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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雨倒是不特別大,隻是雷一直響個不停,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收住。宋寧之的屋外植了好些海棠樹,雨水打在枝葉和花朵上,唰唰唰地直響,也不知那些紅花兒禁不禁的住。


    宋寧之自己睡不著,翻來覆去的越來越煩躁,索性打電話影響水煙洛。電話撥出沒多久,煙洛接通道:“幹什麽?”


    宋寧之一聽,急了:“你怎麽這麽無趣?雨下的我快煩死了。”


    水煙洛懶洋洋的聲音傳進話筒:“哦。”


    宋寧之跳腳,恨不得掛了電話,揍她一頓,但轉念一想,這個時間還能聽自己??o舌碌鬧皇k?搪澹?壞萌陶嘸絛?擔骸拔業腦薊崤萏懶恕!


    煙洛早就猜到,這家夥像隻小狗似的嗚嗚亂叫,定是因為與下午見過的苗族小美女有約會,卻生生被這場雨給打斷了。故而輕笑一聲,道:“連這麽點考驗都禁不住?少年,要不要明兒趕早,去扯個證?”


    宋寧之樂了,笑到:“怎麽了,嫉妒得腦子壞掉了?我還未成年呢。放心,雖然我絕對不會娶你,但還是會在有空的時候跟你聊聊天的。一定不會讓你失去這世間最優秀的朋友。”


    煙洛聽到這,知道宋寧之接下來又要開始吹噓自己如何帥氣迷人,如何舉世無雙了,趕緊說:“夢還是應該睡覺了再做,我隻是不想被你的短信騷擾個不停,才接的電話。你還是趕緊睡覺,到夢裏自戀去吧。”


    宋寧之聽得水煙洛語中敷衍之意越來越重,自己也鬧得差不多了,心裏舒服了些,方才說到:“你說,他們為什麽都要來宛城?”


    水煙洛聽到後,愣了一下,說:“我也不知道,但你怎麽關心起這事了?”


    宋寧之說:“我就是覺得天天陪人演戲,還不知道劇本的感覺好不爽。”


    水煙洛覺得很詫異,問道:“演戲?你在說什麽?”


    宋寧之輕哂,說:“就算是再重要的客人,明明打個電話說一聲就好了。還要派人來通知。”


    煙洛也是這麽覺得,但又想說不定是周家有什麽別的事,來通知的人隻是強調一下也是有可能的,但轉念一想,姑姑先前並沒有提及過那‘老太爺’,吃過湯圓後,姑姑倒是像特意說給她和宋寧之聽的。


    宋寧之半天聽不見煙洛說話,問道:“怎麽了?你別想多了,也許隻是他們把咱們當小孩子,覺得沒必要知道。”


    煙洛道:“嗯。”


    電話打到這裏夜色已經深下去了,互道了晚安後,就掛了。


    宋寧之知道自己這麽一說,煙洛估計很難晚安了。但又想著,四大家族聚會,又帶著個外姓中的她,周家又讓她和女眷住在山裏的宅子好些天。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心裏準備著點總比較好。


    水煙洛倒是沒有想太多,早上起來時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來了,腦仁隱隱有些疼,怎麽也睡不著了,睜著眼睛盯著窗子發呆。約摸一個小時後漸漸睡著了。


    傍晚,從周太太家道別之後,宋曉晗坐在家裏司機開的車裏,看著抱著ipad沉迷於遊戲的宋寧之,覺得實在沒有什麽可聊。車窗外的樹綠的層次分明,從芽黃到嫩綠,又到翠綠、墨綠。宋曉晗看著不斷倒退的綠樹,想起告別時,周霏霏在自己耳邊說的,明天最好別讓宋寧之去滕樓,畢竟老泰山聽見他的名字有些不太高興。


    宋曉晗看著這個眉眼俊朗的少年,心裏略有些惋惜,這樣長得好看、頭腦清晰的孩子偏偏姓了宋,成了她的弟弟,但偏偏身份有點尷尬,往後的日子裏,不知道還要受多少罪。


    宋家在宛城的住處是在一個小鎮上,鎮子的不遠處是一片梯田,這個時候,正是油菜花盛開的時候,穿過花田,能看見路旁的上坡有很多薔薇科的植物夾雜在側柏、香樟林子裏,再往前走三五分鍾就能看見潺潺流水過了青石板前的花木。這灣溪水雖並不是十分曲折,但是極為清亮,水底的石子大小不一,顏色也是有黑有白,甚是好看。過了石板橋,下了車,再走一段路就到了。眼前的雖不是常住的宅子,但仍是用材講究的蘇派建築,脊角高翹的屋頂,江南風韻的門楣,磚雕木繪間有著一股子清雅幽靜的味道。


