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溫故,握緊水杯的手鬆了鬆,鬆的好像不是手裏的水杯,而是繃在腦海中那根弦,他終於轉過頭看向了景容,有些無奈地道:「你教點好的。」


    景容聳聳肩,粲然一笑。可少女把景容的話當真了,她覺得甚是有道理,就該嚐試一下的,趙無期終於是反應了過來,連忙道:「是,對,景容說得對極了,不過是一種馴服方式而已。不過,有的人在這個過程中會妥協,會順從,有的人就不會,可能會反抗,不斷反抗,最後死了也不會被馴服。如果你的如意郎君是前者,你興許能得到一副行屍走肉,如果是後者,他會死的。不管是哪種,你都在失去他。 」


    此時此刻,溫故不得不對趙無期生出一絲敬意,不管別人怎麽說,也不管少女怎麽說,這種能把話圓迴來的本事,還真不是普通人辦得到的。


    他甚至想讓趙無期多說點。


    可景容卻並不想給趙無期那個機會,馬上添油加醋地道:「那你不想讓他留在你身邊,天天見他嗎?」


    少女:「想!」


    景容:「囚禁。」


    少女:「好!」


    溫故:「……」


    趙無期:「……」


    眼看少女把景容出的主意奉為真理,趙無期無奈地笑了笑,是個人都能看出他有多頭大,最終趙無期嘆了口氣,道:「無知,人的欲望可是無止盡的。如果你用強製手段把人留下來,你就會希望他是自願留下來的,如果他自願留下來了,你就會希望他是因為愛你才留下來的,你會一步步奢求更多,更多。到最後,你就會忘記,一開始,你或許僅僅隻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這次,趙無期一改常態,終於是說了點有不一樣結論的話出來,連不曾參與過這等話題的溫故也突然插了一嘴,意有所指地道:「人最可貴的,就是不忘初心。」


    千人千麵,百人百性,各自的理解不盡相同。話說得再滿再透,聽的人還是隻會選擇聽自己願意聽到的話,其它的話就怎麽都聽不進去。就像趙無期說了那大一堆,景容隻挑溫故的來問:「可如果我的初心一開始就是要得到他呢?」


    溫故忍不住道:「你的初心不是復仇嗎?」


    景容立馬反駁道:「不,是得到你!」


    「……」


    這迴帳篷內是真的靜謐了。趙無期聽到了信息量過大的內容,手用著極其緩慢的速度捂向嘴,旁邊的少女嗞哇亂叫了起來:「啊啊啊啊啊原來你們兩個!」


    「……」


    --------------------


    第60章


    還未入夜, 守在西山入口的長老用靈力發來指令,說是可以進西山了。匆匆收拾好東西,正要迴景家隊伍之際, 景容坐在馬車裏, 側身趴在窗沿上, 垂眼望著馬車外的少女,問道:「對了, 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少女抬起眼:「我姐姐叫趙無聲。」


    景容輕輕眨了下眼睛:「我是問你。」


    少女:「我還有個妹妹,叫趙無憂。」


    景容:「你呢?」


    少女:「咳咳。」


    景容:「?」


    對麵馬車的擋簾被掀開, 露出趙無期的臉, 趙無期道:「我其實當著你們的麵叫過她的名字, 但你們可能沒意識到那是個名字。」


    溫故把藥箱塞進馬車,一躍而上,聽到趙無期的話, 突然一笑。


    趙無期笑眯眯地道:「我一直覺得那名字很襯她。」


    景容迴頭看溫故坐進來, 開始迴憶趙無期的話, 不確定地道:「趙無……」


    溫故在景容的身旁坐下, 中間隔了一段距離,側身掀了掀窗簾, 還沒將簾子固定好, 就感覺身邊的人在往他這邊靠近。溫故下意識伸手要把人擋迴去,卻不想手一拿開, 反倒給了人機會, 景容直起身子就跨坐到他的腿上, 還用雙手環住了他的脖頸。


    這真是溫故始料未及的。


    不得已之下, 溫故隻好把手從簾子上拿開, 沒再繼續固定簾子, 任由它落下,擋住馬車裏頭的光景。


    景容貼著溫故的側臉,「你喝酒了。」


    然後輕輕蹭了一下:「跟誰喝的?」


    馬車門沒有關緊,微微開著,明亮的光從細微的門縫裏鑽進來,溫故的目光就落在那道縫隙上,眼神一度有些失焦,眼前的光點似乎變得斑斕,不可直視。看得久了,他就有些眩暈。


    直到外麵的人悄聲把門拉緊,光縫不再,他緊繃的神經才些微緩了點。


    溫故別開臉,語氣淡漠:「隨便喝的,沒跟人一起。」


    景容小聲「嗯」了聲,尾音有點拉長,喝酒的不是他,醉了的卻好像是他,隻聽他又道:「我怎麽不知道你會喝酒?」


    懷裏的人心跳很快,隔著彼此的衣袍,溫故好像能從中感受到幾分來自對方的熱烈情感。但他卻不是的,他的心跳是一貫的平靜。


    聲音也是,淡漠,平靜,疏離:「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景容吻上了他的喉結,很輕,有點癢,還有些發麻,景容的聲音斷續:「那你讓我一點點知道,好不好?」


    溫故往後側了側,錯開景容的親吻,道:「我前段時間去過一趟界方鎮。」


    景容頓了頓,抬起臉,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溫故繼續道:「畫在地上的那道明陣消失了,你知道什麽情況下禁術才會消失嗎?」


    「接受過獻祭的禁術,是永遠都不會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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