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個時候,你也看到了我的帖子。”何春秋坐直了身子,“那麽想必,之後所發生的一切,必定也是你所為吧。”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文一凡看著如今的何春秋,沉默片刻之後,才接著開口問道。


    “我要你把一切事情,全部告訴我。”何春秋平靜地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句話,可是文一凡卻能夠感覺到,在那些看似平靜的話語中,隱藏著令人膽寒的滔天怒火。


    “他們所有人的死,你都參與了多少?。”見其並未開口,何春秋緩緩地站起身,走到他的身邊,令人窒息的壓迫力隨之而來。


    “不錯,他們都是間接死在我手上的,這一點,我從未否認。”文一凡隻是平靜地看著眼前的警官,雙眼絲毫不見膽怯和躲閃,“並且,何警官,我並不感覺到內疚。”


    “砰——”一記勾拳狠狠地命中了他的左下巴,文一凡並未躲閃,而是直直地接下了這一擊,還未等其開口,來自腹部的劇痛傳來,令其不禁“哼”了一聲,弓起身子來。


    正當他剛剛喘息了兩口氣時,下一秒,他感覺到脖子好像被一隻滿懷著仇恨與怒火的鐵鉗夾住了一般。


    “你這樣的話,我說起話來……很難受……”文一凡沙啞著嗓子接著說道:“或者說,你想殺了我?這樣對你來說,想要獲知真相,就要更加麻煩了。”


    “的確很麻煩。”何春秋平靜地說道,“單憑那些物證來尋找真相,能夠獲知一切的概率不超過百分之一,所以,現在隻是止步於‘想要’,但是並沒有付諸行動。”


    “但是,不論如何,我不會放過你——任何意義上。我不想放過你,也絕對不能放過你——你所做的一切早已是滔天大罪,所以,一定會將你繩之以法,一定——”


    文一凡看著他一字一句絮絮叨叨地說著,麵容平靜,但是每一個字都是如此的堅定、還有憤怒。


    那種情感,曾經以為不會出現在他身上,卻實實在在地感覺到了。


    四目相對之間,二人陷入了沉默。


    “看上去,他們對你來說,當真是很重要的人啊……”文一凡略帶艱難地開口說道。


    何春秋笑了,緩緩地貼近他的麵頰,微笑著說道:“如若真的是你殺的,那麽你的確罪該萬死。”


    明明是憤怒的語氣,卻用如此單薄平靜的語調說出來。


    他能夠感覺到何春秋那滔天的怒火憤怒,卻同樣感覺到了某種無力的辛酸。


    文一凡看著何春秋,何春秋也看著文一凡,彼此之間再一次陷入沉默,隨後,他感覺到脖子上的鉗子再一次收緊。


    “如果真的是你,我想殺了你。”


    何春秋這樣說道,右手卡在文一凡的脖子上,逐漸收緊的同時,卻依然平靜。


    他是一個好獵人,不論做什麽事情都平靜如常的好獵人,那種永遠帶著危險與威脅的鳴槍聲,總會將獵物逐漸逼入絕境,使其陷入瘋狂般的恐懼,從而露出破綻。


    “何教授,何春秋。”文一凡那微弱的聲音緩緩地傳來,他雙目平靜,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偵探,好像絲毫沒在意越卡越緊的“鉗子”。


    何春秋一怔,便放開了手,隨後幫助文一凡將那些雜亂的衣領整理平整後,迴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似乎是在逞強一般說道:“果然,這種試探是無法威脅你說出真相的。”


    隻是試探?


    文一凡喘息著,白皙的脖頸處出現了兩道血紅色的印記,他敢肯定,何春秋剛才……確實是想殺了自己……


    他晃了晃脖子,喉嚨裏宛如飲下一口岩漿一般的疼痛,一直蔓延到左胸,疼痛伴隨著唿吸在胸腔肆虐,宛若南極凜冽的寒風一般,好像要把肺部割裂開來一般。


    他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偵探,看向他的雙眼,待到感覺那令人窒息的疼痛逐漸散去後,這才開口說道:“何警官,我認為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再將審訊進行下去了。”


    他攤了攤手,“很抱歉,由於某種原因,我無法體會到你現在所承受的憤怒和痛苦,但是有一件事我敢肯定——隻要我願意,以你現在的狀態,局勢將會在五分鍾之內完全被我掌控。”


    “嗯,的確。”何春秋並沒有否認,而是點了點頭,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他所說的一切。


    “所以,我建議您最好休息一下,然後再繼續,”文一凡活動了一下脖子,“否則的話,我不知道有什麽樣的理由,能夠讓頭狼放棄眼前早已失去行動能力的獵人。”


    “如你所願,或許我們兩個人,都需要冷靜一下——關於剛才的事情,我為自己的失禮向你道歉,”何春秋長舒一口氣,隨後起身補充道,“但是,你要知道一點,即便你曾經是我的摯友,但是你若是犯了法,我便會親手將你送入斷頭台——我保證。”


