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天將軍。”童浩然說道,“我猜這是匈奴人用來稱唿你的。”


    衛長風心中奇怪,不明白匈奴人怎麽會給自己安了這麽一個稱唿,更不明白為什麽童浩然親自送使節來,但既然童浩然送來了,也就不追究了,當下點頭,問那匈奴使節:“你可會說漢語?”


    那使節看著衛長風,愣了片刻,沒有和衛長風說話,卻向童浩然嘰裏咕嚕了一番。


    童浩然聽罷,對衛長風說道:“他說他不懂漢語,請恨天將軍由這位女將軍轉譯。”


    衛長風更是奇怪,問道:“童將軍,你懂匈奴語?”


    童浩然白了衛長風一眼,答道:“當然啊,要不然為什麽我親自過來?這不省得你滿世界找通譯了嘛。”


    衛長風是聽明白了,但更糊塗了。因為他現在雖然知道了為什麽童浩然親自把使節送來,但不明白童浩然怎麽會連胡語也懂。不過此時不是問這事的時候,他當即說道:“那麽,你來傳譯吧。”


    童浩然點頭,對匈奴人說了兩句。


    那匈奴人突然撲倒在地上,不但前胸觸地,連整個臉都快埋進草裏了,然後,開始抑揚頓錯的唱了起來。


    衛長風大怒,心想你來請降就好好說,這唱的什麽?這算是戲園子?


    童浩然見衛長風臉色突變,急忙低聲道:“他們匈奴人凡重大事件,見尊貴之人都要唱,這是他們的習俗。”


    衛長風苦笑一聲,心想這個當口居然用唱的,真不知匈奴人在得到緊急軍情時會怎麽辦,但既然他們的習俗如此,你強要他說反而說不明白,隻得耐著性子聽著童浩然的翻譯。


    童浩然一邊聽一邊慢慢翻譯著:


    天上的大雁比不過雄鷹,星辰的光輝比不過太陽,尊敬的大將軍,您的光芒就如那雄鷹,那太陽。。。。。。


    衛長風恨的直想拔劍剁了這個雜碎。


    這是要從草木開唱,然後再唱到人?是不是還要來說一說山川河流啊?


    童浩然隻是擺手,示意衛長風淡定,衛長風隻得忍著氣聽著。


    那匈奴使者繼續在唱著:


    “山川比不上您的偉大,河流比不上您的寬廣。。。。。。”


    衛長風幾乎要背過氣去。


    他還真猜對了,這就說上山川河流了!


    他實在忍不住了,正要開口,但聽了童浩然接下來的翻譯,他決定聽下去:


    因為接下來是這樣的:


    “您是偉大的恨天將軍,因為您殺掉了無數匈奴勇士,拒絕了勇士們的投降,拒絕了救治傷員,但您仍戰勝了,您的勇氣和威力勝了天與地,您的可怖的名字在匈奴人中傳唱。”


    衛長風總算弄明白自己得了個恨天將軍的名頭是怎麽迴事了,隻是,這話是損他還是誇他?實在弄不懂,隻能當成是匈奴人的習俗和漢人不一樣了。


    接下來,匈奴使者終於說到了正題:“我們自知無法戰勝您偉大的恨天將軍,我們在此懇請您答應我們的請降。匈奴人絕不會食言,如果您接受了我們的請求,我們將從此做您忠誠的奴仆,直到天地間沒有了太陽。”


    童浩然翻譯到這裏,低聲加了一句:“他們既然說了這話,我看你就接受吧。這意味著他們發誓拒絕被贖迴,他們不會再和漢人作對了。”


    衛長風沉吟了一下。


    他並不是屠夫,不以殺人多而為樂。他當然更願意接受匈奴的請降,這不僅是留下了匈奴人的性命,也同樣留下了可能更多死傷的漢軍士卒的性命。隻是,這麽大量的匈奴降兵,就算真的規規矩矩,他卻如何處理?


    此時白起已經來到衛長風身邊,見衛長風沉吟,心知衛長風為難於處理的問題,低聲道:“處理匈奴降兵也是有辦法的,比如派人送到南路軍去,總比再殺光了好,不然以後的仗就不好打了。”


    衛長風的心中一動。


    白起可是話裏有話啊。


    他建議把降兵送到南路軍去,表麵原因當然是南路軍既離北路軍不遠,又沒有接敵,由南路軍將降兵送到內地更好,也更近,但另一方麵,北路軍已經取得如此大勝,南路軍可還沒有戰績,方將軍連報功都報不得,將降兵送給南路軍,也是方將軍的一個戰績。


    而且,從白起的意思看,他也不喜歡衛長風殺光降兵的辦法,更提醒了衛長風,再殺光降兵,以後匈奴人會死戰,不會再有投降,這就更艱難了。


    衛長風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好。”


    他看著那匈奴使者,見那使者是仍在那不停的唱著,問童浩然:“他還唱什麽呐?”


