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低低地應了聲,沒有迴頭,然後俯身捧起一把雪,在手中輕輕揉捏起來。


    這個年紀的小女孩正是貪玩的時候,多半是看這裏雪鋪得大,跑來堆雪人的。


    看她玩得起勁,溫故沒再說什麽,便對景容說道:「走吧,小少主。」


    手從肩頭拿下,自然下垂在一旁,沒過多久,指尖感知到一兩下極輕的觸碰,微涼的觸感卻沒如預料一般攀入掌心,退而求其次,景容拽了拽他的衣袖,小聲道:「牽手。」


    溫故偏過頭去看了一眼景容,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把他往前推了推,婉拒道:「前麵轉角就到了。」


    等幾人走遠後,小女孩才迴過頭,露出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這樣的顏色和周圍的白雪出現在同一個地方,顯得詭異無比。


    看他們消失在視線內,小女孩默然扔下手中的雪球,繼續往山上走。


    銀鈴聲也在這時再次響起。


    走上大道,一片白茫茫間,唯有林朝生瑟縮著身體站在一輛極其樸素的馬車前,懷裏抱著幾件暗色鬥篷。馬車樸素是樸素,卻是有門簾有窗簾,人家還有頂,於是巫蘇的第一句話便是:「這馬車比從西山開迴來那輛好太多了!」


    溫故微微一笑:「確實。」


    那輛馬車是真不該拆。


    到了界方鎮已經暮色四合,等終於找到隱蔽的住處,已經是大半夜了。景容期待了很久的美好夜晚,結果卻變成他一上床就困得睡著了,這讓他第二天醒來之後就一直在後悔。


    反觀溫故,不光不困,還趁天黑跟林朝生去了趟傳聞中的黑市。景容早上一從房間出來就看到屋子裏放著個大箱子,各種奇奇怪怪的書擺了一地。


    景容這人最討厭的就是看書了,字也寫不好,歪七扭八,狗爬一樣。一看見這麽多書,幾乎當場就差點倒下去。溫故看他起了,在榻上翻找半天,最後拿出本帶圖的故事書遞給他:「自己玩。」


    景容茫然地接過來,「我又不是小孩子。」


    溫故笑了一笑:「那你出去堆雪人。反正別來打擾我。」


    「我不是小孩子!」 景容氣極了,臉一陣青一陣白。


    把地上的書大致都翻了翻之後,溫故忍不住道:「奸商。」


    昨夜把黑市逛了個遍,隻有一處地攤老闆說有路子,那老闆把溫故和林朝生神神秘秘地領進一座宅院,結果一進去,好幾個打手圍著他們不讓走,竟是打劫的。


    可林朝生是何等人,堂堂第一名門景家的內門弟子,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劍都沒出鞘都把這些人打得哭爹喊娘。如此一遭下來,那老闆趕緊求饒,真把他們帶去了那個所謂的「路子」那裏。


    那處地方的老闆將這些書整箱整箱地賣,不讓開箱檢查,說是什麽道上的規矩。賣得死貴,一拿迴來,隻有一半才是禁術,一本裏頭最多不超過五種禁術就算了,還一半以上都是重複的。


    「奸商。」林朝生也忍不住說了一句,憤憤地站起身:「我晚上去把他店給砸了。」


    一旁的景容合上書,把頭一歪:「我也要去。」


    溫故無奈地搖搖頭,搬起那些有禁術的書往榻上一放,有多少看多少,先看了再說吧,他坐上去拿起一本書,想了想,還是道:「林朝生,看好巫蘇,就別讓他出去了。」


    林朝生對溫故這話不太理解,這段時間以來,巫蘇好像沒做什麽不該做的事,不由得問道:「為何?」


    溫故翻開書,低聲道:「他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不安心。」


    話是這樣說,林朝生也答應了下來,但不知道為什麽,當提起巫蘇的時候,溫故總覺得林朝生看過來的那一眼有什麽不一樣,具體哪裏不一樣,溫故也說不清楚。


    但溫故卻是記得的。很久之前,巫蘇在後山幫著景辭攔下他和景容的時候,有那麽一刻,巫蘇視死如歸,揮下了幾乎要命的一劍。


    明明知道生死線綁在一起,明明知道他死了巫蘇自己也會死,但巫蘇還是那麽做了。所以不管後來巫蘇有多不管不顧進了西山,光是憑那一點,他就無法對巫蘇放下戒備。


    不放心的人還是要放在身邊看起來才行。


    這一日,外頭又下起了雪。溫故正翻看禁術,景容從一地的書中抬起頭:「你說,我該不該為了我的族人,把修仙界攪他個天翻地覆?」


    溫故笑了一笑:「攪。」


    明明是得到了支持,景容非但沒有覺得高興,反倒突然變得氣哄哄的。他張開手掌,攤在眼前,冷不丁地「哼」了一聲。力量小得打不過外門弟子,還攪修仙界?


    他撇撇嘴,安靜了下去,然後一步一步挪到榻上,也拿出一本禁術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忽然「咦」了一聲,溫故抬眼看他:「怎麽了?」


    景容道:「這陣圖的畫法好奇怪,隻有十之二三看著舒服點,剩下的部分就一團亂麻,對這個陣根本起不了作用,照這個來擺弄的話,運行是不可能運行的。」


    溫故湊過來看了眼,「這禁術是做什麽的?」


    景容指了指上麵的字:「續命。」


    說是字,其實是鬼畫符,溫故看了半天都沒從上麵看出「續命」二字的筆畫,也不知道景容是怎麽看出來的。不過再一想,景容寫的字也是鬼畫符,很難認,既然同出一脈,能認出來也就說得通了。然後他聽見景容又道:「這陣法續不了命,就算圖案修正過來,再祭上活人,也隻能保屍身不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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