    “好。”文一凡輕笑一聲,默許般地點了點頭。


    還有……抱歉。


    ………………


    “寶塔肉是淮揚菜的一種,在淮揚菜中屬於一種製造難度普通偏難的佳肴,對於廚師的刀工有著一定的要求。”文一凡緩緩地用早已切好的小白菜將那金字塔形狀的寶塔肉威圍在中間,右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梅幹菜醬汁,均勻地澆在寶塔肉之上,微笑著說道:“可以開飯了。”


    兩菜一葷一湯,很標準的家常飯。


    “哦——”不等徐雯欣反應,文清羽馬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筷子張開到了最大程度,好像要把那一整塊寶塔肉全部占為己有。


    但是……


    另一雙筷子精準地攔截在她的必經之路上,手指微微用力,文一凡便夾住了她的筷子。


    “別鬧。”一個柔和得宛若春風拂麵的聲音出來,望著那一雙略顯平靜的雙眼,文清羽泄氣般地坐了下去,嘴裏拖著長音抱怨著:“知道了——好東西要懂得分享~”


    老師的目光……好像有魔力一般——讓人根本無法拒絕。


    筷子輕輕地伸了過去,她夾起一片肉片,小心翼翼地將之夾斷,放入口中。


    ——廚藝依舊是那麽的變態,少了美食家的些許瘋狂,卻憑空多出一種恰到好處的優雅。


    靜靜地品味著這道精美的菜品,文清羽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但是從她那逐漸亮光的雙眼,還是能夠看出些許一二的。


    好香啊~明明是梅菜扣肉的問道,卻又好像跟那個不一樣。


    不過……


    略微有點擔心地看向文一凡,她投去一個詢問的目光,無疑,方才文一凡的失態,全被她看在眼裏——雖說對於普通人來說那根本不算是失態,可是放在文一凡身上,卻顯得格外違和。


    ——暴露了嗎?


    注意到她的目光,文一凡隻是微微一笑,輕輕地點了點頭,目光中顯現出了些許玩味的色彩。


    ——暴露了,但是不用擔心,我能應付。


    注意到這一點,文清羽長舒一口氣,心中的那一點緊張隨之消除。


    ——果然,能夠威脅到老師的人,在這個世界並不存在吧!


    似乎是注意到了文清羽的安心,文一凡不由得在心中輕笑一聲——哪有什麽不敗神話,能夠支持自己走到現在的,不過是異於常人的小心謹慎和縝密的心機。


    那麽……該怎麽辦呢?


    盡管他知道,這在別人眼中,隻是一個還未畢業的警校大學生不成熟的猜想——找不出任何依據,甚至隻需要隨便找出一個警校的教授或者專家,就能夠從至少五個方麵將這個結論證偽,但是——


    它是真相。


    如今的局麵便是這般尷尬,有的時候真相便擺在眾人的眼前,可是人們並沒有注意到它,而尷尬就尷尬在,想要掩蓋真相的人必須做點什麽,卻又什麽都做不了——一旦打草驚蛇,小題大做,那麽勢必會引起人們的警覺,從而導致那個並不起眼的真相開始被人重視。


    就是因為這一點,直接暴力入侵後刪|帖和秘密暗殺掉那個名為何春秋的警察等諸多計劃便會被全盤否決。


    而如今最讓他難受的一點便是——自己能夠獲得的情報實在是太少了,而對方由於身在警校的原因,獲得的情報可能遠比自己要多,這種情報上的不平衡勢必導致局麵的傾斜。


    第一場情報戰,已經輸了。


    僅憑著單單一句話,和這個賬號那空空如也的空間,根本無法分析出此人的心理狀態和性格,更無法根據這一點列出相應的計劃,自己不是神,並不能做到料事如神,這一點,文一凡很清楚。


    那麽,如若自己是他,那麽現在會做什麽呢?收集更多證據來證實自己的言論?又或者是隻是評價一句便不再管他?


    又是一個無法脫離情報而得知的事情。


    拋開這些不提,以上這些就應該是那個人的所有優勢了——情報獲取的便利和可能隨時威脅到自己的情報。


    而自己的優勢……


    首先,假設他不知道我已經看到了這個帖子,也就是說,在他的腦海中,應該是想不到“雲鄉殺人魔”已經看到了自己的言論,這一點,是我在情報上的優勢。


    文一凡一邊想著,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吃著午飯,時不時還加入到了文清羽和徐雯欣的談話之中,盡管他知道,那是文清羽為了配合自己,不讓自己暴露,才拉下麵子去跟徐雯欣交談——毫無交談的用餐會讓人感到極其不自然


    而我最大的優勢便是……


    這位學生的導師,似乎很不巧是我的某個關係較為要好的朋友呢!


    露出一絲旁人無法察覺的微笑,文一凡不動聲色地收起手機。


    唯有公平的博弈,才是有趣的對決。


    望著窗外那明媚的陽光,他第一次感覺午後的陽光是這樣的刺眼。


    麻煩……真是接踵而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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