    童浩然一笑:“把你比做猛虎、惡狼、狂風和大海,按他們的習慣,你要不接受,他就會一直唱下去,直唱到吐血而亡或者被抓起來砍頭為止。”


    衛長風頓覺腦袋發大,急說道:“你告訴他,隻要他們發誓決不反叛,我接受他們的請降。”


    童浩然轉頭譯了過去。那匈奴使者大喜,爬在地上後背連連打拱,又唱了起來。


    衛長風有些發急,問道:“你翻譯了沒有?他怎麽還唱?”


    童浩然撲哧一笑,答道:“翻譯了。他現在在讚揚你的仁慈呢。”


    衛長風感覺著還是把這丫的抓起來砍頭好些。


    一個時辰後,匈奴大營裏一片歡騰。


    匈奴降兵人數達到四萬,幾乎和漢軍人數差不多了,數不盡的馬匹、武器、弓箭和糧草,大量的死狼,漢軍的軍需官愁的直轉------對,不是樂的,是愁的,因為現在增加的軍需實在數量太大,他手下的後勤人員根本搬不完,就算能搬完也不可能都帶著。


    好在童浩然解決了這個問題。她隻向衛長風提了一個建議:讓匈奴人幫忙。


    匈奴人雖然窮兇極惡,但於誓言極為看重,此番他們被可怖可畏的恨天將軍饒了,而且自己發誓永遠不背叛,所以對衛長風的命令言聽計從,居然很是出力幫著漢軍收拾曾經是自己的軍資。特別是這些匈奴人一生長於草原,於收拾狼屍極為熟悉,不必李參將和軍需官說就知道怎麽辦,手腳又利落,樂得軍需官和李參將都合不攏嘴。


    離大營二十裏,幾個人正慢慢的走著。


    他們沒有馬,不是因為他們本來就沒有馬,而是因為他們為了在亂軍中逃出漢軍包圍,必須扔掉馬,否則會被漢軍發現。


    他們幾乎是在草叢裏一路爬著避開的漢軍防線,個個滿身泥土,滿臉草籽。


    這幾個人,有幾個是衛士,有兩個,一個是右賢王伊稚斜,一個是小賢王老上。


    伊稚斜走的累了,站在那裏喘息著,迴頭看著匈奴大營,恨恨的呸了一聲。


    老上也呸了一聲,但他呸的原因是方才在草裏爬時吃了一嘴的草籽。


    “偉大的右賢王,咱們走吧”?老上陰陽怪氣的說道,“咱們還要走很遠的路呢。”


    伊稚斜惡狠狠的看了一眼老上,心中在考慮著是不是把老上一刀殺掉。


    四下裏,隱隱出現人影,一些同樣想到了棄馬爬行的匈奴士兵紛紛出現。


    伊稚斜不再理會老上,轉身就走。


    老上笑眯眯的跟著。


    好吧,尊敬的右賢王,這迴你還打算怎麽鄙視我?來鄙視我一個看看如何?


    漢軍直忙了三天。第四天頭上,衛長風正準備忙過了這一天,明兒就派人把匈奴降兵送給南路軍做賀禮,卻意外接到了消息:兵部侍郎朱令將親自來北路軍處,令北路軍原地待命十天。


    衛長風一拳砸在桌子上,砸的筆墨紙硯都跳了起來。


    十天!軍情如火,如果給他十天,他可能都拿下錫林郭勒了,現在在這裏原地等十天,南路軍也不能孤軍深入,那意味著,整個漢軍要在如此大好形式下給敵人十天的休整時機!


    然而,他又沒得選擇,因為這個命令中說,朱侍郎已經出發。如果他不理兵部命令強行起兵,那麽極可能導致朱侍郎在大草原上被敵人攻擊,就算不被敵人攻擊,惡狼也是極可怕的敵人,何況朱侍郎可未必帶了多少糧食,如果不等他們,餓也餓死他們了。


    衛長風長歎了一聲,下令:“叫白將軍。”


    白起不知有什麽事情,匆匆趕來,衛長風一言不發,將命令遞了過去。


    白起看罷命令,也是氣的滿臉通紅,憋了好一會兒,突然冒出三個字:“他媽的!”


    衛長風在心裏接了一句:他奶奶的!


    白起抬起頭,看向衛長風,雖然沒有出聲,那神態卻是在問:怎麽辦?


    衛長風想了想,說道:“隻能遵守兵部的命令,沒辦法。不過,這段時間咱們可以用來製造更多的神機車和弩箭飛矛。”


    “還可以讓童將軍訓練咱們的騎兵。”白起接口道,“那些匈奴人中很有些好騎手,咱們又得了這麽多馬,草原上不缺草料,讓童將軍和匈奴人一起訓練咱們的士兵,也不失為一個補救。”


    衛長風大喜,連連點頭。


    白起看了看衛長風,輕聲問道:“咱們是不是抓緊把不留下的匈奴降兵送給南路軍?萬一朱侍郎來了。。。。。。”


    衛長風經白起一提醒,如夢初醒。這麽大的一件功,朱令來了能不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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