    宋家世代書香,祖籍太原,明末農民起義的時候,過了長江,避難來到了南方地區,祠堂也隨著遷來了。此後,一直秉承祖訓,耕讀傳家,後代多而龐雜,族譜上記載著,曾出過兩個狀元,二十一個進士,舉人、秀才更是不勝枚舉。民國的時候比較低調,但因是儒家大戶,在湖廣、江浙一帶還是很受重視的,常有軍閥前來請教。據說,當時的宋家家主為了不得罪任何一方勢力,硬是將子孫後代不得為官添到了祖訓裏。後來,宋家子孫諸行百業皆有人才,卻無任何一人入過朝野。隻有宋寧之的一個表叔越了祖訓,入了中央某局,做了個官。這件事的結果是表叔的名字從族譜中移了出去。按說,現在不同於亂世,前輩立下不得當官的規矩,也到了該改改的時候了,但難的是書在祖訓裏的規矩是動不了的。


    宋寧之聽得這位表叔的事跡後,對其公然違背祖訓的舉措倍加讚賞,直讚他風骨傲然,高明大義,心中欽佩不已,恨不得立刻追隨他,在這世間幹出一番天地。奈何要行此路,需得有極高的學識,通曉中外各國學問。宋寧之聞此,迴想自己曆年的成績單,那慘淡的分數,實在是無法入目,隻得悻悻作罷。如此一來,這位表叔更添了光芒,成為宋寧之永遠仰望的星空。


    到了宅子前,宋曉晗推了推宋寧之,一邊唿喚他下車,一邊整理周太太贈的禮物。司機小何幫著前來接東西的傭人收拾好所有物品。


    宋寧之下車後看著姐姐吩咐傭人如何分配周家送的禮品,在姐姐拿著其中一份準備向院子裏走去時,問道:“姐,周太太都送的什麽呀?”


    宋曉晗道:“也就是些點心什麽的。你的那份,過會兒管家會派人送到你住的地方。”


    宋曉晗迴頭看見宋寧之百無聊賴,精神頭不太好,說道:“打起精神來,父親看見又要說你了。”


    宋寧之咧咧嘴,乖乖點點頭。


    宋曉晗看見小奶狗聽話極了,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進了門,穿過花木間的石板路,又繞了兩個月亮門,前邊就是聚心堂了。這裏是宋曉晗與宋寧之的爺爺,宋慈薌住的地方。姐弟二人理了理衣裳,一起走了進去。


    屋裏窗宇明淨,光線溫和。東邊的窗戶開著,窗下的桌案上豎著一個三隻腳的小爐子,上麵煮著一個紫砂壺。宋慈薌坐在旁邊看著一隻青花茶碗,兒子宋昶敬坐在對麵給老爺子添茶。屋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坐著。刺繡屏風前有一隻臥在藤椅上,耷拉著耳朵,皮都鬆了的老犬。沒有人說話,屋子裏靜極了。


    宋寧之雖然膽子極大,卻偏偏怕狗,看見屋裏那隻狗,腳步不由一頓。


    宋曉晗跟爺爺、父親問過好後,發現宋寧之並不出聲,悄悄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宋寧之迴過神來,趕緊收斂神情,問了爺爺和父親好。


    宋慈薌猛然咳嗽了起來,宋昶敬趕緊起身,宋曉晗也急著要去給爺爺順順氣,宋寧之也急了。宋慈薌擺擺手,宋慈薌就坐了迴去,宋曉晗和宋寧之也退了迴去。宋慈薌換了口氣,覺的舒服起來了,抬頭看了看宋寧之,沉默了一會,讓兩人坐下。


    宋昶敬坐下後,擺弄了一會兒茶具後又放下,問宋曉晗道:“怎麽這會來了?”


    宋曉晗給爺爺和父親添好茶,打開剛才放在桌案上的禮盒,說:“今天我和寧之去了周太太那邊玩,迴來的時候,周太太贈了好些點心,叮囑問爺爺和父親好。所以,我和寧之一刻也不敢耽誤,一進家門,就趕緊過來了。”


    宋慈薌點點頭,說了聲嗯。


    宋曉晗拿起紙袋,袋子的中間印有銀色勾邊的祥雲紋飾。打開紙袋,取出四個同樣款式的盒子,打開盒子後是幾隻小巧的點心。宋曉晗取了一隻栗子糕遞給爺爺。


    宋慈薌接過後嚐了一口。


    宋寧之一直把身子挺的直直地,但實在控製不住自己的眼睛,看了看斜前方耷拉著眼皮抬頭瞅向這邊的狗。


    宋昶敬吃糕點時看了宋寧之一眼。


    宋寧之感覺到父親的視線,背挺的更直了。


    宋昶敬看了一眼女兒,又說:“宋寧之,你累了嗎?”


    宋寧之趕緊迴道:“我不累。”


    宋昶敬說:“看你精神一直不太集中的樣子,先迴去休息吧。”


    宋寧之不知如何迴答,看向宋曉晗。


    宋曉晗向父親解釋到:“寧之今天陪著我逛了很多地方,又因為暈車,身體不舒服。”,又轉頭對宋寧之說,“沒事的,你先去歇歇吧。”


    宋寧之起身跟爺爺、父親、姐姐道別,轉身離開了屋子。


    宋慈薌看著宋寧之離開了,對宋昶敬說:“宋家的孩子還有暈車的啊。”


    宋昶敬迴道:“宋寧之是身子骨弱些,我會找人盯著他好好練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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