己的事,自己去收拾,你不用管。你能長成今天這個樣子,已經很努力,也不欠誰什麽。”他頓了頓,低頭望進那雙霧蒙蒙的眼睛裏,輕聲說,“我一直都這麽告訴自己的。”


    唐晚覺得眼角有些刺痛,也許是有什麽被凍住了。兩人身上都隻穿了件毛衣,殘存的一點兒熱氣很快就揮發殆盡。


    “再堅持一會。”顧文韜再度握住她的手腕,踩著人行道細碎的雨雪往前跑去。


    唐晚體育800米從沒及格,在心靈遭受重創的當下,被不想凍死的求生欲驅趕著狂奔了2.8公裏,身體的極限值悍然強占了所有感官,除了累什麽都不剩下了。


    “唿哧唿哧”,一樓的聲控燈接觸不良,時亮時暗地偷覷著靠牆喘粗氣的兩個家夥。


    “我這輩子……跑得最遠的路……”唐晚腰都直不起來了。


    “你這輩子,還那麽,長。”顧文韜沒好氣地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這個距離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但路滑,還拖著個八十多斤的累贅,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搓了搓臉,平複唿吸後摁下電梯:“迴去煮點生薑可樂,喝完早點睡。”


    “你考完試就要迴去過年了吧?”唐晚忽然問。


    這是當然的,顧文韜絕不會去打攪顧立君的“一家三口”。但他還是被問得怔了怔,好一會才點頭。


    “真好,你還有媽媽那兒可以去。”唐晚說。


    “我媽身體不好,怨恨顧立君的時候容易捎帶上我。”顧文韜說,“但是隻有我能陪陪她。”


    電梯門開了,柔和的光照在唐晚低垂的眉眼上,睫如蟬翼。


    她輕輕嘟囔:“有人陪總比一個人好。”


    但她很快抬起頭,額角還有亮晶晶的汗水,笑容甜美。顧文韜愣了一下,穿著白色毛衣的女孩兒小兔般蹦到他跟前,給了他一個突如其來的擁抱。


    “謝謝你。”她的臉隱沒在黑暗裏,發梢微涼而柔軟,“我一個人也會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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