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立刻清點匈奴降兵,除了必須留下的,下午就把其他人送走!”他果斷的下令。


    “我去做吧。”白起主動請令。


    衛長風點頭。


    象這種又細致又繁瑣的事,也隻有白起能做的好。


    應當說,白起能得到衛長風這種信任絕不是憑個人關係的。將至黃昏時,一千漢軍監督著匈奴降兵出發了。白起想的十分周道,先是選出了騎術中的好手以備教漢軍騎術,然後又挑了一些經驗豐富的獵手幫忙對付狼,再挑選一些對草原熟悉的人,對匈奴軍內部熟悉的人,力大的人,甚至一些會利用有限物資整治夥食的人等等。所以四萬投降的匈奴軍,倒留下了五千有餘。


    實際上,他也猶豫過,都已經黃昏了,是不是等明天再把降兵送走,但他想了一下,感覺著還是早送比晚送強,所以他命令三萬五千降兵帶上北路軍用不上打算送給南路軍的多餘軍資出發。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是完全有必要的。


    降兵出營才小半個時辰,一個信使抵達。這信使專門送了一個口信:朱侍郎聽得北路軍大勝,俘虜了數萬匈奴降兵,特囑咐北路軍好生看待這些降兵,待朱侍郎到達後,朱侍郎會將這些降兵帶往長安獻捷,以解聖憂。


    白起和衛長風相視而笑。


    他們當然可以派快馬把降兵追迴來,離營才小半個時辰,而且匈奴人沒有馬,隻是步行,完全追得上,問題是,有必要追嗎?


    衛長風嚴肅而認真的對信使說道:“請迴複朱侍郎,很抱歉,因我軍無力長期照看匈奴降兵,這些降兵已經送往南路軍處。如朱侍郎需要,可往南路軍處去。”


    白起努力繃起臉,不笑出聲來,在一邊點頭道:“是啊,朱侍郎此時還在半路,是往北路軍來還是往南路軍去,其實路途是一樣的。”


    信使目瞪口呆的走了。


    衛長風先笑了起來。


    白起卻沒有笑,他看著衛長風,若有所思。


    衛長風意識到不對,問道:“白兄,怎麽了?”


    白起搖了搖頭:“沒什麽,我隻是在想,為什麽朱侍郎一定要舍近求遠的來咱們北路軍,而不是上南路軍那邊去?”


    衛長風一呆,也問道:“為什麽?”


    他突然意識到,白起說的這個問題是個大問題。


    北路軍深入匈奴腹地,路途遙遠,危機四伏,南路軍近於漢地,朱令要是從長安出發,到南路軍去是極為方便的選擇,為什麽一定來北路軍?這差不多是冒著生命危險來北路軍啊,甚至為此還不惜嚴重耽誤軍機!這究竟是為了什麽?


    白起搖了搖頭,皺著眉答道:“這個我也猜不出。”


    衛長風和白起一時無語,都隱隱感覺不妙。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衛長風沉吟了好一會兒說道,“管它是什麽,反正該來的總會來的。”


    白起也隻能歎息。


    接下來的十天裏,曾經的匈奴大營,現在的漢軍大營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首先是李參將。


    李參將現在發愁的不是弩箭不足或人手不夠,而是這麽多材料該用來做什麽。其實北路軍留下的軍資是遠超過實際需要的,先是各下級自己留下一批,留的時候當然不會量體裁衣,而是盡可能多打出些餘量來,到了白起處,白起又打出個餘量來,結果,這個餘量就大大超過了實際需要的量。


    李參將倒也沒有激動到把所有的物資都用上的地步,相反,他在做了足夠的後備後,反而將其他物資封起,嚴令不得動用,因為誰也不知道以後這些物資要用到何處,怎麽用,要是現在亂用了,到急需時就不好辦了。


    另一方麵,他也在試驗一個他自己的發明。這個發明雖然已經小有所成,但在沒有確保成功前,他還隻是悄悄的小規模試製,而不大規模生產。


    其次則是童浩然。


    她是整個軍營最忙的人。


    當聽說漢軍要停留十天後,她先是一怒,看表情就差脫口開罵了,然後又一喜,告訴衛長風,十天,她保證讓漢軍騎兵大變樣。


    衛長風的迴答則是:“我需要讓步兵也能變成騎兵。”


    所以,這十天裏,童浩然幾乎是忙的腳不沾地。幸好有數百匈奴騎術好手和她自己的騎術好手相助,不然在短短十天裏讓步兵也變騎兵,實在是難於上青天。但無論如何,當朱令到達大營時,三萬多步兵已經成了三萬多輕騎兵,上馬能騎射,下馬能步戰,而且一半的人都配備著連弩,另一半人則帶著弓箭,漢軍的作戰能力空前提升。


    不過這十天裏,衛長風卻是有些難熬。無論如何,他和童浩然算是燕爾新婚,好容易得了十天的空,童浩然卻忙的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每天晚上迴到帳中,倒頭就睡,衛長風也隻能默默心疼,卻無法可想,更不敢去“折騰”她。


    第十天頭上,朱令抵達了。這位朱侍郎這一迴倒也言出必踐,說十天就十天,早一天都不來。


    不過,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帶了一萬五千精兵,而且居然盡數是騎兵,另外還帶了五百校刀手。


    一萬五千騎兵自然是為了補充北路軍的消耗,但五百校刀手卻絕不是好事。


    什麽情況下才會用到校刀手?答:處決高級將領時。


    所以一看到五百校刀手,白起、童浩然等人的臉色就變了。


    衛長風有什麽罪?難道僅因為他是衛青的後代就要處死他?如果是這樣,那麽他們決心反叛!


    朱令卻全不在意眾將敵視的目光,昂然進了大帳。


    進得大帳,他伸手取出一份兵部命令來,掃視一眼眾將,郎聲說道:“本官這一迴帶來兵部命令,眾將聽令!”


    一眾將領都默默的聽著,沒有人唿應,沒有人喊“得令”,他們要看看,這個兵部命令究竟要拿衛將軍怎麽辦。


    朱令有些尷尬,但他隻能裝不知道,展開兵部文書宣讀了起來。


    這文書開頭自然是花五聚六的一大堆官腔,誇獎了眾將一番,接著說道,聖上知道與匈奴作戰急需騎兵,特地選了二萬騎兵,考慮到北路軍大戰損失不小,將一萬五千人派給北路,另五千人派給南路。


    這個分配倒也合理,如此分配後,南、北二路軍各有六萬人,合計達十二萬人眾,而北路軍的戰力更是精強,五千戰車兵,五千匈奴苦力,四萬既可做步兵又可做輕騎兵的兵力,一萬精騎兵,與匈奴軍力相比隻高不低。


    接下來,是升賞,第一個是衛長風,升為奮威將軍,第二個是白起,升為定遠將軍。其他人也各有獎勵,如李參將就升為了牙將。


    眾將的目光中都露出疑惑之意。


    既然升了衛長風的官,應當不是來抓衛長風的了,那是為了什麽帶著校刀手來?難不成是為了顯擺?


    朱令將升賞說罷,突然臉色一沉,厲聲道:“查兵部前尚書童雲,擅自泄露軍機,以至於此前兵部侍郎朱令親自帶兵出擊而慘敗,特將童雲下獄待查,查得其女童浩然現在軍中,兵部特令:將童浩然一並拿下問罪。來人,將童浩然拿下!”


    “什麽?!”眾將一起炸了。


    這朱令是不是混蛋的過份了?把自己的大敗居然推給童尚書,還要抓了童浩然?就算童雲有罪,童浩然何罪?


    刷的一聲,李牙將已經抽劍出鞘,怒喝道:“我看誰敢抓童將軍!”


    朱令早料到了這種情形,他伸手從腰間取下劍來,高高舉起,喝道:“尚方寶劍在此,違令者可就地正法!”


    衛長風大怒,踏上一步,喝道:“那就有請朱侍郎先將本帥正法好了!”


    朱令一聲冷笑,答道:“衛將軍,本官這一迴是帶著兵馬而來,兵部特令,如有反叛,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攘外必先安內,哪怕先放匈奴一馬,也必須先把軍內整頓清楚,衛將軍不要自取其辱!”


    他說著,數十名校刀手已經湧入帳內,與眾將形成對峙的局麵,帳外也響起吵嚷聲,守帳衛士與校刀手相互嗬斥,想是在爭奪大帳的控製權。


    隻聽一陣兵器響動,帳內眾將紛紛抽刀取劍,站在衛長風身邊,隨時準備拚命,校刀手們則圍著朱令,與眾將緊張相對。


    一片緊張中,童浩然輕歎了一口氣,越眾而出,將手一伸,說道:“朱侍郎,綁吧。”


    “叫朱尚書!”一個校刀手的頭目喝道。


    童浩然笑了一下:“哦,原來朱侍郎升尚書了,怪不得兵部有這樣的怪命令呢。”


    朱令哪裏去聽這些,喝道:“將童浩然綁了!”


    衛長風手直接伸向太阿劍。


    一隻手按住了衛長風的手,堅強而穩定。


    “衛賢弟,不要。”白起低聲說道,但聲音雖低,大帳內仍是人人可聽到。


    衛長風的手抖著,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慢慢放開劍柄。


    白起在這麽多人麵前叫他“衛賢弟”,他明白這是為什麽。這是讓他相信,白起還有別的辦法,而且是兄弟之間的信任。


    白起見衛長風稍定,轉頭看幾個校刀手要綁童浩然,上前一步,淡然說道:“朱尚書,末將以人頭為保,保童將軍不會逃跑,請朱尚書網開一麵,先不要綁童將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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